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
作者:阿狸小妃      更新:2022-06-17 21:15      字數:3238
  “姑娘,奴婢打聽到表姑娘去給老太太請了安, 老太太也沒怎麽難為她, 隻說了一個她那珠字不好,叫她改了換成一個珍字。”

  徐令珠聽這話, 嘴角便露出笑意來, 徐家的女兒每個名裏都含著一個珠字, 哪裏會有什麽不好呢?老太太這般,徐幼珠麵上能下的來, 心裏頭還不知怎麽生氣呢。

  一時,徐令珠倒覺著好生有趣,既然這人怎麽趕都趕不走, 往後呀隻當給這煩悶的日子添點兒樂子了。

  左右, 她這個表姑娘如今是要住那明安院,距離她的休寧院可要好一段的路。

  見著自家姑娘臉上露出笑意來, 如宣也忍不住笑道:“難怪姑娘高興, 奴婢這心裏頭也覺著老太太這打臉打得真是好, 五姑娘往日裏那般驕縱,如今成了表姑娘,往後在這府裏住著,便是寄人籬下, 這樣的事情還不知要有多少呢。”

  曲嬤嬤見著如宣這般, 隻笑著搖了搖頭:“老太太便也罷了, 再怎麽也不會待見她。老奴怕的是太太, 太太能在那淮青坊給她置了宅子, 丫鬟婆子伺候著,如今老太太鬆口將人接進府裏來,太太還不知怎麽寶貝著呢。如今表姑娘瞧著是落魄些,可太太若是真抬舉她,保不準她也真能成個金貴人。”

  “老奴知道姑娘不上心,也不因著這心裏頭難過,隻是叫外頭的人瞧著不好看。太太寧願寵著個表姑娘都不親近姑娘您,不定下頭那些個奴才怎麽議論呢。”

  徐令珠聽了,絲毫不在意嗤笑一聲,眼底露出幾分諷刺來。

  “嘴長在人家身上,叫他們說去吧。”

  “若是鬧騰的厲害了,等我回稟了大伯母,大伯母當著這個家,不會不管的。”

  曲嬤嬤聽著徐令珠的話,點頭道:“這倒也是,自打之前姑娘您幫了大姑娘一回,也沒落井下石,如今大太太待您,是真心有幾分感激呢。”

  “對了,老奴昨個兒去成衣鋪子裏聽著幾個婆子議論,說是大姑娘如今在永平侯府很是厲害,永平侯府的大權一應交在她手中,連她婆母都要讓著她幾分呢。”

  “老奴好生奇怪,原先大長公主瞧著大姑娘這不好那不好,如今那郭琰沒了,反倒覺著這孫媳婦不錯了。”

  徐令珠聽著曲嬤嬤的話,心裏也覺著奇怪,不過徐佩珠有手段能叫大長公主這般看重也是她的本事。

  曲嬤嬤見著自家姑娘對大姑娘的事情不感興趣,便轉而說起了別的事情來。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便派人傳話過來,說是表姑娘進府頭一回露麵,叫幾位姑娘打扮好了準備了見麵禮,別失了禮數才好。

  徐令珠才在瓊枝的服侍下梳洗裝扮,聽著這話先是一愣,隨即就抿嘴一笑。

  “這,這表姑娘昨個兒就進府了,哪裏是頭一回露麵,還叫姑娘們備了見麵禮,老太太何必給她這般的臉麵呢?”如宣幫徐令珠梳好發髻,拿了一朵梅花珠花綴在上頭,聽著這話,不等徐令珠開口便忍不住道。

  她著實想不通,老太太素來是不待見五姑娘,如今五姑娘成了表姑娘,老太太怎麽一轉眼便要給她臉麵呢?

  徐令珠見她不解樣子,笑著搖了搖頭,對著一旁的瓊枝道:“你來給她解釋解釋。”

  瓊枝聽著,隻開口道:“老太太哪裏是給她臉麵,這是將她的臉麵放在地上叫人踩呢。你當她這表姑娘這麽好當,老太太叫姑娘們準備見麵禮,說著是好聽,她這無依無靠一表三千裏的表姑娘收了這見麵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姑娘們瞧她可憐,在打賞她呢。”

  “你想想看,原先五姑娘在府裏,何時受過這般的屈辱?”

  “奴婢若琢磨的不錯,老太太怕不止這麽一點子手段。”

  正如瓊枝猜想中那般,老太太當真不止這一點手段。

  徐令珠進了明雍堂,見著坐在老太太下頭的孟氏,心裏頭便明白了幾分。

  老太太這是想叫滿府的人都知道她徐幼珠,不,是幼珍表姑娘如今是二太太的遠房侄女。

  徐令珠緩步上前,對著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孫女兒給祖母請安了。”

  老太太叫起後,她又給孟氏請安,孟氏正心裏不安著,見著她行禮隻點了點頭,叫她起來。

  過了會兒工夫,大太太顧氏、二姑娘徐嫻珠,三姑娘徐玉珠和幾個姨娘也都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眾人見禮後,老太太才含笑道:“你們可都聽說了,二太太有個遠房侄女來投靠咱家,昨個兒下午將人接進了府裏,我想著既是遠道而來的客人,哪裏有不讓人見一見的道理,這不就叫你們都過來,往後呀令丫頭你們可要好好待這個表妹。”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外頭便有丫鬟進來回稟道:“回稟老太太,表姑娘來請安了。”

