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不記得倒下多少次了，原本以為以自己的能力怎麽著都能碰到對方一下，結果便是從頭到尾都是挨打的狀態，這種狀態跟褚雲天那時一模一樣，毫無還手之力，又是一記重拳，擊中了我的腹部，讓我整個跌坐在地上。

  這個陳歌簡直就不是人，麵對怎麽久不見的兒子居然都能打得這樣毫不留情，難怪能把我媽拋棄了怎麽多年，連回來看一眼都沒有。

  我重新站立起來，朝著陳歌喝道：“王八蛋，今天有你沒我！”

  積累多年的怨恨，又怎麽會輕易的平息，我再提提口氣衝了上去，一連揮出好幾圈，全都被陳歌給閃過或是擋下，這家夥每一次都這樣，似乎是故意放軟攻勢，好讓我將心中的怒火發泄出來，然後再一擊命中，這是以軟硬兼施的辦法，想要感化我嗎？可換句話也可以說，陳歌對控製這場戰局的把握，信心十足。

  一連衝刺過來，一個遂不及防，陳歌腰部一彎，漂亮的上擺腿又將我攻得順風的姿態全麵打住，踹中了我的下巴，我又重心不穩的往後倒在地上。

  “脾氣發完了沒？”陳歌站在原地平靜道，言語之間沒有一絲波動。

  “這樣就想讓我停手？”我咬著牙冷笑一聲站起來道：“你想得美，你把我媽害得那麽慘，我怎麽可能就這樣放過你！”

  再次衝了過去，陳歌刻意先拉開距離，然後再貼身進攻，一旦入手，就迅即來個肘擊，這是截拳道的基本手法，陳歌是李爺爺的徒弟，自然也是截拳道的行家，我應該早有防備才對，可是衝動讓我失去的理智，既然在這一點疏於防範，讓對方得手。

  一步錯，步步錯。

  肘擊得手之後，依舊處於近身的狀態，接下來自然是閃電般的一組連續得組合拳把我打的落花流水，方寸大失，我不斷後退，對方步步緊逼，直到把我逼得沒有退路，便以殺招擊中我的腦袋結束了戰鬥。

  我……又再次倒下了。

  想著很久的複仇，結果就是這樣狼狽？

  難道我就真的這樣一事無成，啥也不行嗎？難怪許安然會離開我，她可能早就看穿了這一點了吧。

  我……是個廢物。

  “陳讓，停手吧。”陳歌居高令下的看著我道，那語氣像是完全吃透我一樣，

  “不可能！”我從地上爬起來，抬起頭道：“我媽是被你害死的，做兒子的哪能就這樣停手，想我停手，行，看你有沒有本事殺了我啊，王八蛋！”

  陳歌站在原地，然後再次出手，接著我再次跪在地上，吐著黃疸水，我開始感覺到，無論我如何努力，如何使用渾身解數，似乎永遠也不能將眼前這個男人給扳倒，我與他的差距實在太多了，真是可笑，以往遇到的蝦兵蟹將就以為自己真的很能打，結果遇到真正能打的人，原來是這樣不堪一擊。

  陳歌也好，褚雲天也罷，我恐怕一輩子都無法超越這些人。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但又能如何呢？

  我癱坐在地上，不是不想站起來，而是實在是站不起來了，陳歌見我不動，這才在我旁邊坐下，又點了一根煙道：“我來找你，不是跟你打架了，而是跟你說幾句話而已。”

  “我沒有什麽話想要跟你說，也不想聽你說什麽狗屁話。”我呆呆的望著天花板道。

  陳歌歎了一口氣，沒有看我，而是望向前方道：“我知道你恨我，其實我又何嚐不恨我自己，但有什麽用，我們父子相殘又能如何，還不是親者痛仇者快，人嘛，死不了自然就得往前看，老是回頭看的話是走不遠的，你現在該考慮的不是如何打贏我，而是先把命保住，你很喜歡那個女孩吧，那就活下來，然後把那個女孩搶回來就行了，你比當初的我要聰明，這一點應該能想得透，在這裏跟我耍小孩子脾氣，又能改變什麽呢？”

  “我沒有耍小孩子脾氣？我隻是替我媽不甘心。”我把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咬著牙顫抖道：“十六年了，你既然沒死，為何不曾回來見我們母子一麵，哪怕一麵都好，這樣我媽死的時候，也不至於捧著你的照片走得一點都不甘心，你既然不愛我媽，為何要跟她在一起，為何要生下我，既然生下我，這十六年來你負過一點做父親的責任嗎？沒有的話，你憑什麽說我耍小孩子脾氣，陳歌，你他媽憑什麽可以這麽對我，可以這麽對我媽，你個王八蛋，你個垃圾，雜碎，死不足惜！”

  我發瘋一樣的狂吼著，陳歌隻是安靜的聽著，等我罵累之後，他才起身道：“我欠你媽的一輩子都還不了，所以我一定會護好你，算是給林曉一個交代，又或是給我自己一個交代都行，你就算多恨我，你也得承認你是我的種，骨子裏留得是我們陳家的血液，陳家人，流血不流淚，永遠不許哭哭啼啼的，你要是看不我不爽，那就等你有一天能戰勝我的時候，把我打倒不就行了，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我把眼淚擦幹，朝著天花板喊道：“我會活下去，然後我會變強，變得比誰都強，最後，我會打倒你！”

  “很好，我期待著那一天。”陳歌哈哈大笑道。

  這時，一直在門外的老蔡走了進來，見到這樣的局麵，有點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打擾你們父子見麵的“溫馨”場景了，有件事挺重要的，跟你們說一下。”

  我和陳歌同時問道：“什麽事？”

