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證
作者:阿狸小妃      更新:2022-06-17 21:16      字數:3276
  顧氏臉色一變,身邊王嬤嬤也跟著臉色大變:“這, 這是什麽東西?”

  顧氏將帕巾放在桌上, 對著她道:“你收拾好,明日尋個大夫進府, 就說是我晚上吹了風著了涼, 有些頭疼, 叫他進府診脈,然後私下裏叫他看看這是什麽粉末?”

  王嬤嬤點了點頭, 便小心翼翼將那帕巾收拾好,拿出了屋子。

  又有丫鬟伺候著顧氏淨了手,顧氏麵色凝重, 對著丫鬟吩咐道:“這事誰都不許說出去!”

  近身伺候的幾個大丫鬟忙福身應是, 見著自家太太乏了,便伺候著她洗漱了, 又用了些點心才歇下。

  第二天, 顧氏叫大夫診完脈, 便叫丫鬟將人領到了一個暖閣裏。

  顧氏心裏七上八下的,等到王嬤嬤進了屋裏,才忍不住問道:“可是害人的東西?”

  王嬤嬤點了點頭:“太太猜的沒錯,這粉末是蒼耳子碾碎了弄成的粉末, 蒼耳子毒性較小, 可到底六少爺還在繈褓之中, 哪裏能經得住這個?”

  “二太太麵兒上瞧著不像, 真使出手段來竟也狠辣至此!”王嬤嬤忍不住道。

  顧氏微微頷首, 心裏卻是覺著好生不解,這孟氏蠢笨,卻也不至於會蠢笨至此呀?這種事情叫誰做不好,偏偏要那大丫鬟秋容做?

  這,這不是明擺著給自己尋個坑往下跳嗎?

  再說,這種帕巾裏藏東西的手段屬於內宅陰私之事,今個兒早先沒查出來是因著簡姨娘將這東西放在櫃子裏,若不然,幾個丫鬟婆子早就當著她的麵將這帕巾剪開了。

  若是如此,孟氏這侯府二太太安國公府嫡出的姑娘還能有什麽臉麵?

  顧氏想著,壓下心裏頭的那絲不解,隻當是孟氏拈酸吃醋嫉妒簡姨娘,所以才大著膽子叫秋容做出這種事情來。

  “走,陪我去老太太那裏一趟。”顧氏放下手中的茶盞,對著王嬤嬤道。

  王嬤嬤麵色一緊,猶豫了一下,道:“太太打算告訴老太太?”

  不等顧氏開口,王嬤嬤便道:“這二太太做出這種事情來,是有些惡毒,可一來她是安國公府出來的,二來如今四姑娘又是這般的體麵。就是太太將這帕巾弄到老太太麵前,依老奴猜測,老太太定會將二太太從此事裏摘出來。”

  “那太太去跑這一趟,不僅往後不好和二太太相見,就連老太太心裏頭也保不準會嫌太太您多事。咱們家這位老太太的性子,太太您處了這些年難道還不知道嗎?”

  最是自私不過了,自家太太做的好是應該的,若是出了一點兒差錯叫寧壽侯府丟了臉麵,那位便會給太太臉色瞧,一點兒都不顧及太太的臉麵。

  這些年,因著那位,太太受的委屈還少嗎?

  更何況,那孟氏再怎麽也是四姑娘的生母。自家太太硬要過去和老太太說,四姑娘知道了心裏頭能高興嗎?沒得心裏頭記上一筆,日後當了世子妃再來尋太太的不是。

  這公門侯府的事情,不向來就是如此嗎?隻要得了權勢,就是長輩們也不放在眼裏。

  聽著王嬤嬤這話,顧氏愣了愣,也明白這事情直接捅到老太太麵前,多半不僅不會叫人誇一個好字,還會惹的一身騷,白白得罪了人去。

  所以,這帕巾是不能交給老太太的。

  可若是不拿到明雍堂,難不成還一直留在她手中?

  到底是差點兒害了六少爺的罪證,她一直留著藏著不拿出來,若是有一日叫人曉得了,誰知道會傳出什麽混賬話來?

  知道的明白她是為了闔府的安寧體麵,不知道的倒以為是她叫人害了那泓哥兒呢。

  二房男嗣單薄,她身為長房的太太留這帕巾在手中,不是沒事兒找事嗎?

  顧氏坐在軟塌上思忖了良久,才對著王嬤嬤道:“不去明雍堂,咱們去休寧院一趟。”

  王嬤嬤聽著這話,先是露出詫異來,隨即便笑道:“還是太太聰明,竟能想出這種法子來。”

  這帕巾不能給老太太,不能留在自家太太手中,可若是給了四姑娘,將這事情細細和四姑娘說了,四姑娘心裏有數,總會感激自家太太的。

  至於如何和老太太說,那是四姑娘自己的事情了。到時候老太太是發作還是不發作,都不幹她們太太的事情了。

  這一招,高明。既不惹人嫌,還脫身而去,一點兒都不留話柄。

  主仆二人都覺著這主意極好,王嬤嬤便陪著顧氏出了院子,一路去了休寧院。

  此時,徐令珠正坐在榻上一手拿著棋譜,自己和自己下著棋,突然聽得外頭有丫鬟請安道:“請大太太安。”

  聽著這聲音,徐令珠忙放下手中的棋子,從軟塌上下來,迎了出去。

  剛走到門口,便見著大太太和王嬤嬤一前一後從外頭進來。

  顧氏穿著一身湖綠色繡牡丹花褙子,頭發梳得齊整,簪著一支鎏金海棠花簪子,進來的時候視線落在徐令珠身上,目光裏帶著幾分憐惜。

  徐令珠很早便能感覺出顧氏對自己的這種目光,隻是自打她要嫁到定王府的旨意下來,顧氏已經再沒有這般看過她了。

  在她看來,她這日後的世子妃,是再也沒有什麽需要她憐惜的了。

  所以說,這又是出了什麽事情呢?

