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李不群被敲竹杠
作者:個三花老凸      更新:2022-06-17 04:28      字數:3267
  “這玩意兒到底怎麽賠呢?”

  冠招弟哭哭啼啼、嗚嗚咽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東一句西一句,前言不搭後語地扯了半晌。

  李不群從頭聽到尾,繞來繞去,總算聽明白了大概齊:

  “我娘大赤包在北平當妓女檢查所所長撈錢太狠了。別的漢奸看了眼紅,網羅編織罪名,合起夥來栽贓陷害,非要把她置於死地不可。我娘大赤包花了大把錢打點鋪路,終於打通了日本間諜頭目崗村一郎的關係。

  崗村一郎答應帶她到上海來,出任上海妓女檢查所所長。並且幫助我爹冠曉荷謀得了興亞會會長的職位。還給我謀得了七十七號首席女特務的差事。這一切的條件隻有一個:他要娶我這個黃花姑娘做太太。

  沒想到被你糟蹋成了破罐子,好好黃花弄成了昨日黃花。我娘我爹還有我,全特麽的完蛋了。我娘為這些事情前前後後花了多少錢?傾家蕩產了。結果弄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黃花菜都涼了。你必須賠我!”

  噢!買疙瘩!天上地下地繞了這麽大個圈子,說來說去還是錢的事。

  李不群終於鬆了一口氣。丟他娘的!我還以為你要我發明什麽黑科技修補術,把你那玩意兒重新粘好呢。原來隻是想要錢啊!

  “要錢好辦!多大個事情,把你哭成這樣。快別哭了。我看著心疼。”李不群拍著胸脯說道,“我的好招弟。跟你娘大赤包說,我李不群要別的沒有,要錢有的是。”

  “噢?”冠招弟打了一個嗝,停止了哭泣,“真的麽?”

  “可不是麽?我跟你講啊,就像詩人們常說的那樣,我現在窮得隻剩下錢了。”

  “噢?”冠招弟又打了一個嗝,漂亮的黑眼睛恢複了神采,“咋回事?”

  “聽我跟你講啊,我的好招弟,是這麽回事,”李不群壓低了聲音說,“我現在不是在搞和平運動嗎?等和平運動成功以後,大汪不是要搞新的國民政府嗎?新的國民政府不是有新的官位嗎?國民黨裏麵不是有很多人要謀官職嗎?想當官不是得花錢買嗎?我不是收羅了一個國民黨駐滬代表汪枝蔓嗎?讓他出麵張羅不是在幫我賣官嗎?”

  冠招弟聽著聽著皺起了眉頭。感覺李不群這一大串疑問句,一句接一句,排山倒海般襲來。簡直把她搞蒙了。

  “副總裁!你到底想說啥?你問我,我問誰呀?”

  “招弟,‘不是嗎’是我的口頭語。每句話裏加個‘不是嗎’,說出來顯得勁兒大。並不是在問你。”李不群紅著臉答道,“簡而言之。汪枝蔓幫我賣官,收錢交給我。所以我現在有很多很多的錢。錢不是問題。回去讓你娘大赤包開個數目出來。我李不群保證一個磕巴都不打。我一手交錢。她一手交人。如何?”

  噢!買疙瘩!冠招弟心裏驚歎:這個老色鬼果然狡猾狡猾的有。

  “當真?”冠招弟裝作不相信的樣子,追問一句。

  “當真!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李不群誓言旦旦地回答。

  “那你找我娘大赤包去商量吧。反正沒我的事了。人家裙子都被你弄髒了。我現在要去換衣服。一會兒還要去和梅蘭芳合影拍照呢。”

  冠招弟一骨碌從床上起來,拔腿就要走。卻被李不群一把抱住,央求道:

  “別走啊!我的好招弟。剛才不是我那什麽嗎?我剛一那什麽,你就那什麽了嗎?你一那什麽,我不就那什麽了嗎?說到底我們倆還沒有那什麽嗎?你能不能先跟我那什麽然後再走嗎?”

  “呸!想得倒美!占便宜沒夠。”

  冠招弟一把推開了李不群,模仿他的口氣說道,

  “我剛才不是已經被你那什麽了嗎?然後你不是已經發誓要娶我嗎?我不是已經跟你講了要你和我娘商量嗎?難道這天底下還有什麽事情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嗎?”

  好家夥!冠招弟真是伶牙俐齒!最末了一句話采用了否定之否定再加疑問的修辭方式,直把李不群聽了個目瞪口呆,一臉懵圈地看著她揚長而去。

  冠招弟跑下樓回去自己的房間,洗了個澡,重新梳妝打扮,又換了身李不群給她在霞飛路新買的裙子。然後跑去父母的房間,伸手砰砰砰地砸門。

  這一回,大赤包總算醒了。

  像往日一樣,她人雖然醒了,可是並不下床,而是叫冠曉荷給她拿一包從英國府來的登喜路香煙,躺在床上噴雲吐霧,非要連續抽上三支不可。

  冠曉荷則翹著一隻腳站在一旁,以欣賞藝術品的姿勢,眯起漂亮的小黑眼睛,靜靜地看著大赤包抽煙。

  對於他來說,娶個母夜叉醜八怪大赤包做老婆,除了可以理直氣壯地吃軟飯之外,還有一件最浪漫的事,就是早晨的時候看著大赤包躺在床上抽煙。

  此時此刻,肥碩健壯的大赤包仿佛一座連綿起伏的山脈橫亙在床上,嘴巴猶如一座火山口噴射岩漿和濃煙,煙霧被早晨的陽光穿透,籠罩在大赤包身上,給這座山脈披上一層金箔,恍惚之中好似一座金山熠熠閃光。

  每天早晨都是這樣,冠曉荷看著看著便陶醉了,心中暗暗哼唱起來:“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看你慢慢變成一座金山,錢多得我怎麽花也花不完。”

  砰砰砰。敲門聲打斷了冠曉荷的浪漫時刻。

  大赤包在床上直起身來,以極威嚴的口氣問道:“誰呀?”

