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
作者:阿狸小妃      更新:2022-06-17 21:15      字數:3329
  瓊枝端著茶盞遞給徐令珠,瞧著自家姑娘臉色不大好,小心問道:“姑娘怎麽了,可是一路上乏了?”

  徐令珠看了她一眼,就將方才在外頭的事情說給了瓊枝聽。

  “她向來驕縱,經了桂嬤嬤管教卻也一味欺負三姐姐,虧得三姐姐性子好,沒當場吵開來。”

  瓊枝搖了搖頭:“三姑娘的性子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因著是庶出的,三姑娘向來是讓著五姑娘的。”

  “這事情哪怕鬧到老太太那裏,老太太不過訓斥五姑娘幾句,難不成還真會為了庶出的三姑娘下了五姑娘的臉麵。”

  “雖說如今簡姨娘得寵些,老太太到底也要顧忌著太太的臉麵的。想來三姑娘也清楚這些,才沒鬧到老太太跟前,叫老太太難做,姑娘清楚這些,又何必跟著費心呢。”

  瓊枝看了她一眼,才又接著道:“姑娘這趟出來,又吩咐奴婢派人盯著五姑娘,可是有什麽別的緣故?”

  瓊枝伺候了徐令珠多年,說話自是沒有許多顧忌,她心裏琢磨了一下午,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聽瓊枝這麽問,徐令珠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也沒什麽別的緣故,隻是不知為何心裏總是覺著不踏實,瞧著五妹妹的時候,總怕她會闖什麽禍。”

  徐令珠不好將事情說出來,隻隨口道。

  “姑娘快別勞神想那些個了,左右有老太太在,能出什麽事情。五姑娘性子雖驕縱些,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就是膽子大些也闖不出大禍來,姑娘還是放心養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經,免得回了府裏曲嬤嬤怪奴婢沒照顧好姑娘。”

  瓊枝說著,見著天色不早了,就伺候著徐令珠梳洗就寢。

  第二天天才剛剛亮,就聽到了一聲聲響亮宏遠的敲鍾聲。因著在深山中,一片寂寥,鍾聲愈發的清亮悠長。

  徐令珠才睜開眼睛,就聽見外頭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有丫鬟推門而入。

  瓊枝伸手將帳子打開,掛到帳鉤上,見著她已經醒過來,笑著問道:“姑娘昨夜睡得可好?可有凍著?”

  徐令珠扶著她的手坐起身來:“帶了這麽厚錦被,哪裏會凍著。倒是你,可有覺著冷?”

  瓊枝搖了搖頭:“勞姑娘掛心了,帶了兩床被褥,奴婢和如宣一塊兒睡的,不覺著冷。倒是早起天涼,姑娘還是穿的厚些,免得著涼了。”

  瓊枝說著,就拿來一件杏黃色繡梅花紋褙子和一條加厚的柳綠色八幅湘裙,“姑娘瞧瞧,今個兒穿這個可好?”

  徐令珠點了點頭,便在瓊枝的伺候下穿好了衣裳,腳下穿了一雙月白色乳煙緞攢珠繡鞋。

  梳洗淨麵後,如宣給自家姑娘梳了垂掛髻,左右各綴了一朵碧綠色的珠花,耳朵上則戴了一對紫水晶耳墜,這般裝扮叫人覺著說不出的好看。

  “姑娘這般可真真叫人移不開眼,叫奴婢說,比大姑娘未出閣時還要好看上幾分呢。”

  瓊枝嘴裏的大姑娘便是長房的徐佩珠,徐佩珠自小生的好,在京城的貴女圈子裏都是數一數二的。當年永平侯世子對徐佩珠一見傾心,求了祖母大長公主之後,才成了這門親事。

  這事情府裏人人都知道,幾個姑娘們不是不羨慕大姑娘這般的好福氣。

  “奴婢好生奇怪,覺著姑娘自打病了那一場,就一日比一日好看了,莫非是吃藥的緣故,那奴婢什麽時候也抓幾服藥來吃吃看。”如宣忍不住道。

  瓊枝好笑輕斥道:“姑娘是心結打開,不再委屈自個兒了,可不許你胡說。”

  如宣撇了撇嘴,笑著蹲下來替徐令珠理了理裙擺:“我是逗姑娘開心呢,我覺著隻要姑娘肯多笑笑,這京城裏就沒幾個能比的上咱們姑娘。上回回安國公府小住,舅太太請了戶部尚書府的沈姑娘來府上做客,當時隻覺著驚為天人,如今看來,姑娘好好打扮一番,那沈家姑娘也比不過的。”

  徐令珠聽著如宣的話,笑著退後一步:“你們一個個說的,好像是有多好看,我日日瞧著,自知容貌上是比不過沈姐姐的。”

  徐令珠莞爾一笑,卻見如宣直愣愣看著自己,像是看呆了似的,頓時又是好笑又是害羞,一時就有些臉紅起來,將話題轉移了開來:“老太太起來了嗎?”

