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你終究隻能是我的
作者:郭繆      更新:2022-06-15 18:33      字數:2266
  第六十一章 你終究隻能是我的

    是夜,馥汀蘭守了我好一會兒,便踱去了陳思源的房間,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思……思源,若醒著,便與我聊聊吧。”

    陳思源僵了一僵,他早早醒了,但他委實有些輕微中毒,這個弱小的身體似乎還是承受能力差了些,便是醒來後,依舊頭眼暈花。一閉眼,麵前一派黑茫茫中總能呈出馥汀蘭的臉來。想著想著她便真的來喚他了,無論如何也要擺出合宜的禮度,要知道,他繞了九曲十八彎,煞費精神之力,隻是為了馥汀蘭而來。無論什麽事,他都會為了這個人盡力而為,隻是這個最熟悉的人,在他千山萬水趕回來時,已變得陌生,樣貌還是那個樣貌,兩眼卻充滿了冰冷,讓人無比憐愛,隻是他這般身軀……想到這裏,他十分惴惴。

    半晌,他筆直地挺著身子坐了起來,樣子就像一副靈魂扯著一個死去多時的軀殼,頭上掛著汗珠,嘴角卻輕輕扯出個勉強的笑容,並準備起身下床,“馥先生……”

    馥汀蘭麵上瞧不出什麽大動靜,一張臉卻比平時見時還要白幾分,襯著烏黑的發絲,顯得有些憔悴,她扶額,抬了抬手中的扇子,點頭示意他不要動,“無妨,這些規矩都是百年前的規矩,你便依著現在的吧,隨意一些。”

    陳思源聽得這話裏有話,卻也十分沉穩,恭恭敬敬向馥汀蘭道了謝,便還坐在被子裏,不動聲色的等著馥汀蘭再說著什麽,兩個人雖然樣貌一長一小,性子看起來倒也合襯。

    馥汀蘭附身將一張小毯子披在了陳思源的肩膀上,愣了好一會兒,回神問,“身體可好了些嗎?”

    “我好多了,勞您掛念了。”陳思源臉色有些發灰,時不時用小手揉揉額角,他抬頭正對上了馥汀蘭沉沉的目光。

    “今天謝謝你救了馥芮白,也救了你自己。”馥汀蘭平易近人的樣子又親切,那一雙眼睛淩厲漂亮,望著很顯冷氣,自然而然的帶出幾分威儀,陳思源想透過那目光讀到些什麽,馥汀蘭卻突然又問了句令他唏噓的話,“你願意與我一起守護馥芮白嗎?

    她提出的任何事陳思源自然都是無法拒絕的,哪怕是要立刻取他的命,然而這件事,卻比取了他的命還要痛。

    陳思源眼角有些濕潤,卻忍住了,臉上掛著的還是那副淡定模樣。他早已將自己情根深重的樣子隱藏得天衣無縫,可他心裏依舊做不到巋然不動,要知道,自從他看過了已經出世的我,他不知道夜裏偷偷哭了多少次,他一邊悲苦著,一邊埋怨著自己,馥汀蘭終究是與別人一起了,還生下了孩子,那永生永世的承諾,隻有他心底默著,大概在馥汀蘭心裏,早已隨著百年蕩去了吧。

    陳思源盡量令自己眼中閃爍出好奇的目光,淹沒住實則頹然之氣,稀奇的樣子認真聽著。

    “我的世界隻剩一片黑暗,你說對於馥芮白來說,會不會隻有彩色,你說我們做得到嗎?”馥汀蘭抬起一張剛柔並濟的臉,認真的盯著陳思源。她一邊試探著,一邊刺激著,如此話語,一個六歲的孩子是否真的能聽得懂她這番深奧,她卻也拿不準,但她總能在陳思源眼神深處,找到一團熟悉的氣澤,尤其是在此時。

    恍一聽到馥汀蘭這番話,陳思源便隻有點頭,他似乎快要適應了這個身體的年齡,凡事簡單如孩童一般,卻又很快意識到在馥汀蘭身側容不得半分馬虎。

    他心中一抽,馥汀蘭今時不同往日,不僅與他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更像是一種微微試探。程思源反複在心裏琢磨著,蘭兒本就聰慧,二人又太過熟悉,所幸二人有絲深深的情根種在心底,卻也早已垂死掙紮了,隻是他還不清楚自己是什麽地方暴露了,不管了,反正也沒打算掩飾,暴露了更好,這幅身體總會慢慢長大,他便還會想出辦法回到百年前二人的關係。

    陳思源想過一萬種方式,把馥汀蘭緊緊留在身邊的方法,不讓任何人看見或接近她,如今他已經做到了,哪能輕易放手。隻不過心中突然沉悶的狠,且用六歲的身體和奶聲奶氣的聲音說道,“雖然聽不懂馥先生的話,但這是思源的使命,馥先生求的,思源都做得到。”

    這孩子果然十分邪性,一出毫無破綻的話,麵無改色的令馥汀蘭尚在茫然震驚之中。她起身用扇子拍了拍陳思源的肩膀,淡淡道,“心底要‘求’的東西,最好永遠藏著,否則便是不複。從今日開始,跟著我吧。”

    她揣著疑問,一不留神便念叨了出來,說完這一番話,馥汀蘭心情略有順暢,她一直糾結陳思源存著個什麽心,但他顯然做得滴水不漏,便是突然深究的心也突然消散了。

    她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想不明白的事,還是糊塗點好,越是想,糟糕的事依舊會一下子湧出來,現如今自己的心中早已萬念俱灰,隻有女兒能讓她十分憂心,何必一切都要清清楚楚呢?倘若以往遇見奇異的事情,她定要追究一個根,一個底,此番卻不知道怎的,心中隱有抗拒,她點到為止後,反而舒了口氣。

    陳思源眼中隱蔽的閃爍了一下,仍然有條理的問道,“馥先生,您肯讓我跟著了?”

    “認我當老師總是要正經拜一拜的。”馥汀蘭怔愣著一雙細長的杏核眼,輕咳了一聲,正經的端端站在了那裏。

    陳思源察言觀色是把好手,他自然知道馥汀蘭的用意,立時便伏身大拜。馥汀蘭滿意的點點頭,沉穩的收起折扇,滿意離去。

    馥汀蘭邁著輕盈端莊的步子離去,待她走得夠遠了,陳思源即刻收拾出一副莊重冷峻模樣,哀傷地回神,猶自低了一會兒眼皮,馥汀蘭那心思,他看得清清楚楚,“如今這樣看,也不算無藥可救,阿蘭這麽著急的於我闡明關係,怕是擔心逾矩,便是心裏有我。”

    更確切地說,沈安之在陳思源的身體裏遺憾著,那腦子反複冒出莫名其妙的東西,這一頓胡思亂想讓他開始昏昏然,似夢似醒的時候,心中一派澄明,他也不清楚是否叨念出了聲音,他恍若立在一片花事正盛的樹下,妖妖深處他還是沈安之那副倜儻模樣,樹間一灘人影晃動,回過頭來是一個身著舊時衣裳的馥汀蘭,沈安之向馥汀蘭伸出一隻手,“馥汀蘭,我等了你這麽久,你終究隻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