  徐令珠心中不解,卻還是恭恭敬敬福了福身子道:“侄女見過大伯母。”“快起來吧,不必多禮。”顧氏收回視線,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見著桌子上擺著的下了一半的棋局,顧氏笑了笑:“你倒是閑來無事有興致,竟自個兒和自個兒下起棋來。”

  “你大姐姐二姐姐嫁出去了,你三姐姐如今又在莊子上,三房那個又年紀小,和你是玩不到一處去。”

  顧氏一邊說,一邊在軟塌上坐了下來。

  她看著站在那裏的徐令珠,道:“你也坐。”

  徐令珠點了點頭,上前坐了下來。

  等瓊枝上了茶水和點心,顧氏便對著瓊枝道:“我有事要私下裏和你家姑娘說,你們都退下去吧。”

  瓊枝詫異一下,下意識朝徐令珠看去,見著徐令珠點頭,便福了福身子,帶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

  等到眾人退出去,屋子裏便隻留了顧氏和徐令珠二人。

  顧氏看了看徐令珠,難免有些欲言又止。

  徐令珠看在眼裏,哪裏不知道大伯母這是在等她問呢。

  她不知道到底是何事,值得顧氏這般。顧氏今個兒到她屋裏,便是專門要和她說些事情,可來了又不開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少不得叫人心裏頭狐疑。

  徐令珠想了想,便問道:“大伯母不是說有話要私下裏和侄女說,到底是什麽事情呢?”

  聽徐令珠這麽問,顧氏心裏頭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幾分憐惜來,良久才從袖子裏拿出一個檀木盒子來。

  “令丫頭你看看罷。”顧氏將那檀木盒子放在桌上。

  徐令珠愣了一下,伸手將那盒子打開,隻見裏頭放著一塊兒被剪開口子的帕巾,另一邊還堆著一些粉末。

  徐令珠一時愣住,沒有說話。

  “這,這粉末是蒼耳子,有毒,是從這帕巾裏倒出來的。”

  “至於這帕巾,是你母親身邊的大丫鬟秋容親手繡了拿給泓哥兒的,想來也是你母親的意思。”

  “簡姨娘瞧著不過是一塊兒帕巾,又是湖綢細膩綿軟拿來給泓哥兒用最好不過,再加上心裏頭也想討好你母親,便用了。”

  “誰能想到,用了幾日竟,竟出了這種事情,泓哥兒那一身的疹子到現在還沒消呢!”

  顧氏點到為止,便不再繼續說了。

  她看了一眼坐在那裏的徐令珠,見著她臉上雖有詫異,卻並不驚駭,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佩服之意來。

  這若是換了佩丫頭,她自己的母親做出這種事情來還叫人拿住了罪證送到她麵前,佩丫頭定是亂了心神,那裏會這般淡定自若。

  也不知,是不是這令丫頭和孟氏不親的緣故。可再怎麽不親,那也是她的生母啊。生母做出這種陰狠之事來,她難道就一點兒都不怕?

  顧氏才剛想著,便聽徐令珠道:“昨日祖母叫大伯母細細查看,既查出這帕巾來,大伯母怎麽不拿到祖母跟前兒,反倒是拿來給我呢?”

  “我一個小姑娘家,還未出閣,便是給了我我也不好處置呀。”

  “再說,那秋容是我母親的大丫鬟不錯,可萬沒有她做什麽事情都是我母親指使的道理,單憑這一塊兒帕子,想來是不夠給我母親定罪的。”

  顧氏沒有想到徐令珠這小小年紀竟然說出這種話來,一時便堵在了那裏。

  她本想著到她跟前兒賣個好,既不用討了老太太的嫌,往後還能和孟氏和往常一樣相處,左右不管老太太如何處置,四姑娘如何在老太太麵前回話,都不幹她的事情了。

  誰曾想,這令丫頭見著這帕巾,竟一口咬定是那秋容的錯,當即立斷硬生生要將孟氏從裏頭摘出來。

  不愧是打小在明雍堂長大的,骨子裏和老太太是一個德性,一樣的狠辣果斷。

  她小小年紀,竟能有這般魄力,對著她這個大伯母將此事咬定了。

  顧氏心中不忿,哪裏能叫一個小丫頭拿捏住,她張了張嘴剛想說話,便又聽徐令珠道:“大伯母和我母親一個府裏住了這些年,自該知道我母親的性子,她雖是個糊塗人,卻也不至於如此蠢笨,叫自己的大丫鬟做這種事情。”

  “不如大伯母給我兩日功夫,叫我細細查查,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