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好
作者:阿狸小妃      更新:2022-06-17 21:15      字數:3155
  日子如水般劃過,一轉眼就過了半個月去。

  五月初,孟氏病了一場,聽說是因著和父親吵了一架,給氣到了。

  究其緣由,不過是簡姨娘罷了。

  如宣剛將三姑娘徐玉珠送出門外,回來的時候就忍不住說道:“這府裏那些個流言蜚語,奴婢還以為這幾日三姑娘不好意思上門了。”

  自打孟氏病了,簡姨娘就去了瀾院侍疾,聽說,還跪在孟氏麵前發誓說自己定會遵從妾室的本分,從無挑撥之心。

  隻是簡姨娘得寵,隻這一點就是孟氏心中的一根刺,若是不能拔掉,自是咽不下這口氣去。

  徐令珠笑道:“三姐姐同是父親的女兒,和簡姨娘怎麽能相提並論。”

  “再說,母親和簡姨娘的鬥法,和三姐姐有什麽相幹。”

  若是上輩子的她,心裏雖知道和徐玉珠不相幹,卻也由不得替母親委屈。

  畢竟,有哪家的妾室看著姨娘得寵而不惱怒。

  隻是重活一回,那些心思就淡了,反倒生出幾分看熱鬧的意思來,也不知道她這樣子會不會是不孝。

  聽自家姑娘這麽說,瓊枝亦說道:“姑娘說的不差,三姑娘雖是庶出,卻也是極得老爺疼愛的。前幾日,三姑娘不也得了和咱們姑娘一樣的好東西。”

  四日前,父親從外頭帶了兩套琉璃物件兒,聽說是從南邊兒運到京城裏售賣的,給徐令珠的是一套四隻的黃地套綠色玻璃瓜形盒,給徐玉珠的是一對透明玻璃戧金蓋碗,價值很是不菲。

  二房兩個姑娘都得了,偏偏隻落下了才剛解了禁足的徐幼珠。

  徐幼珠打小就是個拔尖兒的,最好的東西總要自己得了才滿意。這一回偏偏落下了她,就去孟氏哪裏哭了一場。

  孟氏氣不過,就因著這和徐宗傳吵了一架,話裏話外都說徐宗傳是因著簡姨娘才這般疼愛三姑娘徐玉珠的。

  也不知父親說了什麽,第二天孟氏就病了。

  聽瓊枝這樣說,如宣插嘴道:“那也沒什麽,三姑娘再得寵也沒越過咱們姑娘去,姑娘得的那四隻玻璃瓜形盒可比那蓋碗貴重不少。”

  瓊枝搖頭道:“什麽貴重不貴重,咱們姑娘哪裏有那麽小家子氣,都是老爺的一片心意罷了。”

  瓊枝說著,就將話題轉移開來,“今早奴婢聽長房的人說了一嘴,說是大太太如今叫二姑娘學著看賬冊了。”

  徐令珠正喝著茶,聽到這話倒是有了興趣:“二姐姐隻比大姐姐小上一歲,就是大伯母不急,喬姨娘也急了。”

  曲嬤嬤正好從外頭進來,聽到這話忍不住笑道:“二姑娘雖是庶出,卻也是極得大太太疼愛,倘若二姑娘能有大姑娘三分造化,就算老天眷顧了。”

  “嗯。”徐令珠笑著點了點頭,二姐姐性子好,倘若不是個庶出的,未必沒有大姐姐嫁得好。

  隻是,一個“庶”字壓下來,大伯母就是再疼她,挑選的餘地也不太大,最好的情景不過是嫁個公門侯府的庶子為正室。

  這時,如宣說道:“二姑娘好是不好和咱們有什麽相幹,左右咱們姑娘是要嫁到安國公府去的,不比大姑娘差。”

  說這話的時候,如宣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來。

  一旁的瓊枝禁不住朝她搖頭,如宣瞧著眼自家姑娘臉上淡淡的,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心下一驚,忙告罪道:“姑娘恕罪,奴婢一時失言,並不是有心的。”

  徐令珠看過來,臉上帶了幾分少見的肅然,“我與表哥如今是兄妹,往後也是,你是我跟前兒伺候的,這種話萬不可再說了。”

  如宣見著自家姑娘說的認真,心裏咯噔一下:“是,奴婢記著了。”

  話雖這樣說,如宣心裏頭也著實有幾分委屈,明明以前自家姑娘聽她提起表少爺時,也是高興的。

  怎麽這會兒姑娘又說是和表少爺以前以後都是兄妹,那不是意味著姑娘不喜歡表少爺嗎?

