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四條：泡泡，三哥絕對不會忘記你

  　　簡家垃圾場從開始到現在，都是簡平安和寧雨夫妻倆經營的。

  　　可因為他倆身體不好且社交能力太弱，就沒有像簡寧找西部暖瓶廠一樣，從源頭杜絕別家賺差價。

  　　相反，他們主動把這巨額差價給明亮回收站掙了。

  　　像廢舊暖水瓶的賬，謝天謝地收成五毛，賣給明亮家七毛，他再轉給暖瓶廠一塊，一個含淚賺三毛呢。

  　　都是生意經，簡寧並不會追問養父母以前怎麽錯過發財機會。

  　　但，自從她帶三筒謝地一起從廢舊暖水瓶上掙了一百多塊錢，買諸多禮物後，全家上下，連洞裏的一隻蟑螂都知道，不能再把回收物倒給明亮回收站。

  　　偏偏這時，明亮回收站的貨車，再次‘突突突’駛進簡家垃圾場的院子。

  　　夕陽西下，簡寧和俞淵站在一起，身後有五個小孩，再往後門口有簡平安和寧雨。

  　　一大家子目光專注地望著進來的大貨車，實際上，卻在聽四條和泡泡吹牛逼。

  　　“我要讀一年級了，龔校長說我可棒，我認了他當龔老弟，三哥還說給我二十二塊米花糖，

  　　泡泡，回頭我倆分，你放心，三哥絕對不會忘記你……”

  　　泡泡肉乎乎的小臉上滿滿都是崇拜。

  　　而知曉內情的簡寧幾人：“……”真能吹啊！

  　　三筒五官有些微扭曲，手又發癢，想揍弟弟了！

  　　俞淵突然湊近到簡寧耳邊，低沉聲音微啞，“寧寧，他說的是真的？”

  　　簡寧能察覺到自己耳朵紅了，還有發癢的感覺。

  　　她心被撩撥得意動。

  　　簡寧快速否認，“不是。”

  　　隨後趕緊扭頭，“謝天謝地，把弟弟妹妹們帶進屋裏，不要出來。”

  　　“可是我們……”三筒想說要幫忙，爸嚴厲的眼神一望過來，他頓時懨了。

  　　於是五個小孩往屋裏去，在場就剩下四個大人。

  　　這時，大貨車的門被拉開，副駕駛走下來一人。

  　　主駕駛坐著的是上次來收垃圾被簡寧帶孩子們氣走的彪形大漢，他在車內一動不動。

  　　而副駕駛下來的則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穿著綠色襯衫黑色褲子，頭發紮個低馬尾的中年婦女。

  　　她長相屬普通類，皮膚偏黃，但雙眼內閃爍著的光芒說明她是很精、不吃虧的類型。

  　　此刻，一靠近，女人提著裝幾個蘋果的袋子，笑意吟吟的走近，並且衝身後的夫妻倆熱情道。

  　　“平安叔叔，寧阿姨，好久不見，聽說你們最近都在家休養，哎呀，這就是你們之前說的女兒女婿？真俊……”

  　　中年婦女的視線在俞淵身上多停留幾秒，著實無法相信，這破垃圾場裏落魄老夫妻的養女，還能找著這麽優秀的上門女婿？

  　　簡寧察覺她目光的冒犯，把俞淵往自己身後拽了下。

  　　“你是……”

  　　簡平安接話，“寧寧，這是明亮回收站的老板，你可以叫她明老板。”

  　　“叫明姐嘛，”明翠官方笑容不見一絲改變。

  　　“平安叔，寧阿姨，我們都認識這麽久，別這麽客氣，這是給孩子們帶的一點蘋果，你們拿著吃。”

  　　她如此說，但沒人接。

  　　場麵一度尷尬，簡寧開口打破，“明老板大駕光臨我們的垃圾場，是有什麽事嗎？”

  　　明翠笑嗬嗬，“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好幾天了，我家周大從你們這收不到貨，我來周旋一下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然後定個大家都合適的時間，以後讓周大開車來收，怎麽樣？”

  　　簡家垃圾場看似收垃圾不多，但總比一般散戶多，而且價格是真低。

  　　周大上次鬧脾氣回去，一說恩怨，明翠也沒當回事，他們都覺得簡平安和寧雨那軟弱孬種性格，肯定要來求他們去收。

  　　結果愣是好幾天都沒動靜。

  　　這時，明翠收到內部消息，說簡家垃圾場的養女和西部暖瓶廠做了兩百多個廢舊暖水瓶的生意，大賺一筆！

  　　當下，明翠就坐不住，就算天快黑了，也揪著周大親臨簡家垃圾場，不想錯過（放過）這大客戶。

  　　她麵帶笑容的說，簡寧就好脾氣的拒絕。

  　　“明老板，以前的合作我都不說什麽，以後的合作，我覺得不必了。”

  　　“為什麽？”明翠直接問，她蹙眉不解，指指簡平安和寧雨，大聲道。

  　　“丫頭，我和你爸媽合作得很好啊，快十年了吧，不是，現在你們誰當家，我和誰談？”

  　　明翠雙手抱胸，語氣不善，這就是她差不多十年來對簡平安和寧雨的態度。

  　　居高臨下的藐視。

  　　簡平安和寧雨對視一眼，由前者道。

  　　“明老板，我們家的事，現在和以後都聽我們閨女簡寧的。”

  　　“啥意思，就是聽她的，真要把我甩開了吧？”明翠生氣，但沉著。

  　　“說說，啥原因？簡寧是吧，我給你加錢，多少錢你說。”