  話剛說完，我們就互相白了對方一眼，老蔡笑道：“剛收到風，江雨菲帶著燕青青那些二代還有不少義天幫眾在機場與褚雲天一夥碰上了，隨時都有開火的意思，你說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那個傻逼娘們！”我和陳歌又同時破口大罵，隻不過他罵得是江雨菲，我罵得是燕青青。

  然後我和他有互蹬了一眼，這下把老蔡給逗笑道：“你們還真是一對冤家父子。”

  “誰有他這種老爸（兒子）！”

  老蔡這下終於忍不住了，捂著肚子在地上狂笑，看得我一陣無語，然後為了大局為重，我還是勉為其難的上了他們的車，準備前往機場。

  “……”

  龍城機場，兩撥人依舊僵持不下，江雨菲並不著急，對方再猛也不敢在這機場直接開打吧，就算開打也不怕，對方人數是多，但有一個以一敵百的李如風加上一個黑卡，就算褚雲天下場也不會吃虧，江雨菲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既然敢從龍城殺到陽城來要人，定然不可能隻帶怎麽多人，而事實上也是如此，後麵的兩班飛機上基本都是義天的門生，江雨菲這一次下了血本，能用上的人情都給用上了，能出動的人脈也都出動了，幾乎可以說是拚盡全力，隻為救陳讓。

  這副全麵開戰的局麵，縱觀整個龍城也隻有江雨菲有這樣魄力了。

  其身後的燕青青，伊文華，甘子泰都被江雨菲這番作風給折服，在他們眼裏江雨菲實在是太帥了，簡直就是女王的代表啊，帥得一塌糊塗，能夠搬動大軍前來陽城大鬧一場，龍城誰有這種本事，算是易小東，也不敢有這樣的荒唐的做法吧。

  “青姐，以前是聽說過菲姐作風彪悍，今晚這一見，算是讓我開了眼界，比我媽還可怕。”甘子泰心有餘悸的小聲道。

  燕青青回過頭道：“這事也得你媽同意，話說咱們這邊大軍出動，東叔那邊收到風了沒？”

  “聽小歌說好像還沒，東叔好像還在金碧輝煌陪人喝酒呢。”甘子泰回答道。

  伊文華插嘴道：“這事可不能讓東叔知道，不然肯定叫我們立馬回去，話說回來，讓也是大膽啊，沒交沒代就跑到陽城來，還真是有夠帶種了。”

  “哼，還不是為了許安然。”燕青青冷哼道：“你們別看那家夥平時一副多聰明的樣子，其實一跟許安然有關的事，他就跟個傻子一樣，他就算再謹慎，來到陽城還不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啊。”

  “不過我倒是有點擔心，咱們在這杵著，原本竹子幫可能不知道陳讓過來，現在搞不好是真知道，那我們算不算是壞事啊？”甘子泰小聲問道。

  這兩問題把燕青青和伊文華都給問住了，當時李丹青通知燕青青的時候，燕青青一著急就立馬致電給江雨菲的，確實是沒想到這一點上，所以江雨菲會調動大軍是建立在陳讓已經被竹子幫捉住的情況，所以才會來要人，要是陳讓還沒被他們捉住，那他們來了不就等於告訴竹子幫，陳讓在陽城嗎？

  燕青青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罵道：“操，我當時一著急，把話給說偏了，估計這會菲姐是誤會了，媽的，子泰小混蛋，你既然知道，為啥不提醒我。”

  甘子泰弱弱道：“青姐，你這可不能怪我啊，你語氣那麽著急，我也以為表哥已經被竹子幫的人給捉住了啊。”

  “行了，行了，別吵了，來都來了，現在就看大佬輩們怎麽處理，咱們啊聽命令就行，反正要把陳讓帶回去這個宗旨不變就行。”伊文華說道。

  三個二代這才閉嘴，黑卡走向江雨菲旁邊問道：“菲姐，竹子幫那邊好像沒有動作，我們還要在這邊跟對方耗著嗎？怕不怕他們在拖延時間，等著援兵呢？”

  “有援兵又如何，難道隻有他們有我們就沒有嗎？而且這裏是陽城機場，我估計沒一會警察就要大批出動了，放心，肯定打不起來，咱們現在就不能慫，高姿態的告訴孟瑤那個臭婊子，咱們義天是一定要人的，不給，就跟當年小哥鬧明城一樣，把明城鬧得天翻地覆！”江雨菲剽悍道。

  然後轉過頭換了一副臉色朝著李如風歉意道：“李師傅，不好意思啊，這大半夜的還讓你跟著我們舟車勞頓的。”

  李如風搖了搖頭道：“小菲，大家都是老熟人不用怎麽客氣，再說了陳讓是我的徒弟，我也不容他有點損失，對了，哪個是褚雲天，指給我看看。”

  “李前輩，那個在打電話的就是。”黑卡指了過去。

  李如風聽完後卻忽然站了出來，朝著打電話的褚雲天道：“褚雲天，請你出來一下，我老頭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褚雲天剛好打好了電話，孟瑤說是再拖十分鍾，到時候再下定奪，此時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自然站出來道：“我就是褚雲天，你是誰？”

  “我問你，伊十三，太子，燕子文是不是都是死在你的手上？”李如風朗聲道。

  褚雲天眯著眼睛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話，那今兒個老頭兒就鬥膽跟對方討個理，也算是為我那幾個死在你手上的徒兒出一口惡氣。”

  已經傲立在場中的李如風渾身氣勢忽然爆發，風從東邊來，吹起了他樸素的長袍，一個將近六十歲高齡的老頭有點靦腆卻古板嚴肅得喊出近乎三十多年沒有喊過了幾個字：“單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