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泡泡：是個活的

  　　簡寧擰著細眉，問，“為什麽？”

  　　負責人油頭滿麵，翹著二郎腿，上半身往後靠，嘴上叼著一支筆，抬著下巴高傲道。

  　　“不為什麽，就是聽說你們口碑不好，我們白林啤酒廠不想和你們合作而已。”

  　　口碑不好？

  　　簡寧和俞淵對視一眼，夫妻倆同時了然。

  　　簡寧追問，“因為明翠讓你不和我們合作嗎？”

  　　“嘁，”負責人滿臉不屑。

  　　“合作？就你們那破垃圾場能收幾個啤酒瓶和汽水瓶？和我們談個屁合作！

  　　滾吧，別在這自討沒趣，我們門衛不是擺在那圖好看！也別想著再找其他人，廠長是我爹，這我說了算！”

  　　俞淵沉著一張黑臉，上前一步，簡寧忙拉住他，輕笑一聲。

  　　“行，我們走，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

  　　說完，簡寧拉著俞淵和泡泡往外走，還能聽見後麵傳來負責人吊兒郎當的不耐煩話語。

  　　“後悔個屁，就你們也配提廠子，滾回去提溜著袋子去街上撿垃圾吧……”

  　　簡寧攥住俞淵，是覺得沒必要和這種渣渣爭執，總之她靠自己一定能令對方後悔，但！

  　　泡泡突然轉過頭，一雙大眼直勾勾盯著負責人，好似能看透人心。

  　　負責人愣了下，正要怒罵，突然！

  　　他坐著的椅子斷了，他整個人‘啪嗒’一聲摔地上。

  　　下一秒，由於他的腿踢到桌腳，自重很輕的桌子一翻，上麵的東西都倒到他臉上，其中包括一杯剛泡好的熱茶水！

  　　男人立刻捂著臉痛苦尖叫。

  　　“哎喲哎喲，艸……”

  　　周圍的人連忙圍上去，“白哥，你怎麽樣，你沒事吧……”

  　　一團混亂。

  　　簡寧和俞淵完全沒發現這出和自己女兒有關，不過負責人如此，算活該，自作自受。

  　　“泡泡，我們走，不要聽他說的髒話。”

  　　泡泡抬起頭，乖巧的輕點頭，一手牽爸爸一手牽媽媽，離開。

  　　——

  　　簡寧連著問兩家啤酒廠，對方一聽說他們名號，便拒絕合作。

  　　彼時，簡寧一家三口剛走出一間啤酒廠，大鐵門被從裏‘砰’一聲猛地關上。

  　　“不要生氣。”突然，俞淵伸出手，握住簡寧肩膀。

  　　四目相對，他深邃雙眸蘊滿堅定。

  　　“我找人解決。”

  　　簡寧愣兩秒，反手攥住他手臂，好笑道。

  　　“等等，俞哥，我沒生氣，你先別找人，我不想找啤酒廠了。”

  　　“恩？”俞淵低沉聲音有絲絲疑惑，“你要放棄？”

  　　簡寧搖頭，“不是放棄。”

  　　她麵露深思，“啤酒廠的路被明翠堵，我們另辟蹊徑，上飲料廠吧！”

  　　簡寧衝俞淵拋了個wink，“大夏天的，喝啤酒的多，難道喝飲料的就少了？”

  　　而且，她知道劉山鎮有個叫青木飲料廠的廠子，五年後因開發出一款家喻戶曉的功能性飲料，一躍成為食品飲料公司的一流企業。

  　　要是和這種潛力股公司搭上線，說不定她的垃圾場也會有新的春天。

  　　一家三口上三輪車，簡寧說出青木飲料廠時，俞淵握著把柄的手一頓。

  　　他表情肉眼可見的一凝，“去青木？”

  　　“是呀，”簡寧隨口應下，轉頭，“怎麽了嗎？”

  　　俞淵輕搖頭，“沒，這次你一定會成功。”

  　　簡寧沒想太多，笑眯眯，“借俞哥吉言啦，雖然我也覺得我會。”

