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最好的結局
作者:金麵佛      更新:2022-06-18 20:28      字數:5919
  第508章 最好的結局

    最早認出丁妍身份的是記者。

    在此之前, 她在警察局的名字叫做街頭倒斃無名女屍。

    待到她身份大白天下,瞬間掀起了軒然大波。

    大過年的發生這種事,難免晦氣。港人不願意談及, 但在不過春節的地方, 這事兒卻成了頭版頭條。

    有人借此指責京中,說他們言而無信。明明當初信誓旦旦, 一口一個既往不咎, 絕對不會再提先前的事。結果把人誆回來了,二話不說,便下了死手。

    也有人立刻反駁,這跟京中有什麽關係?她在香港出的事,香港現在還是英屬地呢。大陸的手伸的再長也伸不過來。再說了,大陸沒事兒找事兒嗎?雖然她討好的十分的拙劣, 拍個馬屁也天天拍到馬蹄上, 但她畢竟在努力地討好京中。

    為這個, 她還上電視接受新聞采訪,不停地上蹦下跳。就算沒討好在點子上, 這種賣力的付出起碼精神可嘉。

    京中為什麽要對她下手呢?艾斯美拉達會因為有敲鍾人這種追求者而受到驚嚇, 但偌大的京中見慣了各色人才, 不至於承受不起。即便她隻是把所謂的愛國當成一門買賣來做,那也是在免費搞宣傳啊。

    所以,凶手肯定不會來自京中。

    反倒是她原先所處的陣營把她當成叛徒, 對她大肆貶低,又曝出了她諸多男女之事的隱私。然後她報複性的反曝光陣營領袖種種不堪之處。大家撕破臉, 鬧得不可開交。

    在這種情況下, 原先的陣營惱羞成怒下, 直接下手讓她永遠閉嘴也不是不可能。

    眼看這種說法塵囂日上, 傳的沸沸揚揚。遠在美國的民-運聯盟也終於憋不住了,義正言辭地發表聲明,表明此事與他們無關。他們痛心羔羊迷路,又上了魔鬼的當。

    那一篇聲明沸沸揚揚,除了前麵幾句話還算有信息價值,後麵的廢話都是老生常談。連新聞節目引用時,都直接切掉。

    案情發展到這一步,好像走進了死胡同。

    但警方隨即公布的屍檢結果卻又讓案件的走向上了新的台階。

    她死於中毒,大名鼎鼎的□□。這種毒一般情況下發作前會存在潛伏期,然後出現發燒、低血壓等症狀,幾天後才死亡。加上傷口極為隱蔽,很容易被忽視。

    但丁妍體質特殊,毒素誘發的呼吸道和心髒症狀讓她很快就吃不消,短短幾十分鍾就倒斃街頭。

    這事兒一曝光,輿論嘩然,指責京中的聲音更大了。

    雨傘、□□,加在一起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K-GB。70年代時,他們就曾利用這種手段毒殺了保加利亞異見作家。

    但立刻有人找出了漏洞,那位保加利亞的作家之所以會死,是因為他叛逃到英國也不消停,一直在持續批評保加利亞政府。

    放在丁妍身上,這事說不過去。

    再說了,K-GB在冷戰時期紅火的時候,正是京中批評蘇-修的時期。雙方關係十分緊張,各自陳兵在邊境,時刻做好了打仗的準備。理論角度上講,他們之間實在沒必要合作。

    正當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天天都能躥上頭條時,終於有人站出來宣稱對此事負責了。

    這是一個自稱紅色自由聯盟的組織,名氣不大,成立時間也不長,1989年才結成。組織成員都是年輕人。

    他們采取斬首行動的原因是這個世界不歡迎民@?的叛徒,所以他們要懲戒無恥之徒。

    之所以采取K-GB的手段,就是為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大家好好看看□□是多麽的可怕。

    而且他們還嘲笑了警方的屍檢結果,他們使用的是箭毒,而不是□□。後者需要過幾天才發作,中間變故太多,他們可不願意等待。

    這份聲明一發出來,新的謎團又誕生了。既然警方在丁妍的體內找到了□□,紅色自由聯盟又說不是他們搞的,那毒到底從何而來?她又是如何接觸□□的呢?

