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問罪天下人
作者:零七度      更新:2022-06-14 07:57      字數:2191
  趙元當然明白這件事情有多麽難。

  同樣也明白,也隻有做了這件事情,龍小雨心中對於白禾的虧欠,方才能夠彌補。

  至於那此前在畫舫上那所謂的表現出來的生氣,卻隻不過是平淡生活中的一些調味劑罷了。

  帝師府的人順著道路一邊走,一邊砍伐草木,清理道路。

  到這會兒,趙元才知道,至少來了百十個工人。

  大柳樹上的藤蔓被清理幹淨,殘損的柳樹枝葉勉強在風中搖擺著。

  喜兒領著婢女們在一邊上烹茶,趙元這會而才發現龍小雨絕對是一個有小資情調的妹子。

  就是不知道將來圓房的時候是不是也……啊呸!

  我趙元乃是正人君子,堂堂讀書人,腦子裏邊怎麽可以想這些齷齪的東西?

  趙元在心中對著自己很是用力地鄙視著。

  “相公文采斐然,而今我們重修此路,相公何不題詩一首?”

  “哦?”趙元站起身來,摸了摸那爬滿青苔的石碑。

  上邊依稀可以看到筆力蒼勁的“封關寨”三個字模樣。

  “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寫什麽好?”

  趙元笑道:“若是直接作詩吟詠封關寨的話……會不會太過分了?”

  “哈哈哈……”龍小雨忍不住笑了笑:“相公說話,當真風雅……

  嗯,依照妾身來看,這一顆古柳樹這麽多年,都被藤蔓壓著,相公不如以此柳樹作詩?”

  “小姐,這柳樹不是老太爺栽下的嗎?怎麽就是古柳樹了?”

  忠伯走上前來,這了一根柳條拿在手中輕輕佛摸著,他回答了喜兒的話:

  “當初栽種這柳樹的時候,老夫親手填土,喜兒你看老夫而形容,和何其蒼老?”

  趙元感慨道:“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龍小雨堅持道:“相公題詩在石碑之下,數十年前,祖父親手立下的石碑。

  數十年後,我與相公親手來此處,重開此道。一啄一飲,豈非天定?

  將來也必定留下一段佳話。”

  趙元想了想,這不是明擺著讓自己去抄詩詞?

  那真的就不客氣了。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不是在裝逼的路上,就是在裝逼。

  沒有裝逼的條件,也要創造裝逼的條件。

  這才是我,這才是一個為了裝逼而穿越的靚仔。

  “楚天千裏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

  趙元伸手撫摸著石碑,輕輕吟道。

  喜兒動筆寫下,卻不解地低聲對著龍小雨道:“小姐,現在不是春天嗎?

  在古代我們葦河的名字叫做楚河,這還勉強說得過去吧?”

  龍小雨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喜兒,看了看滿目愁情的趙元,見趙元未曾被打擾,便低聲道:

  “想公自小就生活在這地方,曆經一年四季,再說詩詞講究意境,你的文學修養太低。

  休要出言打斷相公,此二句開場已經雄渾,有天然自成之感,不可多語。”

  趙元緩緩誦道:“遙岑遠目,獻愁供恨。”

  他回頭看了一眼龍小雨頭上的玉簪子,繼續吟道:“玉簪螺髻。”

  再一看遠處山巒,眾人這一路走來,且走且停,原本是個把時辰就能到的路程。

  卻又因為和獨孤麗談了一場生意,現在又在這裏清理雜草,開道前行,時間已經到了黃昏,當真是:

  “落日樓頭,斷鴻聲裏,江南遊子。把殘陽看了,碑古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龍小雨呼吸已經完全屏住,這簡直就是在對著天選人宣稱,帝師府援助八百裏封山,卻無人相助的憤恨之情!

  “把殘陽看了,碑古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人間若有渾然天成之句子,此便是也。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趙元忽而輕笑一聲:“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帝師才氣。”

  此言一出,喜兒臉色大變;不為別的,傳聞北地郡郡守李司,字季鷹,喜歡吃鱸魚,而且到了北地郡郡城以後,曾大肆購買田宅,隱約有在此處終老之念。

  這……這豈不是在文辭中,辱罵郡守李司?

  罵李司是知道自己貪圖享樂,而對於八百裏封山中的十萬窮苦人,不問不顧。

  更是在罵葦河縣所有的正人君子,對於一邊上封山的苦命之人,自私自利。

  此詞一處,隻怕葦河縣,乃至於整個北地郡,都要嘩然一片了。

  姑爺恐怕要因為這首詞,而徹底站在北地郡的風口浪尖上了。

  趙元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一邊上古拙長滿青苔的“封關寨”石碑,歎息道:

  “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

  他轉身坐了下來,取走了已經龍小雨手中段真的菜茶盅,最後三句詞,也伴隨著他一盅香茶入咽喉,緩緩出口:

  “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

  喜兒緩緩的放下筆來,下意識的念了起來:

  “楚天千裏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

  玉簪螺髻,落日樓頭,斷鴻聲裏,江南遊子。把殘陽看了,碑古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帝師才氣。

  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

  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

  忠伯喃喃如同夢語般念道:“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枝條,惆悵無比:“樹猶如此……樹猶如此啊!”

  喜兒擦了擦白淨額頭上帶著些香粉味兒的汗珠:“小姐!當真要把這水龍吟詞作,刻錄在這石碑上?”

  龍小雨持在手中,看了片刻,隨後看向一邊上那依舊保持著手按石碑姿勢的趙元,隨即咬牙道:

  “刻!”

  在龍小雨看來,趙元得知自己的身份以後,對於葦河縣,對於北地郡,心中未曾沒有怨恨。

  八百裏封山,十數萬百姓,就因為道路閉塞,就因為這裏曾經是秦滅衛國之後留下的古戰場。

  封關寨所在的地方,也曾經無盡繁華過。

  可現在,卻是貧窮、落後的代名詞。

  老帝師曾經想改變這些人的生活,但是他隻做了第一步。

  隨後就已經被係統抹殺。

  再然後,帝師府歸於平寂,這裏用石磚鋪就而成的道路,卻也長滿了荒草。

  曾經的石碑,都已經斑駁古拙,布滿青苔。

  而今的一首詞,象征著帝師府時代的重新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