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由
作者:阿狸小妃      更新:2022-06-17 21:16      字數:3416
  崔氏從程老夫人那裏回來, 越想越覺著不對勁,當下便吩咐人將跟隨長子孟紹卿的常隨叫了過來, 一番問話之後, 崔氏臉色鐵青。

  她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桌上,不敢置信道:“什麽?竟, 竟有這種事情?”

  那常隨磕了個頭,忙道:“奴才不敢欺瞞太太,當真是大奶奶不知在世子麵前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惹得世子震怒。前日世子請少爺去酒樓吃酒, 不知為何就將自己院裏的一個小倌送給了少爺。”

  “少爺拒絕不過,隻能將人安置在了外頭,別的奴才也不敢問, 隻知道這事情和大奶奶有關。少爺心裏憋著火, 才要了那素錦。”

  崔氏聽了, 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好半天才道:“好了, 你下去吧, 管好自己的嘴,這事情別往外頭說一個字。不然, 我頭一個不饒你!”

  “奴才不敢。”

  待那小廝下去,崔氏才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摔在地上。

  “蠢貨!”

  她一動怒,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不敢說話, 屏氣凝神, 生怕惹的自家太太遷怒到自己。

  她們也被方才那些話嚇到了, 定王世子竟然送了大少爺一個小倌,大少爺拒絕不得還將人養在了外頭,這,這真真是怎麽都想不到的。

  趙嬤嬤使了個眼色叫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這才上前寬慰道:“太太息怒,傷了自個兒的身子便不值當了。”

  崔氏沉聲道:“你去,你去將紹兒叫來,我要問問那天在酒樓到底是怎麽回事?”

  “紹兒何種品性,若不是那定王世子逼迫,何至於將那小倌收下,咱們安國公府雖比不得定王府,卻也不能叫人如此欺辱!”

  “宮中,宮中還有貴妃娘娘呢。再不行,我進宮去求貴妃娘娘做主,我就不信無人能治的了那定王世子了?”

  “太太不可!”趙嬤嬤忙攔著道。

  “太太,這樣的事情大少爺不說,便是不想叫太太您知道。大少爺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您若是問了,隻會叫大少爺難堪。”

  “再說,貴妃小產身子也不大好,您何必拿著這事情去叫貴妃操心呢。便是老夫人知道了,心裏頭也少不得有什麽想法。”

  趙嬤嬤言外之意,便是孟貴妃小產,在宮中不得恩寵,便是有心替大少爺做主怕也沒那個能力。

  聽著趙嬤嬤的話,崔氏到底是猶豫了。

  趙嬤嬤看著她的臉色,繼續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大少爺既將火氣撒在大奶奶身上,想來都是因著大奶奶的緣故。”

  “太太想知道緣由,還不如直接問一問大奶奶,看看她到底是在世子麵前編排了什麽,惹的世子這般折辱咱們少爺。”

  徐嫻珠一個庶女,在這安國公府連趙嬤嬤都不將她放在眼中。

  崔氏思忖片刻,點了點頭,道:“你這會兒就去,就說我有事找她。”

  趙嬤嬤點了點頭,從屋裏出來親自去了朝霞院。

  徐嫻珠正因著喝了錦姨娘的茶給她過了明路心裏頭不痛快得很,聽著丫鬟回稟說趙嬤嬤來了,臉上閃過一抹不快來。

  這個老貨,平日裏仗著是婆母崔氏跟前兒得用的奴才,半點兒都不將她這個少夫人放在眼中,所以每每見著這趙嬤嬤,她心裏都恨不得叫人將她拖出去打死。

  隻是,她在安國公府根基不穩,沒法子處置這個刁奴,隻能每每忍下,盼著日後什麽時候能處置了她。

  “叫她進來吧。”徐嫻珠深吸了一口氣,吩咐道。

  很快,有丫鬟領著趙嬤嬤從外頭進來。

  “老奴給大奶奶請安,奶奶身子可好些了?”趙嬤嬤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道。

  “勞嬤嬤掛心,吃了一副藥好多了,您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是太太有事要和大奶奶說,派老奴來請大奶奶過去呢。”趙嬤嬤說著,看著一眼徐嫻珠的穿著,又出聲道:“大奶奶這便收拾收拾過去吧,別叫太太等急了,老奴先到院子裏等著。”

  徐嫻珠在病中穿的隨意,的確不好如此去見婆母崔氏。

  她換了身衣裳,跟著趙嬤嬤一路去了正院。

  她剛一進去便見著沉著臉坐在軟塌上的崔氏。

  她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一下,生出幾分不安來。

  許是因為她是庶出的緣故,她在婆母崔氏麵前向來都是沒有底氣的。即便孟紹卿做出了那樣的混賬事,她也從不敢求婆母或是程老夫人給她做主,因為她深知自己的身份,能嫁到安國公府本就高嫁,是老天眷顧才能有這般福氣。

  “媳婦給母親請安。”徐嫻珠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

  許久,崔氏都不叫起,徐嫻珠身子都要堅持不住,快要跌倒的時候,崔氏才沉聲問道:“那日你三妹妹出閣時你在定王世子麵前到底說了什麽?”

  崔氏的話音剛落,徐嫻珠便怔在了那裏,她的臉色慘白,眼中閃過一抹慌亂,卻是很快就掩飾下去。

  “怎麽會,媳婦不過是見著世子,躲避不及便上前請了個安。”徐嫻珠小聲道。

  她話音剛落,崔氏便站起身來,幾步到她麵前揚手便打了下去。

  “滿嘴胡言!”