  　　兩人都沒注意到，泡泡肉乎乎的小臉上露出恨鐵不成鋼的小表情：爸爸就是太害羞啦！為什麽不直接把好事說出口呢！

  　　青木飲料廠目前還很窮，廠址位於劉山鎮的另一個邊緣。

  　　麵積小，停車的地方滿滿當當，周圍還是半高不矮的要倒不倒的樹木和山坡。

  　　隨便停車對車不好，俞淵隻能先讓簡寧和泡泡先下車。

  　　母女倆在廠門口等著，他把三輪車停到外麵去。

  　　簡寧和泡泡站不到一分鍾，泡泡扯扯她的手，著急的把她往後麵拉。

  　　小女孩力度出乎意料的大，簡寧怕傷著她，順著她走，同時問。

  　　“怎麽了？泡泡你幹嘛……”

  　　話還沒說完，步伐一停，簡寧突然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沙堆。

  　　沙裏露出個光禿禿的小腦袋，還隨著律動，一晃一晃的。

  　　“啊！”

  　　簡寧嚇一大跳，麵色蒼白得要死。

  　　她連忙把泡泡按進自己懷裏，回神就要拖著娃往外跑。

  　　泡泡急得拉住她，狠狠搖頭，大大的眼裏滿是祈求。

  　　沒事啦沒事啦！

  　　是個活的！

  　　簡寧好賴鎮定了些，她看看女兒，再瞅瞅遠處，試探著問。

  　　“沒死？”

  　　她重生這種玄幻的事經曆過一次，真的很怕鬼啊！

  　　恩恩！！！

  　　泡泡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把簡寧往回拉。

  　　簡寧深呼吸，深呼吸，越靠近越緊張。

  　　泡泡見媽媽不爭氣，邁著小短腿跑上前，蹲在地上，搖晃小孩的腦袋。

  　　快醒醒啊！

  　　你不是在心裏喊很餓很渴嗎？！

  　　這時，簡寧上前，遲疑的伸出手指去探光頭小孩的呼吸。

  　　嗚呼……還活著。

  　　她四處看，起身拿起一把鏟子，“我先把周圍的沙鏟開，泡泡，你躲著點叫叫他。”

  　　泡泡點頭，小手繼續晃，幹脆掐他臉一把。

  　　“唔……”小男孩發出一聲音，掙紮著睜開眼，望見泡泡歪頭看著他。

  　　他雙眸瞬間睜大，無比有神。

  　　小男孩結巴，“好……好……看……”

  　　“醒了？”簡寧注意到這一幕，快速道。

  　　“等等，我把沙子鏟開，就救你出來，不過誰把你埋在這的，你身體不能動，嘴怎麽不呼救……”

  　　簡寧剛動兩鏟子，露出小男孩的肩膀。

  　　泡泡在旁邊拂去沙子，小男孩眼神直勾勾盯著她，也不回答簡寧的話。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女人尖銳的喊聲。

  　　“殺千刀的，哪裏來的女人！你們敢埋我孫子，我和你們拚了！天啊，我的墨墨啊！你受苦了……”

  　　刺耳得要命。

  　　簡寧嚇了一條，轉頭一看，發現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身後還跟著幾個穿著門衛製服的中年男人，心更沉。

  　　護短的老太太，不嫌事大，怕是有得一番糾纏。

  　　簡寧立馬拉過泡泡，站在一邊，解釋。

  　　“大媽，我們沒埋……”

  　　老太太跪在孫子旁邊，聲音之大，直接打斷簡寧的話。

  　　“我們墨墨啊，從小就沒媽，還被不知道哪裏來的女人埋在沙子裏，

  　　這要是哪一天突然過去了，老婆子我可怎麽活啊……送警局，一定要把她們送警局！”

  　　事到臨頭，簡寧反倒冷靜了些，門衛們圍過來時，她護在泡泡前麵，語氣冷靜又果斷。

  　　“你們搞清楚真相再把我送警局也來得及，老太太，你問問你孫子是誰把他埋著，又是誰救他的！”

