第4章 牽手

  　　高級病房裏很寬敞，一下子湧進來這麽多人，也不顯得擁擠。

  　　仇正豪在管家的攙扶下走進病房，仇辭和醫生們跟在他身後，陳雲沒有進去，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保鏢站在門外，視線還偷偷看向裏麵。

  　　冉冬淩被嚇的退後到病床旁邊的角落裏，像隻被人侵入領地的貓，渾身毛都炸開了，每個從門外進來的人都看著他，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仇正豪察覺到自己彷佛是嚇到他了，冉冬淩才剛回國，都沒來得及見見仇家人，就出了車禍，此時這麽多人圍著他。

  　　倒是像找他麻煩來了，他給管家使了個眼神，管家會意，先讓醫生出去了，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四人。

  　　仇正豪放低聲音，溫和地對他笑，“冬淩，還記得爺爺嗎？”

  　　仇正豪身上帶著一股常年居在上位者的氣勢，哪怕現在退位了，也當不成慈祥的老人，他的笑在冉冬淩眼裏，和那些恐嚇小孩的人沒什麽兩樣。

  　　冉冬淩下意識搖頭，又很快反應過來萬一他們是認識的，那豈不是露餡了，怕自己再做錯什麽，他縮在角落裏不敢再動作，他看著站在老人身後的仇辭，他對仇辭有著天然的依賴感，這會兒想讓仇辭幫他解圍。

  　　冉冬淩眼角還泛著紅，眼巴巴地看著他，仇辭隻看了一眼就避開他的目光，開口道：“他是我爺爺。”

  　　未婚夫的爺爺嗎？那他也是自己的爺爺了吧。

  　　冉冬淩還是有些怕他，隔著病床小聲對他說：“爺爺好。”

  　　仇正豪對他搖頭的反應不甚在意，冉家在冉冬淩回國之前，曾和他說過，冉冬淩隨母親常年居住在國外，對國內的事情並不了解。

  　　如今見到人，他發現冉冬淩的母親果然將他保護的很好，在兩家訂下聯姻人選的時候，冉家隻有冉冬淩一人符合條件。

  　　所以冉母得知仇家和冉家的商業聯姻選的是冉冬淩後，她提出一個條件，兩人在冉冬淩成年之前，都不要有任何接觸，這麽看來，確實是「一點」接觸都沒有。

  　　無論是仇辭，還是冉冬淩，對於兩個家族的人來說，隻是利益交換的一個紐帶，有沒有感情，見不見麵對他們來說都不重要。

  　　這兩年仇正豪遠離公司事務後，也許是閑心發作，讓他格外關心起孩子們的生活來，曾經讓他認為是交易的聯姻，此時想起來，也對孫兒生出一點愧疚來。

  　　這次冉冬淩回國，也是他提起的，他今年已經19歲了，到了年底也要20歲了，早就過了冉母說不能接觸的年齡。

  　　他想讓冉冬淩早點回國，見見仇辭，好讓兩個孩子先相處一段時間。

  　　可冉冬淩回國沒有告知任何人，下了飛機後也沒有回冉家，他回國之前就已經訂好了酒店，是在去酒店的途中出了車禍，冉家這才知道他回國，趕了過來。

  　　他回國和出車禍的事很快被仇正豪知道，隻是夜深了，他年紀大了精神不好，隻好明天再派人過去醫院。

  　　今天一早，冉家那邊來了電話，說是冉冬淩答應去仇家住一段時間，等他出院，他們再派人過來送他去仇家老宅。

  　　仇正豪先給仇辭打了電話，他知道仇辭也是今日才回國，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要到了，他讓仇辭去醫院看人，他起的早，精神頭還沒緩過來，休息一會再過去。

  　　仇正豪向他招招手，讓他過來沙發這邊坐著，冉冬淩遲疑了一會，還是走了過去，卻是坐在了仇辭身邊。

  　　他雙手放在膝上，聽著仇正豪講話。

  　　“不認識爺爺也沒關係，爺爺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冬淩。”仇正豪知道冉冬淩對國內的事不了解，也不知道昨晚冉家的人有沒有和他說什麽，他和冉冬淩說著家常，試圖讓他放鬆下來。

  　　冉冬淩迷迷糊糊地聽他說話，爺爺說的話他都似懂非懂，不過他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這些家人，似乎也是第一次見到他。

  　　所以沒有發現他已經不是原來的冉冬淩了，那算就自己和之前的冉冬淩行為上有什麽不同，應該也不會暴露出來。

  　　想到這裏，他心裏暗暗鬆下一了口氣，膽子也大了起來，遇到聽懂了的，他就回應一兩句，遇到不懂的，他就看著仇辭，讓他幫忙回答。

  　　仇正豪又和他聊了一會天，見他確實沒什麽事，幹脆想直接帶他回老宅，管家考慮周到。

  　　在過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套新衣服過來，冉冬淩的行李在車禍的時候被撞的散落一地，裏麵的東西衣物也都髒亂了，他現在身上穿的是醫院的病號服。