  徐嫻珠沒有想到崔氏竟會對她動手,一時愣住,好半天才落下淚來,心中滿滿都是屈辱。

  她,她到底是孟紹卿明媒正娶的妻子,崔氏怎麽能這樣對她?

  在她眼中,她是不是和眉姨娘、錦姨娘一樣卑賤,因著庶出便就此看低了她?

  “母親。”徐嫻珠捂著紅腫的臉頰,哽咽道:“媳婦到底做錯了什麽?母親便是惱了我,也該在丫鬟婆子麵前給我留個臉麵才是。”

  “我雖是庶出,到底也是徐家的人,夫君納了錦姨娘我半個不字都沒說,母親還有什麽可怪罪我的呢?”

  徐嫻珠敢當著崔氏的麵說出這些話來,著實用了十分的勇氣。

  崔氏卻隻是滿眼厭惡看著她,冷聲道:“你這蠢貨,若不是你在世子麵前胡說了什麽,世子怎麽會遷怒到紹哥兒身上,在酒樓那般折辱紹哥兒,將自己身邊的一個小倌送給了紹哥兒,強叫紹哥兒收下。”

  “如今人都安置在外頭了,你這當主母的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還有臉來問我為什麽生氣?”

  “若不是因著你,我的紹兒何必受這種屈辱?他納了錦姨娘算是護著你的臉麵了,若我是他,早就一紙休書將你給休了!”

  隨著崔氏的話音落下,徐嫻珠雙腿一軟,癱軟在地上。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她那日不過是氣不過,覺著徐令珠占了夫君的心,才叫夫君看不到她一丁點兒的好。

  她太嫉妒太不甘心了,在見著定王世子趙景叡的時候才頭腦發昏不管不顧說出那番話來。

  定王世子竟這樣折辱起夫君來。

  怎麽會,怎麽會這般?他一點兒都不顧及自己的臉麵,不怕這事情傳出去嗎,被人議論嗎?

  徐嫻珠臉色慘白,身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連肩膀都在微微顫抖著。

  “還不快說,你到底是說了什麽胡話,惹的世子這般動怒?”崔氏質問道。

  徐嫻珠怯懦著,聲音裏帶了幾分哽咽,斷斷續續道:“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夫君每每醉酒都叫的是令妹妹的閨名,我,我那日實在氣不過,才將這事情告訴了世子······”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崔氏揚手又打了一個耳光。

  “你,你這蠢貨!這話都能說出去!有沒有點兒腦子!”崔氏又氣又驚,身子一軟差點兒就暈倒過去,幸好趙嬤嬤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太太,太太息怒,千萬要顧忌自個兒的身子。”趙嬤嬤叫人拿了醒神的鼻煙壺來,放到崔氏鼻子跟前拿手扇了幾下,見著崔氏好些了,才扶著崔氏在軟塌前坐了下來。轉而又對徐嫻珠道:“奶奶也別怪太太動怒,實在是,實在是奶奶說那些話太欠考慮了些。”

  “奶奶你不知道那世子為著折辱大少爺,竟然將一個小倌送給了大少爺,容不得大少爺不收。”

  “如今,人被大少爺安置在了外頭。大少爺藏著掖著不肯說,心裏頭有火氣也沒拿奶奶您撒氣,還不知有多難受多憋屈呢。”

  “奶奶但凡心裏有一星半點在意少爺,就不會說出那番話來。”

  “就這,大少爺還顧及著奶奶的處境,不肯將此事告訴老夫人和太太呢。”

  徐嫻珠本就後悔,聽著趙嬤嬤這番話心中愈發愧疚不安了。

  是啊,她那般在意那般喜歡表哥,那日怎麽就不管不顧說出那些話來,如今害的表哥被那世子折辱。

  她,她不是故意的。

  想著這些,徐嫻珠忍不住痛哭出聲,因著這些日子的委屈,也因著害怕孟紹卿往後再也不理會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往後該怎麽辦,她明明,她明明是那麽喜歡那麽在乎表哥,如今卻是親手將他害到這般境地。

  怪不得他要那般打她的臉麵,在她屋子裏要了素錦。

  “哭,哭頂什麽用?你自己闖的禍自己去解決,是磕頭還是求饒,你給我想法子將那小倌送回去。”

  “這事情若是傳出去,別說紹哥兒了,咱們安國公府都跟著沒了臉麵!”

  “當日紹哥兒怎麽就娶了你進門?”崔氏在氣頭上,說出口的話愈發叫徐嫻珠難堪,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

  空氣凝重的叫人連呼吸都有些不暢了,良久,徐嫻珠才又聽崔氏道:“你去,你去求令丫頭,哪怕給她磕頭都叫她幫你這一回。”

  “那小倌,萬不能和紹哥兒扯上半分幹係。”

  徐嫻珠愣住,怯懦道:“可世子震怒,會不會也怪四妹妹,四妹妹說的話他會聽嗎?”

  但凡男子,聽到這種事情總會遷怒到女子身上,哪怕她是無辜的。

  徐嫻珠不禁想,經此一事徐令珠會不會變得和她一樣,哪怕嫁到定王府都不得世子喜歡?

  這念頭在腦海中劃過,竟叫她生出幾分快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