    後者成了難解之謎,除非凶手主動站出來承認。

    長篇累牘的報道讓丁妍成了全世界都注意的名字。即便是在她叛-逃的高光時刻,她也從來沒有如此被人關注過。生前悲哀死後榮,也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可以用來形容她這一生。

    她的父母抵達了香港,正因為有他們的首肯,所以警方才能進行屍檢。

    丁家父母嚴厲譴責了凶手,並強調女兒是為國犧牲,是為了維護國家的尊嚴而遇害。

    但京中並無表態,隻譴責暴力恐怖活動。

    反倒是丁家老兩口住在酒店裏還收到了血淋淋雞頭,嚇得差點沒心髒病發作,再也不敢吱聲。

    但他們在關鍵時刻展現出了生存智慧,清楚地明白這是他們家族最好的翻身機會。能否成功洗白,就在此一舉了。

    大陸新聞媒體對此三緘其口,集體當成不知道這件事,對於他們的示好也毫無反應。

    倒是香港媒體多,可以各種發通稿。如果不明所以的人看完這些通稿,肯定要以為丁妍是民族女英雄。當初她之所以跟那群人待在一起,其實是在當臥底。

    周秋萍看完報紙,一時間都懷疑自己記錯了。中華語言的博大精深和春秋筆法,在這些報道中真是應用的淋漓盡致,讓人不鼓掌都不行。

    她也要承認這是件好事。

    在很多時候事情的真相如何並不重要。輿論如何看待,大眾又形成了怎樣的印象才是關鍵。

    丁妍洗得越白越好,不管是對盧振軍還是盧小明,尤其是後者。因為誰都沒辦法改變丁妍是他母親的事實。

    她的死亡真是能解決諸多難題,實在是死的巧極了,妙極了。

    巧妙到讓人不得不往深裏想,這裏麵是不是有更多的文字?

    蘇珊到底沒憋住,私底下小心翼翼地詢問自己老板,這是不是他做的文章?

    從理智的角度來看,他做這樣的選擇太正常不過。但凡讓丁妍繼續蹦達一天,那麽他就不消停一天。她就像顆炸-彈,從來沒有任何建樹,但時刻可能把別人的生活炸得灰飛煙滅。

    但從情感角度來講,蘇珊又覺得可怕。那畢竟是他曾經的枕邊人,他兒子的母親。

    人的想法就是這樣的矛盾。

    老板跟他關係非同尋常,如果將來老板吃膩了,拍拍屁股想走人,他會不會也采取這種極端的手段?

    事實證明,他完全具備這種能力。

    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

    果然是色字頭上一把刀,老板實在不該隨隨便便就吃了人家。

    曹敏莉麵對秘書欲言又止的眼神,笑著搖頭:“你猜錯了,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她判斷的基準不是情感,而是理智。

    倘若盧振軍真想讓她悄無聲息的消失的話,那麽完全可以另選地點,而不是這樣大張旗鼓地讓她倒在街上。

    香港每天多少人失蹤?往公海裏一丟,其中又有多少屍體能被找回?

    更遠一點,東歐也是不錯的選擇。那裏華人幫派之間的相互仇殺就沒斷過,警方也懶得管華人的案子。更別說其間還夾雜了黑-手黨。麵對急劇惡化的治安,警方已經頭大如鬥,才懶得多事呢。

    盧振軍在東歐經營多年,想做點什麽,太簡單不過了。

    蘇珊鬆了口氣,可算放下心來。上帝保佑,否則讓她天天麵對殺人,凶手卻要不動聲色,未免太考驗她的演技了。

    曹敏莉微微笑,抽出了香煙叼在嘴裏,自己點了火,站在窗戶前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待到白色的煙霧騰出,她才饒有興致地看著窗戶外麵陪著孩子一塊玩的男人。

    怎麽辦?更加心動了,想咬他,想吞下他,想完完全全地吃了他。因為他讓她顫抖。

    不愧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男人,的確夠勁。

    她沒告訴秘書的是,動手的的確不是這個男人,但這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他不動聲色地旁觀這一切,直到那個女人主動走上斷頭路。