  如宣回過神來,深覺在外人麵前自家姑娘還是少笑一些為好,免得叫人看呆了去。

  “方才奴婢去問過了,嬤嬤說昨個兒路途勞累老太太有些乏了,說是姑娘們的請安晚上一個時辰。”

  徐令珠聽了點了點頭,祖母年紀大了,身子到底是吃不消。

  “這會兒還有些時候,姑娘要不再躺下歇會兒。”如宣小聲道。

  徐令珠搖了搖頭:“再睡也睡不著了,你去將上回繡到一半的抹額拿來吧。”

  如宣聽了,臉上當即帶了笑意:“姑娘孝順,老太太知道了定是高興的。”說著就轉身去櫃子裏拿了一個繡筐過來。裏頭放著各色絲線,剪刀,尺子,還有一個繡到紫青底織暗花牡丹團抹額。

  抹額針腳細密,配色大氣,華貴中透著幾分低調,上頭的牡丹花也是老太太素日裏喜歡的。

  徐令珠穿了針線,便坐在軟塌上繡了起來。

  瓊枝端了一盞茶放到她身旁的小方桌上,便福了福身子,轉身下去做事了。

  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丫鬟瓊枝見著三姑娘徐玉珠從門外進來,想要出聲提醒,卻被徐玉珠一個手勢攔住了。

  徐玉珠放輕了腳步走上前去,看著徐令珠繡了好一會兒。等徐令珠察覺到身邊有動靜,抬起頭來,見著是她,不免笑道:“姐姐來了怎麽也不叫我?”

  說著,放下手中的針線,拉著徐玉珠的手在軟塌上坐了下來。

  徐玉珠笑道:“妹妹繡得認真,我怎好打擾。”說話間,就拿起繡筐裏的抹額來,指著上頭的花樣道:“這牡丹寓意平安,四周拿如意卷草鎖邊,也是取平安如意之意,妹妹好心思。”

  徐令珠側頭看了一眼:“我總覺著單調了些,像是少了什麽似的。”

  徐玉珠細細看過,便笑道:“不如這樣,這中間點綴珠飾,拿小的翡翠珠子或是瑪瑙珠子繡成一個萬字符,配上下頭的底色顯得大氣,妹妹覺著如何?”

  徐令珠眼中露出一層笑意來:“還是姐姐好心思,隻是這翡翠或是瑪瑙好尋,做成珠子還要一樣大小的,我這裏怕是不夠,得想想法子才是。”

  聽徐令珠這麽說,徐玉珠挑了挑眉,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立刻就笑道:“既是做給祖母的,等回了府裏妹妹隻管去找大伯母幫忙,不過幾個珠子,大伯母定是替妹妹尋來的。”

  “若是論討好老太太,這滿府上下大伯母算是頭一個的,妹妹也別覺著不好意思。”

  徐令珠聽了,眉眼間也露出笑意來。徐玉珠說的沒錯,這種事情顧氏是最樂意幫忙的。

  正說著,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如宣從門外走了進來,上前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去問過了,老太太已經起來了。”

  徐令珠點了點頭,便笑道:“咱們去給祖母請安吧。”

  徐玉珠遲疑了一下,“那五妹妹......”

  徐玉珠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眉宇間透了幾分猶豫。

  徐令珠便問道:“怎麽,昨晚五妹妹給三姐姐氣受了?”

  徐玉珠淡淡道:“她那樣的性子,左右嘴裏念叨幾句,我也隻當聽不見。隻是,我便是泥人的性子,也不好聽她說到簡姨娘頭上去。姨娘身份雖卑微些,到底也是父親身邊的人。”

  聽徐玉珠這麽說,徐令珠也猜到她為何這麽一大早到她屋裏來了,想來是為了避開徐幼珠。

  “那就不必叫她了,咱們先過去。”

  徐玉珠一愣,抬起頭來,就見徐令珠笑道:“姐姐隻說我畫了花樣子叫姐姐來幫忙看看,五妹妹難道連這個都要攔著?”

  聽著徐令珠的話,徐玉珠臉上露出笑意來。

  “如此也好。”

  說著,二人便攜手去了老太太的住處。

  見著二人進來,嬤嬤先含笑打了招呼,才去裏屋回稟了老太太。

  隻一會兒工夫,大丫鬟就扶著老太太從裏屋出來,在軟塌上坐了。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二人齊齊福下身子,恭敬地道。

  老太太臉上帶著笑,見著徐幼珠沒有一塊兒過來也沒有細問,隻問了她們睡的可好,夜裏可覺著冷。

  二人一一答過,又問了老太太睡得可好,寺廟裏陰冷,老太太夜裏可有咳嗽。

  老太太滿臉慈愛的說一切都好,還拉了徐令珠和徐玉珠坐到自己跟前,和二人說起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快要擺飯了,徐幼珠才帶著自己的丫鬟碧嬈姍姍來遲。

  老太太深知她的脾性,也懶得出言訓斥,隻吩咐人擺飯。

  幾個人一塊兒用了飯,歇息一會兒,便跟著老太太去前殿禮佛,之後在法堂聽經。

  等到從法堂出來,已經快到中午,徐令珠扶著老太太朝前走著,正道碰上一個穿著暗青色褙子的仆婦,看著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是哪個來。

  直到回了屋裏,用過午飯,腦海中才突然湧現出一個身影來。

  方才在正殿前遇到的仆婦,竟然就是曹氏。

  隻是如今的曹氏精瘦,臉色也有些蠟黃,和上輩子那個衣著鮮亮的曹嬤嬤並無一絲相像。

  若不是她額角的那顆黑痣和前世的時候一模一樣,她定會覺著是自己認錯人了。

  徐令珠閉了閉眼,心裏思忖了片刻,才對著瓊枝道:“這寺廟裏的文殊蘭開得正好,方才沒顧得上,咱們這會兒出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