  　　簡寧聲音有力堅定，打斷老太太的哭嚎。

  　　她愣兩秒，當真握著小男孩的肩膀，迫切問他。

  　　“墨墨，告訴奶奶，是誰埋的你？”

  　　被叫做墨墨的小男孩人還是恍惚的，他傻眼似的呢喃，“好好看……好好看……”

  　　老太太當下就拳頭捶地，“我的孫子啊！人都傻了啊！怎麽就……”

  　　簡寧：“……”

  　　她扶額，正要說話，便見泡泡走到小男孩麵前，蹲下。

  　　小男孩眼睛立刻一亮，“好……就是你！”

  　　老太太橫眉冷對，打量著泡泡，道，“你這個小姑娘，長得這麽可愛，實際上卻蛇蠍……”

  　　“大媽！”簡寧打斷，沉著臉。

  　　“我知道你處於憤怒和傷心中，但事情沒搞清楚前，不要汙蔑我女兒！”

  　　老太太氣，“我孫子都說是她了，哪沒搞清楚，就是你們這陌生……”

  　　她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又傳來急切的腳步聲和男人聲音。

  　　“媽，發生什麽事了？”

  　　老太太立刻轉頭哭訴，“建國啊你可算來了，你兒子……”

  　　簡寧察覺到灼熱視線，轉頭看去，發現俞淵大步走來。

  　　他俊臉上縈繞著的滿是擔憂，冷峻得很。

  　　“沒事吧？”

  　　簡寧勾著唇角笑了下，“沒事，產生一個誤會，我們救了這個被埋在沙子裏的小男孩，但被誤會成埋他的人了。”

  　　另一邊，老太太把話一說。

  　　她兒子猶疑的眼神看來，俞淵立刻沉聲堅定道。

  　　“顧廠長，這是我的妻子和女兒，我以我的人格擔保，不可能是她們做的，事情應當有誤會。”

  　　“你不也才來嗎？你又沒看見，你做什麽擔保！”老太太快氣死了，突然想到什麽，怒道。

  　　“不對，你是誰啊！？憑什麽……”

  　　“媽，這是我……”

  　　就在這時，一聲響亮的男孩聲打斷爭執。

  　　“好！”

  　　正是剛被門衛刨出來的墨墨。

  　　他一聲炸響，隨後頂著滿身的沙子，走向泡泡。

  　　泡泡下意識往媽媽懷裏退一，還是被墨墨熱情的搭話。

  　　“你真是太好看了！！！謝謝你挖我！”

  　　……

  　　隻此一句，真相清楚明白。

  　　老太太的臉當即就綠了。

  　　她上前揪著孫子耳朵。

  　　“就一句話，就這麽一句話，你幹嘛三棍子放不出來一個屁！氣死我了，你早說不行嗎！”

  　　墨墨疼啊，眼中全是淚花，不經意間對上泡泡有些害怕的小眼神，又死死咬牙忍住。

  　　他不能哭，他是男子漢，不能在仙女麵前哭！

  　　想到什麽，墨墨趕緊道，“是大壯和二狗，他們埋我……”

  　　“又是他們，他們怎麽就欺負你！”老太太氣炸，單手拎著孫子的後頸往外走。

  　　“走！去他們家！我倒是要問問看他們憑什麽這麽做……”

  　　墨墨掙紮，又掙紮不開，隻能嚎。

  　　“爸，爸，救救我……”

  　　被他叫的所謂顧廠長，扶著額頭，一臉無奈的沒說話。

  　　短短一會，老少兩人就沒了身影。

  　　簡寧和泡泡母女倆竟同時呼出一口氣。

  　　真是……令人窒息的大媽啊！

  　　這會，顧廠長上前，他有一張溫文儒雅的大氣麵龐，他輕咳兩聲。

  　　“俞老弟，不好意思啊，我老母親就是這樣風風火火，她對事不對人，也是著急我兒子，我替她和你們道歉，俞老弟的……”

