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更)
作者:小晨潞      更新:2022-06-19 21:58      字數:4222
  第95章 (一更)

    內室靜悄悄的,僅留下照明的一盞鬆油燈發出昏暗的光。外麵的風聲呼嘯而過,發出嗚嗚的聲響,彰顯出冬天的寒冷。

    蘇姝等了好久也沒有等到阮清川說話,她困倦的打個嗬欠,“……我要睡覺啦。”

    阮清川不想承認吃醋就不承認吧。也或者是她自己猜錯了也未可知。一想到會有這種猜錯的可能性,她還是挺臉紅的,好像是阮清川明明沒有吃醋,反而是她,一心要給人家按個吃醋的名聲。

    臉也挺大的……

    阮清川卻在此時開口了。

    他眸光暗沉,清風霽月的模樣在黑暗中也看不分明了。

    “是。”

    “嗯?”蘇姝怔了一會兒,反應過來是阮清川在回複她的話,有些不可置信,又問道:“你是說你在吃與哥兒的醋?”

    阮清川應“是”,嗓音有些啞。

    蘇姝掀開自己的被窩,拱進了阮清川的被窩裏。

    她心裏是克製不住的喜悅,小手摸摸索索的摟上了阮清川的脖子。

    阮清川身子一僵,慢慢的又放鬆下來。

    他摟住妻子的小腰,把她按在了懷裏。

    “我和與哥兒是親姐弟,他的醋有什麽可吃的?”蘇姝桃花眼彎彎,親昵的很:“我不過是好久不見他,和他多說了幾句話而已。”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表達自己的衷心:“夫君在我心裏永遠是第一位的,誰都比不了。”

    “真的?”阮清川似乎還不大相信。

    “當然。”

    “你以前說過每天都會剝核桃果仁肉是給我吃……怎地今兒也給二弟剝了?”

    阮清川的聲音明明是平淡無起伏的,蘇姝竟然從其中聽到了絲絲縷縷的委屈。

    “我什麽時候給與哥兒剝核桃果仁……”她的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又想起來了。

    蘇姝笑著和阮清川解釋,“夫君,這次是你想錯了。我當時是在給你剝核桃果仁肉,與哥兒好奇,問我在做什麽?我就順便也剝了一個遞給他吃。”

    誰能想到還讓阮清川給看到了。

    阮清川薄唇微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我今兒還沒有吃核桃果仁肉。”

    他每天都有吃的,偏生今晚心裏一直憋悶著,給忘記了。

    “明兒一早再吃吧,就在堂屋茶幾上的小蓋碗裏放著。”蘇姝想了想,又說:“今兒太晚了。”

    “我知道了。”阮清川低頭親了親妻子的側臉,“睡吧。”

    蘇姝乖順的應“好”,卻俯在阮清川的耳邊小聲說話:“夫君,你剛才承認自己吃與哥兒的醋了,我心裏挺高興的。”

    她主動親了親阮清川的側臉,和他保證:“我以後會注意的,不會再讓你的心裏不好受。”

    阮清川敏.感,她一向都是知道的,再者他身體又不好,比常人想的多一些也是有的。蘇姝暗暗在心裏告誡自己,以後當著阮清川的麵,盡量減少對與哥兒的關心吧。

    阮清川對她好,她也要學著對阮清川好呀。

    細細密密的吻落在蘇姝的額頭,臉頰,到嘴唇時纏綿悱惻。阮清川心裏那些陰暗的,不好的想法也因著蘇姝剛才說的一番話,漸漸的偃旗息鼓。

    多麽神奇啊。

    阮清川的心裏原本有許多不甘,但是妻子的區區幾句話,他的不甘就都掩埋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會掩埋不住,但至少在這一刻,掩蓋的十分好。

    一吻罷休,夫妻倆人都是氣喘籲籲的。

    “姝姐兒,你還是躺旁邊的被窩裏吧……”

    阮清川喉結滾動,中衣的係繩也開了,露出白皙胸膛,勁瘦腰身,莫名給人臉紅心跳的感覺。

    蘇姝也真的臉紅心跳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快速的掀開旁邊被子,滾了進去。

    阮清川深呼吸了好幾次,隔著被子把妻子摟在了懷裏。

    他輕拍她的後背,哄孩子睡覺一般,“睡吧。”

