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筒：聽爸媽的牆角

  　　俞淵，人如其名，有如深淵，不可測。

  　　實際上也真是如此，他是簡平安和寧雨五年前撿垃圾時救下的。

  　　當時他渾身衣衫襤褸，身上全是刀傷。

  　　醒來後，他仿佛失憶般，時常走神，精神恍惚，想不起自己是誰，該去哪。

  　　簡平安和寧雨見他可憐，收留他在家住了半個月。

  　　那年的簡寧剛十八歲，她被高中同學嘲笑垃圾堆長大，起外號：簡垃圾。

  　　簡寧感覺那是自己十八年人生中的最低穀，因此憤世嫉俗，見誰都冷著一張臉，語氣更冷漠。

  　　特別是對傻了吧唧樣的俞淵。

  　　隨著高考失利，和暗戀的男孩表白失敗，十八歲的簡寧自我厭惡情緒達到頂峰。

  　　她想逃離，想走得遠遠的，便帶著錢坐上汽車，再坐火車，去外地。

  　　誰知道太沒經驗，她的錢在車上被偷光，在火車上孤立無援，被扭送警局，警局的人通知她爸媽來接她。

  　　簡寧就蹲在警局牆邊的角落，雙手抱著膝蓋，怕得心頭直發顫。

  　　她盯著門口，望眼欲穿。

  　　這時，她看見了俞淵。

  　　宛如天神下凡，一步步踩在她心口，令她心砰砰響的俞淵。

  　　這一眼，這一次，也是讓簡寧在父母提出她和俞淵結婚的想法時，點頭的原因。

  　　也是讓俞泡泡出生的愛。

  　　可隨著向欣欣一家人的接近，他們的惡意挑撥，簡寧早就把這最初的心動拋到腦後。

  　　直到現在。

  　　夕陽落下最後一刻的餘暉，天地黯然又帶著股神秘的色彩。

  　　遠處，男人大步走近，英俊麵龐，深邃五官，眼神堅定有力。

  　　他對付老李和王薇的流利動作，在簡寧眼裏被緩緩放慢。

  　　她能看見俞淵性感的喉結，飛出的汗水，修長的十指……

  　　來拯救她的俞淵，和五年前去警局撈她的俞淵，產生了重合。

  　　簡寧心中悸動，突然熱淚盈眶。

  　　……

  　　這時，三筒趁著打鬥，跑去把謝地解綁，帶過來。

  　　兩小孩一見望著俞淵哭的簡寧，都懵了。

  　　旋即，默契的往後退一步。

  　　謝地不太自信，“她哭這麽慘……不會把責任往我們頭上推吧？”

  　　三筒抿唇嘀咕，“以前的媽一定會說是我們引來的壞人，是我們害她慘兮兮，現在的媽，應該不會了吧？”

  　　不遠處傳來吳迪的聲音。

  　　“淦，好家夥，還敢和我哥打架，非得摁趴你們不可！”

  　　三筒謝地立刻轉頭，果然，一男一女的壞人已經被綁著跪在地上求饒了！

  　　而俞淵正往這邊走。

  　　三筒沒有心理負擔，大喊，“爸，爸爸！媽哭了！好慘啊，比垃圾堆裏滾一圈都慘！”

  　　簡寧：“……”臭孩子！

  　　有味了！

  　　她擦著淚水，看來到自己麵前的男人，想開口，卻抽噎出響亮的一聲——

  　　‘嗝！’

  　　場麵一度很寂靜。

  　　簡寧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

  　　她漲紅著臉，剛伸手抹一把臉，就見俞淵突然彎腰，伸出雙手，將她公主抱了起來。

  　　寬敞又安全的懷抱，陌生卻安心的味道，這極其近距離的接觸，讓簡寧仰頭盯著他下巴，驚得說不出話。

  　　“你……”不討厭我嗎？

  　　俞淵沒看她，而是吩咐，“吳迪，你把這兩人送到警局，車，處理好，謝地，三筒，你們倆，跟我回家。”

  　　說完，他抱著簡寧便往前走，兩小孩跟在後麵，步伐輕快。

  　　而吳迪摸摸腦袋，咕噥，“這不欺負我孤家寡人嘛，都是你倆，幹什麽不好幹拐賣，我真想把你倆給拐賣了！”

  　　氣急處，吳迪伸出一隻腳踢王薇。

  　　王薇求饒，“你放過我，我給你找個女人，保管讓你三年抱倆……”

  　　吳迪狠狠拍她腦袋一下，“你當女人生孩子是豬下崽子，我還沒錢養呢！走走走，去警局……”

  　　————

  　　還好王薇和老李攔人的地點距離簡家垃圾場不算太遠。

  　　俞淵抱著簡寧，背著一個虛弱的謝地，和依然跑飛快的三筒在十五分鍾後到家。

  　　簡家頓時亂了。

  　　“小滿，小滿咋了！”

  　　“媽你咋了，你這樣誰給我做米花糖吃啊嗚嗚……”

  　　“謝地你手臂流血了……”

  　　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在不大的房間內穿梭，交談，吵鬧，簡寧頓時覺得耳邊像是有五百隻蒼蠅。

  　　俞淵注意到這一幕，五分鍾後，將人哄出去。

  　　“恩……我照顧她……好，有事我會叫你們，爸，你幫謝地包紮下，和媽早點睡，謝天，帶著弟弟妹妹……”

  　　房間內一片寂靜。

  　　簡寧和俞淵對視，頗有些不自在。

  　　畢竟對她來說，俞淵是她上輩子的事了，她愧對他。

  　　男人拿出瓷盆，再拿起暖水瓶，倒熱水，放幹淨的帕子。

  　　“你摔地上撞傷了一些地方，先擦，再上藥。”

  　　簡寧掙紮著坐起，抿唇，“我自己來。”

  　　俞淵手一僵，抬起的眸子裏有黯淡一閃而過，“好。”

  　　這時，夫妻倆清晰明顯的聽見窗外傳來小孩一聲長長的歎息。

  　　“哎！”

  　　是三筒的聲音。

  　　簡寧俞淵身體一僵，還聽見四條悄悄接話，“三哥，我們到底在聽什麽啊，我想吃糖。”

  　　“吃什麽吃，閉嘴，看泡泡多乖，聽爸媽的牆角時不要說話。”

  　　簡寧：“……”

  　　她咬牙，揚聲，“三！筒！”

  　　門外頓時沒了聲，但三筒四條膽子著實太大了，還會帶壞泡泡！

  　　簡寧推推俞淵，卻發現男人雙眼始終定定盯著她，她紅了下臉，收回手，小聲道。

  　　“你出去看看他們走了沒呀，三筒現在越來越野……”

  　　不知為何，俞淵竟勾出一抹淺淺的笑，稍縱即逝，他點頭，起身，聲音微啞，“恩。”

  　　旋即邁步走出去。

  　　真好看，也是真聽話……

  　　她上輩子到底怎麽鬼迷心竅，不接受這麽好的粑耳朵老公呢？

  　　簡寧歎口氣，拿過帕子給自己擦傷。

  　　——

  　　俞淵把三小孩拎回被窩，讓他們睡覺，再接手被簡平安處理傷的謝地，給他收尾。

  　　昏暗的黃色燈光下，他動作細致認真，專注。

  　　謝地看一眼旁邊守著他不走，目光炯炯的哥哥謝天，轉頭望著俞淵，開口，“俞叔。”

  　　“恩？”俞淵頭也不抬的包紮紗布，聽見謝地的下一句話。

  　　“簡姨要把我們賣了。”

  　　俞淵手一頓，深邃的眸厲色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