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後，陸南開始安排幾人住宿的問題，汪少卿是有事，所以就先走了，沒用陸南安置。

  而石闊海則帶著泰宇玩耍去了，一看兩人這架勢，也是要幹點齷齪事，陸南也就沒追問，到是派這大海跟著呢，主要就是掏銀子。

  關係在好，人家也是客人，該有的禮儀，陸南是從來不落下的。

  本來陸南也要帶著九爺去逛逛京城的，然而九爺卻對此很抗拒，說就想歇歇，其他事真沒興趣。

  考慮到九爺的年歲，陸南也就沒在強求。

  兩人沒住在蘇家，而是在麒麟商會內對付了一宿，至於老林等人，早就被安排在酒樓了，那邊有小北照看呢！

  九爺給陸南的印象就是剛硬至極，活脫脫的一個江湖領袖。

  而在其剛硬的外表下，陸南卻發現九爺跟自己的想象貌似並不一樣，同樣也有柔情的一麵。

  特別是他提起蕭雲川的時候，眼中無比的自豪。

  他的自豪不是給蕭雲川捧到了什麽樣的地位，取得了什麽樣的成就，而是自己白手起家，養大了這麽一個弟弟。

  誇張一點說，九爺那就是蕭雲川的父親。

  “九爺，見老啊！”陸南回想這自己第一次跟九爺見麵時的場景，心裏還是有些感慨的。

  九爺平躺在床上打著哈哈回道；“可不嘛，這幾年真是見老了，也服老了，日後的江湖是你們這些年輕後生的了。”

  “可別，您可別服老，我還指望這您幫襯我呢！”

  “哎，南南，不是九爺給你打退堂鼓，你心在勢頭正好，做事更要三思而行，千萬別到了我這一步才後悔，那時候說什麽都晚了。”

  石闊海也跟陸南說過類似的話，而陸南心裏能沒感覺嗎？

  是有的，而且也很強烈，他知道二人所指的是什麽，可有些事就是很怪，勸的人越多，越想去試探一下，哪怕陸南自己都沒多大信心。

  “九爺，您說什麽是最疼的？”

  “那肯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捅了自己一刀啊！”九爺經驗十足，毫不猶豫的回道！

  陸南呲牙一笑：“那你說，我要是就想試試這一刀，是不是挺賤啊？”

  “等你在過幾年，有些事就算是弄不清楚，那也不想清楚了，人別太較真，真的。”

  “其實今天在酒樓的時候，您跟我說的話，我認真考慮過，銀子我賺不完的賺，但是發現，銀子太多了，不是什麽好事，我現在還能駕馭，我就怕走到我自己都駕馭不了的那一天讓我抉擇。”陸南說著話的時候，表情是茫然的，甚至還能看見一絲絲痛苦在他眼神中出現。

  九爺是個過來人，自然明白陸南的感受，因為陸南此刻的感受，他曾經也是經曆過的。

  “南南，我的經驗你用不上，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的攤子鋪的比我還要大，還要繁瑣。”

  “我想知道當初你麵臨這個抉擇的時候是怎麽辦的。”陸南虛心的請教道！

  “要麽斬草除根，要麽分家，就這兩種選擇。”九爺坦然回道！

  陸南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後搖了搖頭：“我都用不上，也不敢用。”

  “是啊，所以說我的經驗你用不上。”九爺長歎一口氣，靠著枕頭很是隨意的說道：“當初我也有機會的，可我及時停住腳了，不然老賈算個屁啊，他憑什麽跟我爭？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不是銀子駕馭不了，而是不想看見昔日的那些情義都沒在了這些死物上。”

  陸南默然的點了點頭，沒有回話！

  “要麽我幫幫你吧！”九爺再次發出邀請，這是第二次了。

  陸南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搖了搖頭：“我在，這是家事，您來，那隻會更加的麻煩，很可能會牽連您。”

  “那我在囑咐你一遍。”九爺好似也猜到了陸南會這麽答複自己，所以也就沒較真：“當遇見你我的那個抉擇事，要果斷，更要決絕，千萬不要想著盡善盡美，你我坐的位置，就不是人坐的位置，你時候一年朝廷殺的官員不少吧？可你能說全都是奸臣嗎？不見得吧！武侯諸葛亮，揮淚斬馬謖，重要的是什麽？是揮淚！有些人你駕馭不了，那就要果斷放棄，甚至果斷幹掉他，啥都不因為，就因為你是坐第一把交椅的人。”

  九爺的話很無情，也很冷血，可其中卻蘊含這一定的道理。

  一件事，如果牽扯的人太多，那想要保證大部分人的利益，就一定要舍棄掉一小部分人。

  這是無法避免的，哪怕是給神仙弄來，也是一樣。

  好比這麽說吧，你開一家公司，隻有三個員工，如果你不能滿足這三個員工的訴求，那你是個蠢材，是你無能。

  可當一家公司有三千員工的時候呢？你要是能滿足所有人的訴求，那隻能說明你依舊是個蠢材，是個無能的廢物。

  量會產生質的變化。

  陸南不是神，九爺也不是神，所以，當有抉擇的時候，兩人就算心中有這千萬般不情願，也要忍痛選擇大部分人，犧牲小部分人。

  “謝了，九爺。”陸南頓時心情極差，也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可能是因為他在心裏已經抉擇過了。

  九爺咧嘴一笑，放下枕頭：“你們啊，沒吃過苦，就享福了，所以對人和事看的都比較輕，睡覺吧，明天還有大事要做呢！”

  “哎！”陸南也跟著躺了下來。

  沒多一會，九爺就睡著了，但是睡的特別輕，隻要陸南稍微活動一下，或者外麵有些聲音，九爺就會馬上睜眼。

  這一晚上，九爺幾乎就是屬於半睡半醒間！

  是因為換了地方才如此的嗎？不是，九爺自成名後，夜夜如此！

  欲戴王冠，必受其累，就是這個道理了，陸南也是如此啊，自從麒麟商會越來越好後，他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

  陸南今晚看著九爺的狀態，也是發自內心的感慨了一番。

  人呐，不論年輕的時候多麽風光，多麽輝煌，老了，也是一臉的褶皺，滿目風霜，與普通人沒有差別，隨著歲月一點點的侵蝕，人生的所謂巔峰過去，留下的不是有多少資產和錢，而是越來越多的惋惜，越來越多的遺憾，這是每個人所不能逃避的枷鎖。

  年輕的時候，你再努力去爭取，也總有一些是失去的，犧牲的，無法挽回的，這就是看不見流失的年輪，這就是得到與失去並存，完整但伴隨著缺憾的人生。

  九爺有遺憾嗎？自然有！

  陸南有遺憾嗎？目前還沒有，但是也肯定會有的。

  這是人間的殘酷，誰也無法逃避，強大如陸南和九爺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