    蘇姝閉上眼。

    她以為自己經曆過被堅硬抵在腰上,要很久才能睡著的,卻忽略了懷有身孕嗜睡的事實。

    久久難以入眠的卻是阮清川。

    他看著妻子熟睡,看了好久……

    次日一大早。

    蘇姝醒來的時候,阮清川毫不意外的又早起去了衙門。她懶洋洋的穿衣起床,又過去淨房洗漱。

    蘇琪與過來蘅華院陪蘇姝用的早飯。

    姐弟倆人吃的很豐盛。

    有紅棗米糕、新磨的加了白糖的甜絲絲豆漿、一碟子桂花餅、豬肉大蔥水煎包、油條,水煮蛋等。

    羅嫂子畢竟是從蘇家出來的,看著蘇琪與親切的很,一口一個二少爺的喚著,做的早飯也盡量都是少年人喜歡吃的口味。她早聽蓮兒說了蘇琪與的口味偏甜,所以準備的早飯有一半都是蘇琪與喜歡吃的。

    臘月二十九,又稱小除夕。

    親戚鄰裏互相拜訪,戶外焚香。

    阮家今兒一天也是熱鬧的很,不停的有人過來給阮家給老夫人請安問好,青崖院的歡聲笑語從早上一直持續到晚間。

    白天有太陽,溫度還算是好。

    太陽一落山,又加上陣陣北風,簡直是冷的刺骨。

    阮清川出了衙門,順著抄手遊廊往千步廊的方向走去。

    他剛走出千步廊,卻有個身穿藍色飛魚服的太監從後方一路小跑過來了。

    “阮大人,您讓奴才好找。”

    阮清川認識他,當即笑了笑,“張公公,你這麽匆匆忙忙的,是有什麽事情嗎?”

    張公公全名張少華,是貼身伺候皇上的大太監。

    “皇上在乾清宮等著您呢,太子爺也在。奴才一路過去衙門找您,結果被告知您已經走了,奴才緊趕慢趕的,還好是追上了您。要不然回去就交不了差了。”

    張少華是貼身伺候皇上的,在宮裏的地位十分超然,小小不然的事情根本用不到他出麵,而且還是如此慌張急迫的。

    阮清川的右眼皮突然跳了跳。

    他低聲問道:“……是皇上不大好了?”

    張公公歎息一聲,點了點頭。

    他左右看了看,發覺並沒有人注意這邊,才回答阮清川的話,“太醫院的眾位太醫都跪在乾清宮外麵的廊廡下……老奴看他們的意思,皇上是撐不了幾天了。”

    燕京城的天要變了。

    阮清川再沒有言語,跟著張公公大步轉身而去。

    乾清宮已經是燈火通明了。

    重簷龐殿頂,深紅色宮牆,黃琉璃瓦。

    十分的莊嚴氣派。

    張少華直接領著阮清川走向乾清宮的東暖閣,到了門前,他先進去稟報,隨後又請了阮清川進去。

    東暖閣裏燃了很重的檀香,氣味熏人。然而卻壓不住更濃重的藥味。

    阮清川轉過紫檀木嵌白玉龍紋圍屏,一眼便看到太子爺朱由卿跪在黃花梨雕雲紋架子床前,黃.色帷帳掛在兩端。皇上蓋著繡金線二龍戲珠錦被正閉眼休息,一副氣息奄奄的模樣。

    他低頭走過去,跪下磕頭行了大禮:“微臣阮清川給皇上請安。”

    “……愛卿來了。”

    老氣橫秋的聲音傳來,張少華扶著皇上靠坐在床頭,又給拿了個深褐色大迎枕墊在了皇上的身後。

    “愛卿起來吧。”

    皇上陸陸續續的病了有小半年的時間,再加上年紀大了,臉色都是青白色,看起來十分不好。

    “謝皇上。”阮清川起身,站在了一側。

    皇上不知道為何沒有讓朱由卿起身,而是讓張少華拿了早已準備好的聖旨給阮清川看。

    阮清川嚇了一跳,立刻又跪下了,“皇上,微臣不敢。”

    皇上咳嗽了幾聲,倦怠極了:“朕給你看你就看,推脫什麽。”