    所以,他三番兩次來香港。所以,他完全不避諱在人前跟她的親近。

    太有意思了。

    她想她短期內都不會喪失對他的興趣。

    男人的性感不僅僅在於8塊腹肌和強力的衝擊,還有頭腦和手腕。前者吃多了也會煩,後者卻有持久的魅力。

    這個在戰場上打過滾的男人十分敏感,即便隔著窗戶玻璃,他都能感受到別人的注視,瞬間轉過頭來。

    曹敏莉朝他眨眼睛,送了個飛吻出去。她現在特別想把他推倒在床上,感受他的火熱。

    對,此時此刻的他,在她眼中就是這樣性感。

    周秋萍不會想到曹總□□熏心,大太陽明晃晃的就要白日宣淫。

    她放下報紙,點燃了打火機,毫不猶豫地燒成灰燼。

    外麵鬧騰得再厲害,南丫島都像世外桃源一樣。

    電視機播放的永遠是錄像帶,有各種各樣的動畫片。小孩子們天天在島上跑來跑去,挖沙子捉小魚,永遠都能找到讓他們開心的事。

    這樣一個春節,很好。

    周秋萍燒完了報紙,輕輕呼了口氣,準備拿到衛生間衝掉。

    餘成在旁邊突然間冒出一句:“不是政委,這不是政委的做事風格。”

    周秋萍點頭:“我知道。”

    她當然不會把盧振軍想成聖父。真正的聖父活不到今天,而且也沒辦法坐上這個位置。

    他隻是冷眼旁觀,他隻是不動聲色,他隻是一步步看著丁妍走向死亡的聲音。

    從丁妍一開始對著外國記者發表所謂的幡然悔悟的言論開始,他就開始布局了吧。

    90年代初左右之爭異常激烈,不同政見的人可以吵得你死我活,甚至動刀動槍。

    不管真正目的是什麽,丁妍為了討好他,為了靠近他,就會一次又一次的發表所謂的投誠言論。

    真正研究這些的會覺得她荒唐可笑。但對於激進的分子而言,她就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韙。所以他們一定會懲罰她的。

    於是丁妍就會麵臨兩難。

    要麽為了小命著想,她乖乖閉嘴,再也不多嘴多舌。

    要麽她認定了富貴險中求,拿命搏一搏,單車變豪車。

    反正她不管怎麽做,對盧振軍來說都是不錯的結果。

    隻是前者還有潛在的危險,因為隻要丁妍還能再開口說話,她就永遠是炸-彈。

    後者才是一勞永逸的方案。死人永遠沒辦法折騰,她的所作所為都是活人幫她做解釋。

    甚至丁家老兩口如此積極賣力,大概也在盧振軍的意料之中。

    人是靠利益捆綁在一起的。當他們擁有了共同的利益目標之後,大家就不約而同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無聲中結成了實質上的同盟。

    這是最好的結果,對盧小明,對所有人來說最好的結果。

    周秋萍按下了抽水馬桶的按鈕,水流衝下,衝走的裏麵的紙灰。在變成紙灰,它是一篇新聞報道,報道的是丁妍的一生。

    水嘩嘩流下,紙灰消失,就像她的一生不複存在。

    這是最好的結局。

    隻是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在香港過新年的人都暗自鬆口氣,但覺此人早死早超生。

    能夠在海南島盯工程的人卻氣急敗壞,隻恨丁妍死的太早,不能讓她千刀萬剮。

    這個蠢貨,她告誡過多少次了,讓她老老實實閉嘴,趕緊回大陸抓緊她兒子才是關鍵。

    害怕盧振軍再跟人生孩子的話,她更加應該待在大陸,天天去看盧小明,和孩子重修關係。

    即便效果不佳,孩子抵觸也沒關係。

    盧振軍沒辦法趕她走,想要杜絕母子相見,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孩子也帶去國外,帶在身邊。

    這樣更好,丁妍也不用擔心分-身乏術。男女之間,做了這麽多年夫妻,又有孩子,那很難說清楚。牽牽扯扯的,又是一家人。

    但丁妍這個軟耳朵的蠢貨永遠聽不進去正兒八經有用的話,自己頂著豬腦袋卻自以為是,從來都自作主張,完全不聽她指揮。

    偏偏海南炒房地產火爆,一接手一轉手就是翻倍的利潤,錢不是丟在地上讓你撿,而是塞到你手裏讓你捧著。

    薇薇安又如何能夠抗拒這種誘惑?什麽主義在她看來都是放屁,唯一的真理就是錢和權。

    後者是飄渺的天上餅,她從來不相信美國人的慷慨。前者才是實實在在的香噴噴,她昔日的同胞還是一如既往的蠢,在這裏掙錢真的太簡單了。

    薇薇安自己要炒房炒地皮,自然就沒空盯著丁妍。她本以為對方被嚇唬兩回就知道該閉嘴了,可沒想到這人竟然一條道走到了黑。

    真tmd狗日的。

    薇薇安一邊咒罵,一邊收拾行李,準備去機場。

    開了房門,走到門口的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想把她推進去。

    他是銀行的一位領導,她炒房的貸款就是從這家銀行拿的。

    其實從去年到現在拿貸款都很簡單,銀行也想跟在中間吃紅利,薇薇安實在沒必要奉獻自己。

    但床都已經上了,那也無所謂了。

    況且這家夥蠢的很,從他嘴裏可以知道很多關於海南的金融信息。而且他在自己麵前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自己,那就當成一根免費的按摩-棒好了。