  　　簡寧抿唇，“明老板，我要轉型，直接和廠裏合作，這不單隻是價格的事。”

  　　“嗬。”明翠到底控製不住自己的怒氣，雙手叉腰，冷道。

  　　“你上下嘴皮一碰一合很簡單，難不成你真的以為和廠裏合作一次，就能和整個榕城的廠談成合作啊？西部暖瓶廠是你碰著人家大量需求的機會，但下一個機會在哪？你找到了嗎？”

  　　她如此說，簡寧訝異，原來明翠知道她自己做成生意了？

  　　那就更不該逮著他們這隻羊毛薅啊！

  　　明翠嘴巴不停，繼續，“沒找到吧！既然如此還大言不慚的不和我合作！簡寧，你知不知道過去十年，你們家的這些東西都是我收的，我該給你們的錢，從沒少一分！

  　　那困難的十年，要不是我，你們家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怎麽現在你當家了，就要甩開我啊，丫頭你這可不地道……”

  　　“沒有！”

  　　簡寧和俞淵還沒反應，簡平安突然大吼一聲。

  　　三人望著他，他漲紅著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緊攥著拳頭。

  　　“明老板，你爸明亮以前就摳我的錢，我和老婆子一大堆紙殼和塑料瓶，背過去給他，一塊三，他挑挑毛病就給我一塊！”

  　　而那年，三毛錢可以買三斤玉米麵，可以讓他們一家三口吃很久。

  　　寧雨也哽咽道，“他收其他人的價格，就要比收我們的貴，一毛兩毛的，逮著我們老實人欺負啊！”

  　　明翠有點心虛，她挺直後背。

  　　“都是我爸那會的事了，平安叔，簡姨，我接手來，沒有扣過你們錢吧？別人多少，我也給你們多少！”

  　　有句話叫，永遠別和女人翻舊賬。

  　　寧雨看著明翠，眼底泛著淚光，“明老板，你是沒扣錢，但你從不按時給我們錢，

  　　五年前，我們家四條重感冒到肺炎，我和老頭子已經給你送貨了，想求你支點錢給孩子看病，你不同意，你背著我和你家那口子說我們家孩子那麽多，死一個正好節約口糧……”

  　　當時，俞淵出遠門，簡寧大著肚子還沒生，謝天謝地三筒都還小，四條生病，簡平安和寧雨為點醫藥費跑斷腿。

  　　他們覺得從明翠那拿回屬於自己的錢應該沒問題，結果錢沒到手，還聽見這樣一番紮心的話。

  　　雖然後來寧雨和簡平安從剛回村裏的張翠芳那借到錢，幫四條治好病，但這件事，寧雨能記一輩子。

  　　院子裏一片靜默，簡寧望著自己爸媽，眸中含淚，俞淵亦是沉默，他抱住簡寧肩膀。

  　　他們倆沒做好父母的時間，都是爸媽在幫他們承受世間冷箭。

  　　“不是，”明翠漲紅著臉否認，心虛的抓抓頭發。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記得，沒有吧，當時事情多，你們是不是聽混亂了……”

  　　簡寧轉頭盯著她，眼神冷漠如冰。

  　　“可以了，明老板，不管這些事有沒有發生，我們家是不可能再和你們合作的，請回吧。”

  　　明翠一下又理直氣壯的睜大眼。

  　　“你怎麽執迷不悟？你真以為談下一個暖瓶廠，後麵其他廠都願意和你合作？！我告訴你，隻要我一句話，他們都不可能答應和你合作！”

  　　“你去說吧。”這次不是簡寧，而是俞淵。

  　　俞淵上前一步，英俊麵龐深刻，眼眸冷肅，聲音厲色。

  　　“隻要你做得到，就讓整個榕城的廠不收我們的貨，但如果你做不到，”

  　　俞淵語氣微頓，深邃眸底掠過一道戾氣，話語擲地有聲又堅定，“就坐等倒閉。”

  　　明翠攥緊拳頭，她怎麽能做得到！？

  　　她隻是威脅，但簡寧和這上門女婿怎麽就軟硬不吃呢！

  　　至於後一句威脅，她根本不放在眼裏，一個贅婿的話罷了！

  　　“行！”明翠咬牙，“你們非要和我作對，那就走著瞧！”

  　　說完，明翠轉身離開，連同提來的蘋果也罵罵咧咧的提走。

  　　貨車‘突突突’離去，院子裏，簡寧和俞淵走到爸媽麵前，心情沉重又難受。

  　　寧雨和簡平安都露出釋然的笑，語氣聽著好似無所謂般。

  　　“哎呀，別這個表情，我剛說都是為了表明我們沒對不起她……”

  　　“別哭寧寧，你哭起來不好看啊。”

  　　——

  　　堂屋門口，五顆小腦袋聽到這，縮回去，背靠門，一張張小臉上都是若有所思的凝重。

  　　隻是想的東西，各有不同。

  　　他們各說各話。

  　　謝天小臉昂揚：“俞叔剛才說要讓明亮回收站倒閉的事，是真的嗎！好酷！”

  　　謝地若有所思：“原來爺奶吃這麽多虧，如果他們有收據或者證據，我能把這些錢都要回來。”

  　　三筒滿是傷感：“原來四條是小時候重感冒高燒，才變笨的。”

  　　四條神經粗：“餓了，想吃那個蘋果……”

  　　泡泡眨眨眼，心想：爺奶爸媽合力趕走一個壞女人，歐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