  老太太聽著便笑道:“既然來了,快請進來吧。”

  聽老太太這麽說,那丫鬟便下去了。

  隻片刻,便見著丫鬟領著徐幼珠從門外進來。

  她穿著一件繡白色梅花對襟棉綾褙子,下頭是件靛藍色繡牡丹花八幅湘裙,緩步從門外進來。

  見著屋子裏這麽多人,徐幼珠先是一愣,隨即緩步上前對著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給老太太請安了。”

  老太太含笑點了點頭,指著站在那裏的徐令珠她們道:“這是府裏幾個姑娘,知道你進府,便想著來見見,往後你們一處玩,就知道她們都是好性子。”

  在老太太的示意下,徐嫻珠先拿了見麵禮出來,是一對金廂四珠耳環,徐幼珠見著她將東西遞過來,一張臉漲得通紅,半晌才接了過來,道了聲謝。

  之後,徐玉珠送的是個玉質的棋罐,而徐令珠送的則是一支烏銀筆。

  徐幼珠紅著臉接下,心裏卻是憋屈的不行,往日裏她用的哪個東西不比這些好,老太太這般,分明是要當眾給她難堪。

  罷了,她才剛進府,便是再怎麽委屈也要忍著,免得惹了老太太不高興,再將她趕出府裏。

  左右,這樣一來她如今這個表姑娘的身份是定了,既叫她進了這寧壽侯府,她便什麽委屈都能忍得下。

  徐幼珠福身謝過,又給大太太顧氏請了安,見著坐在那裏的孟氏時,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母親。”徐幼珠下意識道。

  她的話音剛落,老太太便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放在桌上,意味深長道:“你這孩子倒是個糊塗的,這可是你姑母,哪裏能亂叫。”

  一句話,就叫徐幼珠漲紅了臉,她又氣又窘,老太太這話,分明是在說她上杆子認娘。

  不止是徐幼珠,孟氏聽了老太太這話也一下子愣住,不等她開口,便聽老太太道:“珍姐兒還愣著做什麽,還不給你姑母請安。”

  一個珍姐兒,一個姑母,聽到這話的丫鬟婆子全都忍著笑,這,老太太這也太打五姑娘的臉麵了。

  孟氏的臉也一陣紅一陣白,忍不住對著老太太道:“不必......”

  “不必什麽,她既投靠了你這個姑母,怎麽能連聲姑母都不叫,沒得叫人覺著珍丫頭不懂規矩。”

  老太太含笑看著徐幼珠,半晌,徐幼珠才福了福身子,對著坐在那裏的孟氏叫了聲:“姑母。”

  孟氏一口氣堵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見著怯怯站在那裏的徐幼珠,心疼得不得了,卻又不好因著這個和老太太置氣。

  罷了,人前她叫她一聲姑母,私下裏她叫她母親便好了。

  這些個委屈她總會找機會補償她的。

  徐幼珠見了禮之後,老太太又絮絮叨叨說了些府裏的規矩,後來因著有些乏了,便叫眾人全都退了出來。

  徐幼珠憋著一肚子氣回了明安院,等關上門這才大哭了一場。

  伺候她的還是原先在淮青坊的兩個丫鬟,隻不過進了府裏後因著名字和老太太屋裏的幾個小丫頭一般,便改了一個叫季兒,一個叫紅兒。

  這名字,真真是上不得台麵,可這是老太太屋裏的婁嬤嬤取的,難保不是老太太的意思,徐幼珠也沒敢因著這兩丫鬟鬧到老太太麵前。

  沒見著連她都不許用“珠”,往後隻用那個“珍”字了嗎?

  “姑娘快別哭了,這才剛從老太太那裏回來又得了這些個好東西,姑娘幹嘛還哭呢。”季兒忍不住道。

  她著實不明白,自家姑娘投靠了這寧壽侯府的二夫人,還能住這麽大的屋子,還有什麽不高興呢?

  徐幼珠聽著這話,心裏又是一堵,又不能細細告訴這丫鬟她原先就是這家正兒八經的主子,哪裏是什麽表姑娘。

  這般想著,她便哭得更厲害了。

  季兒看了紅兒一眼,微微露出幾分無奈來,對著她比劃一下,兩人就都出了屋子,隻留徐幼珠一個人在屋裏哭著。

  等出了屋子,季兒便忍不住嘀咕道:“姑娘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享了這麽大的富貴還哭什麽,要我早樂死了。”

  紅兒扯了扯她的袖子,壓低了聲音道:“我昨個兒聽說姑娘好像原先就是這府裏的,隻是並非是二太太親生的,後來身世鬧了出來,就被趕出府裏了。”

  “二太太到底養了她一場心疼她,便將她安置在了那淮青坊。”

  “我就一直奇怪,咱們伺候了這麽久也沒見什麽人來,我還以為咱們姑娘是哪家有錢的老爺養在外頭的外室,如今倒是明白了,原來是這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