    薇薇安推開了他,搖頭歎氣:“不好意思,我剛接到了電話,有點事情要急著過去處理。乖乖地等我,聽話啊。”

    說著,她還拍了拍他的臉,手指頭劃過了他的胸口。

    銀行幹部差點當場就充血僵硬。這匹洋馬騎起來真tmd有勁。沒想到他這輩子還能騎上大洋馬,真沒白活。

    薇薇安敷衍完男人就扭著腰,一步一步走出酒店大門。

    大門口的花壇正在重新修葺,好幾個建築工都盯著薇薇安的屁股。

    有人罵了一句:“艸,騷娘們,天天不知道多少男人。”

    其實酒店裏人來人往,誰知道誰進了哪間房。

    但意-淫是他們的本能。在他們眼中,女人必定饑-渴,對他們充滿了渴望。地攤文學也是這麽寫的呀,鼓勵著他們躁動的□□。

    旁邊工友笑了起來:“再多的男人也輪不到你,也不看看人家是多大的老板,多有錢。”

    他們能做的也就是盯著人家的屁-股在心中各種肆意地想。

    那個大屁-股扭遠了,最終上了小轎車,離開了大家的視線。

    幾個建築工發出了悻悻的聲音,顯然還沒看夠。

    有人推眼睛發直的工友,嘲笑道:“行了,你看什麽看,馮大壯,你他媽真有膽就上去睡了她呀。說不定她會舍不得你呢。”

    旁邊人哄笑。

    馮大壯收回視線,小聲道:“我好像在哪裏看過她。”

    周圍的哄笑聲更大,不少人揶揄:“你應該說睡過她!”

    眼下的海南島比深圳還開放,到處都是歌舞廳,小姐公然在街頭拉客,甚至花10塊錢買張票就能看脫-衣舞。所以這些人說話愈發肆無忌憚,人們都朝著下三路去。

    馮大壯阿Q精神上線,滿嘴跑火車:“這種貨色,我還看不上呢,誰曉得是不是一身花柳病。”

    他真不是光盯著那女的屁-股看,而是覺得她走路的姿勢很熟悉。

    人在辨認人的時候,未必全部看臉。有的人臉盲,通過全體來判斷人的身份。包括對方的身材、走路的姿勢以及言行舉止風格。

    這很微妙,讓總共才上完小學的馮大中說清楚,未免太為難人。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這人他絕對見過。隻是在哪兒見的?他真的想不起來了。

    旁邊有和他相熟的人追問:“大壯,你弟弟呢?二強怎麽沒跟你一塊出來打工?”

    現在海南島到處都在挖工地蓋房子,建築工不愁找不到工作,工資也比在內地高得多。

    像馮大壯和馮二強這樣有手藝的兄弟,蠻可以在這裏過得很不錯。

    追問的人仔細想著:“你弟應該去年就放出來了吧?咋沒跟你一塊來?好歹幹幾年活攢攢錢,再重新娶個老婆啊。”

    周圍好幾個人都附和。

    90年代大家出門打工,因為害怕人生地不熟被欺負,基本上都抱團。一個村的人一塊兒出去,幹活也在一起。

    故而這些建築工裏,有好幾個都認識馮家兄弟。

    還有人攛掇著幫忙出主意:“我聽說你那弟媳婦發達了呀。二強也別找新的了,過去找她。再發達也不能不認自己男人,不然就該沉塘。”

    馮大壯哪裏敢去找周秋萍,他在江州那回吃的虧可大了,這輩子再給他10個膽,他都不敢去惹母夜叉。

    一想到當初的遭遇,他到現在都發抖。

    其實關他什麽事呢?全是那個賈小姐。媽的,臭娘們不僅沒幫他任何忙,還連累的他好慘。

    要是讓他逮到了她,他肯定去舉報。這個女的好像犯了大罪。

    馮大壯咬牙切齒,猛然回過神來。他知道剛才那個大屁-股為什麽看著這麽眼熟了。

    賈小姐,對,賈小姐就是這麽走路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