    聖旨寫的很簡短,差不多就一句話。

    立太子爺朱由卿為皇上。

    阮清川看過之後又交還給了張少華。

    “這是我和內閣大臣們商量好擬定的聖旨。”皇上抬眼看向阮清川,“愛卿,朕命數已定,以後由卿就交與你輔佐了。”

    阮清川磕了頭,說道:“皇上福大命大,且不可說此傷感之語。”

    皇上似乎是被阮清川說的話逗笑了,他搖搖頭,“朕的身子骨到底是個什麽樣子,朕自己還是明白的,隻盼著能捱過這個年就成。”

    他說罷,擺手吩咐朱由卿,“還不攙扶了你太傅起來。”

    朱由卿恭敬的應“是”,俊美的臉上閃過悲哀。

    他起身去攙扶阮清川,又拱手行了大禮:“以後由卿就有勞太傅多加關照了。”

    “是微臣的榮幸。”阮清川跪下給朱由卿回了禮。

    皇上喚阮清川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現在也辦妥了,就擺手讓他退下,“朕待會還要見一見內閣首輔宋延明。阮愛卿退下吧。”

    阮清川應“是”,卻又聽皇上說道:“長春宮的賢妃甚是思念家人,阮愛卿不如在出宮之前先過去長春宮一趟。”

    阮清川愣了一下,隨後應“是”。

    等阮清川離開了乾清宮,皇上看著若有所思的朱由卿直歎氣。

    “父皇早早把阮清川安排在你身邊,就是為了你以後登上帝位做打算的。今兒特地召他來,一是為了警醒他不要忘記朕對他的舊恩和倚重,二也是為了讓他效忠於你。”

    “孩兒明白。”朱由卿說道:“隻是太傅重情義,若有一日……”

    他沒有往下說,但是皇上卻很明白兒子的意思。

    “他重情義既是好事也是壞事,他會對別人重情義便也會對你重情義。但是你剛登帝位時可以放心用他,若等你坐穩了龍椅,手中有了完全的權力,用不用他就看你的意思了。”皇上難得笑了笑,“由卿,你大可不必現在就擔憂上了,父皇看人還是很準的。”

    最重要的是,他僅存的三個兒子中,有兩個兒子都是阮清川的外甥。隻要有阮清川輔佐由卿,那麽另外兩個兒子於情還是於理,都不會生了二心。

    當然,他還有最怕的事情。若他死後,朱由卿動殺心除掉其餘的兩個兒子又該怎麽辦?他不得不防著這一手。所以,他才給了阮清川能號令整個錦衣衛的權力。

    他這樣的費心,何嚐不是為了同時在保這三個兒子。

    有小太監進來稟報,說是內閣首輔宋延明到了。

    皇上讓請進來,又和朱由卿說道:“你先退下吧。”

    朱由卿拱手應“是”。

    他走出去的時候還和宋延明打個照麵。

    宋延明拱手給朱由卿行禮,喚“太子爺。”

    他是個滿頭白發的老人了,倒是身子骨還很硬朗。

    朱由卿點點頭,什麽話也沒有說。

    他走出了乾清宮,外麵的天已經黑透了。

    跟在朱由卿身後的太監姓寧,是從小伺候他的,人長的眉清目秀。

    他問道:“太子爺,咱們是回去宮外的太子府還是直接回去東宮?”

    “東宮吧。”朱由卿抬腳走下了漢白玉台階,父皇如今的狀態,時時都有可能賓天而去。

    他作為太子,是要第一時刻能趕到父皇麵前的。回去宮外的太子府還是算了,太遠。

    寧公公“嗯”了一聲,跟上了自家主子。

    墨藍的天空上,一顆星星也沒有。抬頭望過去,無端給人壓抑的錯覺。

    阮清川到達長春宮時。賢妃正和三個孩子一起用晚飯,難得朱由原也在,她看起來就很高興。

    有宮女進去通報。

    很快,阮清川被領到了長春宮的側殿。

    賢妃又驚又喜,“川哥兒,你怎麽過來了?”

    她大了阮清川整整十五歲,小時候常常是她幫助母親照顧阮清川,等阮清川長大了,對待他還是很親切。

    阮清川拱手給賢妃行大禮,喚了聲,“二姐”。

    “你做什麽?”賢妃擺手示意阮清川不必多禮,“這是私下裏,又不是在外,不用拘泥的。”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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