  　　簡寧適時的自我介紹，“顧廠長，我是簡寧，這是我們女兒，泡泡。”

  　　顧廠長更熱情了，“簡寧？這不巧了嘛？我老母親也姓簡，晚點我告訴她說不準你們還能認親，簡妹子，泡泡，我給你們道歉……”

  　　簡寧：“……”不是很想認親。

  　　她保持著客氣又不失禮貌的淺笑，瞟一眼俞淵，卻發現俞淵一直盯著她看。

  　　他勾了下唇，揉揉她腦袋。

  　　等等。

  　　簡寧挑眉，突然想到，俞淵怎麽認識顧廠長呢？

  　　這會，顧廠長突然直切主題，“對了，你們來廠裏是不是有什麽事？”

  　　俞淵和簡寧對視一眼，前者先一步開口。

  　　“恩，寧寧想和顧廠長談生意，但具體如何，要由她說。”

  　　顧廠長愣兩秒，脫口而出。

  　　“哈，你們兩口子都做大生意啊！有意思有意思，俞老弟，簡妹子，這邊不好說，我們去家裏吧，這裏離我家近。”

  　　簡寧等人自是答應。

  　　不過在去的路上，簡寧和俞淵說悄悄話，“你這次幹的什麽？”

  　　俞淵湊在她耳邊，小聲道，“之前給顧廠長弄了幾台打漿機和榨汁機那些機器，不用太擔心。”

  　　簡寧：“……”她老公業務範圍有點廣的樣子。

  　　很快，一行人抵達一處矮小的居民屋。

  　　這邊正是青木飲料廠的職員居住地。

  　　顧廠長家客廳不大，卻打掃得很幹淨。

  　　他忙得團團轉，先讓俞淵一家三口坐下，再端來茶水，拿出兩瓶廠裏自己研發的飲料給泡泡。

  　　最後才坐好，眼含期待的看著簡寧。

  　　“簡妹子，你要和我做啥生意？”

  　　簡寧看著俞淵給泡泡扭開瓶蓋，動作溫柔的揉揉她頭發，這才轉身，有絲羞赧道。

  　　“顧廠長，其實我沒有俞哥那樣大的生意，就是我，我家是回收垃圾的，我想和你談談瓶子回收這些。”

  　　“哦？”顧廠長明顯驚訝，期待落空一些些，但他又很快調整，笑道。

  　　“行，這個我們是有專門合作的，不過因為我們位置比較偏遠，業務量又一般，劉山的好多回收廠都不樂意跑這麽遠。”

  　　簡寧很老實，“啤酒廠那邊我們也問過了，但因為些事，不太合適，或許，顧廠長知道明亮家的垃圾回收站嗎？”

  　　顧廠長點頭，脫口而出。

  　　“知道啊，明亮雖然去世，但他有個小女兒嫁到榕城上麵去了，所以整個劉山鎮的垃圾市場就歸明家……”

  　　說到這，人精似的顧廠長突然明白了什麽，他樂嗬嗬點頭，“原來如此。”

  　　簡寧有些緊張。

  　　怪不得明翠那麽囂張，原來是有這層後台，那顧廠長這邊……

  　　這時，俞淵也試圖說話，卻被顧廠長伸手打斷。

  　　“哈，別擔心，我不怕他們，合作吧。”

  　　簡寧驚喜，“真的嗎？顧廠長，你不忌諱……”

  　　“收點瓶子的事，他們能搞多大？”顧廠長有自己的驕傲，他上半身往後靠，大氣道。

  　　“憑我和俞老弟的交情，還有你們剛才救我兒子的事，你們家有多少瓶瓶罐罐，我們這全收了，

  　　正好可以把我們這個部門也擴展起來，謔，啤酒瓶也成，開個生產啤酒的新線路，是個賺錢良機……”

  　　——

  　　顧廠長表達真摯，簡寧心底有些感動。

  　　在顧廠長說完話，交代門衛讓廠裏負責人過來後，簡寧突然道。

  　　“顧廠長，其實，我還知道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