  “哎呀!是我啦!快開門啦!”冠招弟在門外不耐煩地說道。

  “是招弟!曉荷,你別立在那兒傻了吧唧地練尼瑪的金雞獨立了。還不快去開門。”大赤包命令道。

  冠曉荷聽大赤包言語如此粗俗,忍不住為自己辯解道:“所長,我雖然是立著,可是並沒有練金雞獨立,也不是傻了吧唧的,而是在欣賞你抽煙的樣子,仿佛欣賞日本朋友喜愛的那座美麗的會冒煙的富士山。”

  “呸!放尼瑪的驢屁。還不快去開門。”大赤包不耐煩地嗬斥道。

  “是。所長。我去開門。”冠曉荷應諾一聲,嘴裏兀自嘟囔著,“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放什麽屁不好,幹嘛非放驢屁?”

  他轉身去把門打開。

  冠招弟像隻鳥兒飛進來,身上的花裙子被風吹成了喇叭花形狀。

  “娘,我一會兒要去跟梅蘭芳拍合影照片,你看我這身打扮漂亮不漂亮?”

  大赤包火山噴發似的噴出一口煙,瞪著土豆眼睛看了看,由衷地稱讚道:“漂亮!賊漂亮!又摩登!這身打扮沒的挑。就是頭上差一頂帽子。”

  “哎呀!人家找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嘛!”

  “早說啊!帽子我有啊!我那頂插野雞毛的帽子借給你戴,不就完了?”

  “真的?”

  “真的。誰讓你是我女兒啊。我又什麽舍不得的?你要是喜歡。我把帽子送給你都成。”

  這時候,冠曉荷看著女兒身上喇叭花似的花裙子,納悶問道:“二小姐,我怎麽記得你剛才來的時候穿的不是這件裙子?原來那件裙子不是挺好的嗎?幹嘛要換?”

  “哎呀!你別提那件裙子了。全讓李不群給弄髒了。所以我才換了這身新裙子。”

  冠曉荷一聽就急眼了,幾乎嚷起來:“哎呦喂!那老色鬼!我不是讓你抻著他點兒嗎?怎麽著?你真的讓他占了便宜?”

  “曉荷!你沒事大驚小怪地瞎嚷嚷什麽?有老娘在呢,天塌不下來。”大赤包說道,“招弟,到底咋回事?”

  冠招弟拉把椅子,坐在床邊,把剛才的事情嘀嘀咕咕地跟大赤包講了一遍。

  冠曉荷立在一旁,翹起一隻腳,側著耳朵,也聽了個大概齊。

  “好!幹得漂亮!”大赤包聽完,胖手在床上一拍,震起多少塵埃,“好一個一手交錢一手交人!真不愧是我大赤包的女兒。”

  大赤包情緒激動起來,沒辦法再躺著了,好似海象一般翻身下床,邁著兩隻象腿,在屋子裏不停步地瞎溜達。

  “曉荷,再給我拿支煙。”

  “是。所長。”

  冠曉荷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香煙,雙手捧給大赤包。然後劃根洋火,弓著身給她把香煙點燃。大赤包狠吸一口,噗地把煙噴在冠曉荷臉上。

  “曉荷,不是我數落你。隻會往外扔錢,從來沒見過你拿回家一個大子兒。你瞧瞧招弟!黃花閨女!永遠的黃花閨女。這被掀紅浪的套路使多少回了?回回旗開得勝。告訴你,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過,全靠我們娘倆。”

  “所長,二小姐這個套路我可學不了。”冠曉荷為自己爭辯道,“我沒有那個本錢啊。別說黃花了,我連黃瓜都不是。充其量是個蔫蘿卜。”

  “你自己知道就好。以後別特麽的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一天到晚要找姨太太小老婆。不讓你找你就鬧。告訴你,哪天惹翻了老娘,把你光著腚掃地出門,讓你特麽的喝西北風去。”

  冠曉荷無可奈何,隻能念咒語回答道:“是的,是的。非常是的。”

  大赤包抽完了香煙,瀟灑地把手一揚,將煙蒂扔進痰盂裏。打開衣櫃,拿出她那頂插野雞毛的帽子遞給招弟,聲音充滿霸氣地說道:

  “招弟,這裏沒你的事了。你戴上帽子去拍你的照片吧。盡情地玩兒吧。李不群那老色鬼交給我了。我留在這裏守株待兔。布下天羅地網,給他來個甕中捉鱉。等著瞧!不把他敲得砸鍋賣鐵,算不得老娘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