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當夜出了京城後去了哪裏沒人清楚，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有去河北府，應該也是不想在給陸南添任何的麻煩了。

  這個蓋世魔王已經遠走，他再一次的走上了高掛斷頭台的江湖路。

  這是他的宿命，陸南使盡渾身解數都沒有阻擋的宿命。

  人現在是走了，可事還不算完，陸南要留下來麵對，季家，姚家，汪家，蘇家，四方勢力，開始了博弈。

  當晚，陸南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被押送進了大理寺，程大人親自主審。

  大理寺牢房內。

  “你和陳良是什麽關係？”程大人開門見山的問道！

  “我是債主，他是欠債的。”陸南吊兒郎當的回了一句。

  程大人隱隱有要發火的跡象，可考慮到陸南身份的敏感，還是強忍著怒火追問道：“你詳細說來，不可馬虎！”

  “我是開賭坊的，這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常去我賭坊賭錢，輸了就找我借，就這麽認識的，我這沒觸犯大明律吧？”陸南低著頭輕聲又緊跟著補充道：“你們抓我沒用，還是趕緊去抓陳良吧，抓到了人我也好找他討要銀子，我也都是辛苦賺的，你們這些官老爺可得替我這個老百姓做主啊！”

  “放肆……”程大人在大理寺當差多年，滾刀肉不是沒見過，可像陸南這麽無恥的還真是一次見，這倒打一耙的功夫簡直是如火純情啊！

  陸南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扛著枷鎖激動萬分的問道：“我哪裏放肆了？你們不去追拿欽犯，反而給我抓來了，這是什麽道理？”

  “那你為何衝進姚府去找陳良？本官連番阻止，你卻依舊不聽！！！”

  程大人瞪著眼睛，嗓子裏都要噴火的質問道！

  “刀劍無眼，你們衝進去萬一直接給他弄死了呢？那我的銀子誰來還啊？再者說了，我也沒看見他人啊，我追債也觸犯大明律？”

  “陸南不要以為你是蘇萬鵬的姑爺本官就不敢治罪與你，你最好老實一點。”

  “我一直很老實，你們隨便查，我是誰的姑爺有什麽關係，程大人是青天老爺，還會誣陷我不成？”陸南順勢又坐了下來：“這裏也不錯，有吃有喝的，我就先住他兩個月，你們慢慢查，要問什麽我都會如實回答的，咱就一個要求，抓到陳良了，讓他把銀子還我。”

  程大人腦門上青筋暴起，拳頭握的嘎嘣直響：“姚家大公子，姚子健跟本官說，陳良血洗季家三十餘口，又火燒姚家，傷人無數，全是聽你指示，你可認啊？”

  “姚子健就是個蠢豬，程大人您是聰明人，你想想他說的這話，陳良憑什麽聽我的啊？憑什麽替我犯下這彌天大禍？我是他親爹啊？”

  “嗬嗬，你和陳良還有你家的管家阿福，都說你們三人有袍澤之情，兄弟之義，他替你出頭，有何不妥？”

  陸南一撇嘴，不屑的反問道：“程大人您這都是聽的江湖傳言不足為信，就算傳言是真的，那你再說說，陳良替我出什麽頭？我和季家，姚家有何恩怨？我為什麽不讓陳良去殺別人，偏偏針對他們兩家？”

  “這……”程大人一時被問的有些語塞了，不知道如何回答陸南。

  這也真是沒法說，程大人要解決的是季家滅門慘案還有火燒姚家的案子，而如果翻出以前的事情來的話，那得罪的人可就太多了，並且他也深知，那樣麻煩也會更多，別說查兩個月了，就是查兩年也查不到什麽馬腳。

  再者說了，誰能等他查兩年啊？今夜的慘案朝廷不少大員都在關注，這是一種無形的壓力，上麵要的是結果，這個結果是否真實那並不是最重要的。

  “陸南你不用不老實，有你哭的時候。”程大人無奈的站起身來，轉身便要離去，他也看出來了，審陸南是審不出什麽來的，或許加上一些酷刑會好一些，可蘇萬鵬就在門外呢，這陸南要是哭爹喊娘的叫喚一通，那自己這大理寺牢房不得讓蘇萬鵬拆了啊？

  “我一直挺老實的，是總有人欺負我，以前我就忍了，這以後要是在有人欺負我，我就來找您，讓您給我主持公道！”