  　　爺爺讓他先進衛生間裏換衣服，等他換好了，就帶他回家。

  　　衛生間裏，冉冬淩打開管家給他的袋子，衣服是簡單的白色短袖和寬鬆的運動褲，主要以舒適為主，冉冬淩想著剛剛在電視上看到那些人的穿著，照著穿了起來，隻是短袖的布料少，穿好後兩條手臂露了出來，讓他很是不習慣，可外麵的人也都是這麽穿的，他也隻好忍住自己的羞恥心理，磨磨蹭蹭換好衣服。

  　　原先他穿著病號服，整個人被寬大的衣物包裹著，顯得他單薄虛弱，這會兒換回日常的衣服，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隻是看起來太瘦了些。

  　　仇辭身份特殊，跟著他們一起走太過顯眼，他打算回地下車庫，坐自己的保姆車回去。

  　　走出病房的時候，他和冉冬淩說，“你和爺爺一起回去。”

  　　冉冬淩看仇辭想走，下意識跟抬腳了上去，還主動牽上了他的手。

  　　仇辭左手被他拉住，條件反射就想避開，可冉冬淩的手直接順著他的動作，又和他牽住了。

  　　手中的觸感柔軟滑膩，仇辭不自覺地摸了摸，病房裏的空調溫度並不低，但是冉冬淩的手卻一片冰涼。

  　　他轉身停下，冉冬淩見他不走了，抬起頭看他，兩個人目光對視。

  　　冉冬淩主動牽他手本就有些害羞，但他不想和看起來凶巴巴的爺爺待在一起。

  　　於是睜大眼睛和他解釋說：“幹嘛呀，我們都訂親了，是可以牽手的，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陳雲在一旁看著他們，隻覺得仇辭這個未婚妻還真是一點不見外，這才第一次見麵呢，就牽上手了。

  　　仇正豪倒是很滿意，孩子們的婚姻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但他也不想讓兩人排斥對方。

  　　如今有一方主動，相處起來倒是會好很多，而且看來，仇辭也沒多討厭對方。

  　　既然冉冬淩想跟著仇辭一起走，仇正豪也不勉強他，他讓仇辭帶人去坐電梯，他還要去和醫生談話。

  　　陳雲沒跟著他們走，仇辭要回老宅，而她則要趕往公司去處理工作上的事務。

  　　走之前，她去問護士要了一次性口罩，遞給冉冬淩，想讓他戴上，這家醫院雖說是私立醫院，但也怕被路人拍到，網上訂婚風波還沒解決，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戴上口罩還能擋一下臉。

  　　冉冬淩見過醫生和護士戴過，也沒問這東西怎麽戴，自己有樣學樣的戴上，戴好以後他還觀察了仇辭臉上的口罩，和他戴的款式差不多。

  　　幾人坐電梯下到地下車庫，小歐在駕駛座上等著他們，見他們走過來，沒來得及驚訝他們牽著的手，職業習慣讓他先四處查看有沒有狗仔在附近，沒發現有可疑的人物，這才連忙下車給他們拉開後座的車門。

  　　冉冬淩對眼前這輛黑色的車車很是好奇，他跟著仇辭坐在後麵，車椅柔軟舒適，而且行駛在路上也沒有顛簸的感覺，比府裏的馬車要好的多。

  　　車子平緩駛向馬路，冉冬淩貼在仇辭身邊，看向車窗外，車窗外的景象是他從未見過的，這裏的樓都高的嚇人，還泛著冷冰冰的光。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他看到一個人騎著兩個輪子的東西在他麵前過去。

  　　冉冬淩覺得這一切都很是新奇，但新奇之餘他又迷茫起來，自己以後是要在這個世界裏生存了嗎，他還可以回去嗎？

  　　他還不習慣坐汽車，加上腦袋還暈乎乎的，看著窗外發了一會呆後，覺得眼皮變得沉重起來，他轉頭看向身邊的人，仇辭一隻手被他牽著，空出來的另一隻手在手機上發著信息，手機屏幕就這麽亮著，也不避諱著他。

  　　旁邊就是仇辭的肩，他越來越困，幹脆將頭靠在仇辭肩上，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仇辭在他靠上來的時候身體僵住，打字的手也停了下來，他比冉冬淩高，就算是坐著，也比他高出一截來，肩上的人這麽靠著他似乎不太舒服，毛茸茸的頭在他肩上無意識地蹭著，想找一個舒服的位置。

  　　“冉冬淩。”

  　　睡著的人當然不會回答他。

  　　仇辭身體僵硬片刻，還是放鬆下來，同時將肩部往下壓低，冉冬淩這下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頭靠在他肩上不動了。

  　　仇辭微微眯起眼睛看他，眼前的人睡的毫無防備，小嘴微微張開，鴉羽般的睫毛隨著他的呼吸上下飄動著。

  　　仇辭看了他一會，才又低下頭，單手點開手機回剛剛的信息，他們牽了這麽久的手，冉冬淩原先還微涼的手已經被他捂熱了，兩隻手的溫度互相傳遞著，仇辭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手心出了一點汗，現在人都睡著了，仇辭本可以鬆開他的手，但一直等他們回到老宅，他也沒有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