  如宣這麽一琢磨,心裏頭更是覺著奇怪,表少爺對姑娘那麽好,姑娘怎麽會不喜歡嗎?難不成,是什麽時候兩人鬧別扭了。可上回表少爺來還是來給姑娘送生辰禮的,姑娘那日也沒生氣啊。

  “起來吧。”片刻,徐令珠出聲道。

  “謝姑娘。”

  如宣慢慢站起身來,將心裏頭的想法壓了下去,借了個由頭避了出去。

  曲嬤嬤無奈搖了搖頭:“這丫頭口無遮攔,也是姑娘平日裏縱著的緣故。”

  徐令珠點了點頭,道:“嬤嬤提點的對,往後是該拘著她些了。”

  她方才雖訓斥了如宣,心裏頭倒也沒真的怪她,畢竟過往這幾年,外祖母的意思兩府的人都是知道的,她也是默認的。若是要怪,頭一個該怪的就是她自個兒。

  隻覺著如宣這般口無遮攔並非是件好事,還是改了妥當,免得以後惹出什麽是非來。

  這時快到中午了,徐令珠覺著有些餓了,便吩咐瓊枝擺飯了。

  廚房送來的一共四葷四素,外加一道湯,一道點心。

  崔嬤嬤瞧著徐令珠一直吃著那道糖醋鱸魚,有些好笑道:“姑娘之前不大愛吃甜的,病了一場倒是喜歡上這些甜的菜式了。”

  徐令珠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她這是上輩子在定王府喜歡上的這道菜,那時候覺著生活中的苦楚太多了,吃些甜的才能堅持下來。哪裏想到,重活一次也改不了這個習慣。

  徐令珠笑著道:“定是那些苦藥喝怕了,如今覺著甜甜的也好吃。”

  聽著自家姑娘的話,曲嬤嬤笑了笑,眼中也有幾分欣慰。姑娘如今不再苛責自己,身子竟也好了不少,不像往日裏似的三天兩頭的病,瞧著人也單薄。

  等用過午飯,徐令珠又去了瀾院給孟氏請安。

  徐令珠從外頭進來,就瞧見了歪在孟氏身邊說笑的徐幼珠。

  她穿著一身大紅五彩通袖妝花褙子,下頭是翠綠煙紗散花裙,腳下踩了一雙金絲線繡重瓣蓮花錦繡雙色芙蓉鞋,一看之下,竟覺著有幾分晃眼。

  見著徐令珠進來,徐幼珠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淡了,看著徐令珠的眼睛裏明晃晃寫著“你怎麽來了”幾個字。

  對於徐幼珠的敵意,徐令珠全當沒看見,隻緩步上前,對著孟氏福了福身子,叫了聲母親。

  “起來吧。”

  孟氏拽了拽徐幼珠的袖子,又瞪了她一眼,徐幼珠才不甘願地從軟塌上起來,叫了徐令珠一聲:“四姐姐。”

  “母親的身子可好些了?”徐令珠坐下來,照著前幾日一般問道。

  孟氏點了點頭:“吃了大夫的幾服藥,好差不多了。”

  “你呢,可是用過午飯了。”

  徐令珠點了點頭,孟氏嗯了一聲,母女兩個就再無可說了。

  孟氏臉上有幾分不自在,尋常人家的母女哪裏會這般冷淡,倒不如不見。

  可她在病中,哪怕為著孝道,徐令珠這個當女兒的也不得不每日過來看看。

  孟氏心裏正想著,就聽方嬤嬤道:“太太不是叫人給四姑娘新做了幾件衣裳,趁著四姑娘來了,正好看上看。”

  方嬤嬤這話提醒了孟氏,便叫人將那幾樣衣裳拿了出來,一件粉紅折枝花卉褙子、一件蜜臘黃折枝牡丹圓領褙子,一條杏子黃縷金挑線紗裙和一條碧色緞織暗花攢心菊長裙。

  “姑娘瞧瞧,都是按著姑娘喜歡的顏色做的,這樣式也新鮮,做工也是精巧的很。”方嬤嬤臉上堆著笑,對著徐令珠道。

  徐令珠的衣裳平日裏都是老太太那邊兒送來的,母親孟氏從未上過心。頭一回有這般的待遇,徐令珠心裏頭卻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不知是酸澀還是難過。

  徐令珠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臉上露出幾分感激來:“謝過母親。”

  徐幼珠瞧著托盤裏放著的那些新衣,恨不能伸手打翻了。

  原來,母親不單單叫人給她做,也給徐令珠做了新衣裳。

  之前,四姐姐的衣裳從來都是老太太那裏送來的。難不成,母親是想對四姐姐好了。

  徐幼珠想著,心裏頭就有些擔心,她原本不得父親疼愛,隻有母親對她好。如今,若是連母親也喜歡了徐令珠,那她怎麽辦?

  徐幼珠想要發作,卻覺著為著幾件衣裳吵鬧太過小家子氣,沒得傳出去叫人笑話,可心裏頭就是格外的堵得慌。

  一時間,呆愣在那裏竟不知如何是好。

  徐令珠謝過孟氏,才坐下來,就見著徐幼珠滿臉失神,眼睛死死瞅著托盤裏那幾件衣裳,隻一想就明白了她此時在想著什麽。

  未等她說話,就有小丫鬟進來通報,說是老太太派人請幾位姑娘過去。

  徐令珠有些詫異,這個時候祖母叫姑娘們過去做什麽。

  等到去了明雍堂,才聽祖母說明日要去上香,還要帶上她們姐妹幾個。

  “你二姐姐要跟著你大伯母學規矩,這回就不去了,隻你和你三姐姐,你五妹妹一塊兒去,全當是散散心了。”

  徐令珠聽著,微微挑了挑眉,不免想起上輩子聽到的那些事情來。

  上輩子是不是就是這一趟進香,徐幼珠遇上了她的舅母曹氏。

  她不自覺朝一旁的徐幼珠看了一眼,心裏暗自思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