  “你……你呆著吧，我去見一麵蘇大人！”

  “跟我阿爹說一聲，我在這挺好的，不用他擔心，就是給我帶一床被褥來，我近期不打算走了，也陪您聊聊天，幫您解悶！”

  麵對如此無恥之徒，程大人還真是有些束手無策，沒辦法，他手上一點點證據都沒有，能湊齊的證據也都是江湖傳言，這要是當真了的話，那大理寺的威嚴可就成了笑話了。

  牢房外！

  蘇萬鵬板著臉坐在一旁，程大人連續問了兩句話，蘇萬鵬才緩緩轉過頭來。

  “何時放人？”蘇萬鵬極其強勢的看向程大人！

  程大人無奈的歎了口氣：“蘇大人，你也要理解本官啊，事發後，所有人都盯著我，我若現在放了人，日後出了岔子，那我的人頭還要不要了？”

  “今晚的兩案都與我家南兒毫無關係，能出什麽岔子？你們大理寺找不到人，就拿我蘇家的人當替死鬼，這是什麽道理？”

  “蘇大人，您平心而論，我平日內對您是不是敬佩有加？你們蘇家我得罪不起，季家我也得罪不起，姚家我還是得罪不起，我若放了陸南，他們問責，我怎麽辦？我可以跟您保證，陸南在我這裏不會受到任何委屈，更不會出任何意外，若是少了一根頭發絲，我賠給您。”

  緊跟著，程大人環顧了下四周，隨即身子湊了過去，趴在蘇萬鵬的耳邊輕聲解釋道：“關鍵的話我不能說，你還是得找姚家，就算是他理虧，可一把火給姚建文這十幾年的臉麵都燒光了，都是同朝為官的，我怎麽也要照顧照顧啊，力氣還得您自己使啊！”

  聽聞程大人的話後，蘇萬鵬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程大人，我蘇萬鵬把話放在這裏，如果南兒在你大理寺出了事，我可以跟你保證，滅門慘案肯定還會發生，到時候就不是一家兩家了！”

  “放心，這幾日我哪裏都不去，就在大理寺陪著，直到事情有個結果為止！”

  蘇萬鵬滿意的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板著臉從容離開了大理寺。

  這次來大理寺跟他心裏的預期差不多，想直接帶人出來那是不現實的，能確保人在裏麵不出事就好。

  第二日，季府內。

  季禮的二叔，季成恩呆愣的坐在自家的院子中，臉上沒有一絲絲表情。

  不是他不傷心，而是太傷心了，人在傷心過度後，大腦會空白一段時間，這是本能，如今季成恩就是這個狀態。

  “季大人……”姚子健站在季成恩的背後輕輕喚了一聲！

  大概半刻鍾後，季成恩才緩緩扭過頭來，而還沒等姚子健說下麵的話呢，季成恩直接就撲了上來。

  動作雖然比較笨拙，但是不難看出，他是真的動了殺心的，雙手如同鉗子一般的掐在姚子健的脖子上，紅著眼睛不斷的大吼聲。

  隨著聲音越來越大，手上的力氣也隨之變大！

  身後兩個姚子健帶來的家奴拚命的拉扯了半天才算給季成恩拉開，可就算是拉開了季成恩依舊不罷休，還要上前動手！

  “我要殺了你，姚子健你個人麵獸心的畜生，禮兒當你知己兄弟，你卻害他亡命九泉，你們姚家都是卑鄙小人，我可憐的侄兒啊，我要替他討債……”

  季成恩此刻真是悲痛欲絕，哭喊的樣子瞧一眼就無比的揪心。

  同時，姚子健心中也是十分愧疚的，他隻是想讓季家跟陸南等人結仇，可沒想到陳良做事這麽絕，直接給人一家子都滅了……

  今日此來，姚子健本是想借著季成恩的嘴去指認陸南，畢竟季家是受害者，並且往日跟陸南也沒什麽瓜葛，他的話更有說服力。

  可現在一看這架勢，姚子健萬萬是不敢張嘴了，隻好先行離去，等過一陣子季成恩情緒穩定了以後在來商議。

  姚子健很有信心說服季成恩，因為陸南是兩人共同的敵人，陸南要是被大理寺定罪了，那對他們兩家都是有好處的。

  可惜……姚子健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季家被滅門後季成恩的心裏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