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區三日一小鬧，五日一大鬧，終於在一個星期後出事了，據說在安山區的龍湖街上演了一場兩大幫派生死廝殺，與以往不一樣，這一次可不是尋常的小打小鬧，一方出場三十人，共計雙方共出場六十人，就在龍湖街對砍了半個小時，實打實的肉搏戰，沒有一點水分，最後還鬧出了人命來了。

  混江湖的人都知道，除非萬不得已，不然是不會出現鬧出人命這種大事的，因為一旦落下命案，就意味著憑此之間得分出一個勝負來，而且還不死不休那種，殺人就得有被殺的覺悟，這是江湖規矩，另外就是一旦鬧出人命，警方也會插手，社會也會關注，一個鬧不好跑路都有可能，是以龍城各大區域雖然存在幫派之間爭地盤的事，但下手基本都有分寸，頂多是將對方給打到殘廢，人命這種事一般誰都不願意沾上，就算有天大的仇也是一個道理。

  於是王華當晚在跟我匯報安山區戰役的結果，以及伊文華受傷入院的事後，我便立馬安排讓福根載我去醫院看望伊文華。

  一行五人，方權和福根在列，還有王華與鍾廈陽也被我第一時間集合了，路上方權說道：“這一次也不知道文華傷得重不重，要是他有什麽意外的話，我非得讓竹子幫那些人償命。”

  這些人之中，除了我之外就數方權跟伊文華關係最好了，畢竟認識的時間最久，而且也有共同作戰過的友誼，所以文華出事，方權自然擔心。

  王華說道：“權哥，放心吧，我聽人說，文華哥傷得不重，就是一點皮外傷，不過他身邊那個關公就倒黴了，好像整條手臂當時都被人砍下來，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呢，也不知道手臂能不能接回來，要是不行的話，可就真成了獨臂大俠了。”

  “混江湖就是這樣的，得做好準備，三更富，五更死這種事發生的還少？自己選擇的路怨得了誰，要是真接不回來，也隻能算他倒黴了。”鍾廈陽刻薄道，自從去了蘭溪會所，好像這段時間在李丹青的帶領上不知不覺也沾上了對方一點涼薄的本性，雖然話說得有現實，但倒也沒錯。

  我吸了一口煙，望向王華道：“跟文化打這一場定點的是誰？”

  王華回答道：“那人叫張旭，竹子幫的大底，原本是在景石區那邊混出名的，據說拳腳功夫不錯，剛出道的時候跟洪門四大拳王蕭宏盛打過一場擂台賽，雖然輸了，可雖敗猶榮，能跟蕭宏盛那樣的怪物對打五個回合已經算不錯了，沒被當場KO，而是輸了點數，也是因為那一戰，張旭打響了名聲了，在景石區橫行霸道，說是竹子幫分部的明日之星都不為過呢。”

  “什麽鬼明日之星啊，遇上我們讓哥，都隻有抱頭鼠竄的下場。”鍾廈陽不屑道。

  我樂道：“別拍馬屁了，人家是有本事，要不然也不能把文華幹進醫院，這事你們之中誰能做到，菲姐安排給文華的那些人一個個可都是精英啊，就說了那個關公吧，你們誰沒聽說過他的名號，張旭能帶著一群烏合之眾就把文華給打成這樣，把關公給打殘，足以看出他有多大的本事了，廈陽，別不服氣，毛爺爺說過，要在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華夏人走得都是中庸之道，不能以偏概全，不然會吃虧的。”

  鍾廈陽連忙點了點頭，我又問道：“死了幾個人，是那邊的。”

  “竹子幫那邊死了兩個，一個還是張旭的堂哥，另外一個是無名小卒，文華哥那邊死了一個，好像是跟他關係不錯的一個哥們。”王華匯報道。

  我一聽，頓時就歎了一口氣，看來這事還真得鬧大了，文華生性衝動，義字當頭，死了兄弟自然會為對方報仇，現在隻希望他不要因為憤怒而衝昏了腦袋做出錯誤的決定，至於對方死了一個親人，自然也不會善罷甘休，看來這安山區的事一時半會是消停不了了。

  到了醫院，走上病房，外麵圍了不少人，都是義天的幫眾，我可能不認識他們，但他們一定認識我，紛紛都叫了一聲讓哥，還給我讓了一條道，我點頭附和，帶著方權他們進去了，伊文華身穿病服，躺在床上閉目休息，身旁是程晨在照顧他。

  見我來了，程晨朝我說道：“讓，來了，坐吧。”

  程晨拿了幾張凳子給我，這時候文華也醒了過來，朝著我說道：“消息挺快的嘛，我這上半夜出事，你這下半夜就來了。”

  “你的事我能不上點心嗎？”我苦笑道：“怎麽樣？沒事吧。”

  伊文華搖了搖頭道：“我是沒事，不過燦衛就倒黴了，整個頭被切下來，當場斃命，還有關公，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沒出來了，也不知道手臂能不能接回來，媽的張旭，這事我跟他沒完，我非得把他腦袋擰下來幫燦衛報仇。”

  燦衛就是死了的那個，好像聽說跟文華關係不錯，兩人經常廝混在一起，我剛想說話，程晨就紅著眼眶道：“你想要擰掉誰的腦袋啊？你都這樣了還想著報仇，非得把你自己的命給交出去，你才能消停嗎？”

  “燦衛是為了我死的，我不得為他報仇，不擰掉張旭的腦袋，我怎麽跟兄弟交代？”伊文華據理力爭道。

  程晨一聽，就更惱火了，她喊道：“交代交代，你就知道跟你的兄弟交代，我呢？你就不用跟我交代啊，你再這樣下去早晚把自己的命給交代出去，我不管，反正以後我不準你再打打殺殺了！”

  “不打打殺殺？我怎麽成為我老爸那樣的江湖老大，你根本就是無理取鬧，我的事你少管！”伊文華也回敬道。

  看兩人都要吵起來了，我隻能當和事老，讓他們一人少一句，程晨在一旁抹眼淚，伊文華卻看也不看她，隻是跟我說道：“讓，我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時候咱們鬧一場大的，你敢不敢？”

  “你伊文華敢，我又怎麽不敢呢。”我樂道：“你先安心養傷，到時候你出院了想怎麽鬧就怎麽鬧，反正到了這份上對方也不會善罷甘休，別說是竹子幫的張旭了，你想拆了整個竹子幫都沒有問題，對了，我進來之前看到醫院外麵有警車，警方那邊有什麽動靜沒？”

  伊文華回答道：“有，你來之前，他們有跟我錄過口供，我給應付過去了，那些警察就這樣，也就是走一個過場，我們這些混混他們巴不得死多幾個呢，不用管他們，這兩天在醫院休養生息，就當他們都是免費的保安吧。”

  我點了點頭道：“無論怎麽樣都好，萬事小心點。”

  伊文華說道：“這件事你可千萬別告訴我媽，不然她非要讓李爺爺將我五花大綁的壓回拳館關起來，你了解李爺爺的脾氣的，我媽要是開口，他肯定不會跟我講道理，打我是打不過他了，再說也沒那個勇氣動手，反正你幫我瞞著點。”

  “我盡量吧，文華，你早晚要跟你媽坦白的，總這樣瞞著也不是一回事啊。”我攤手道。

  伊文華無奈道：“等這件事過去後再說吧。”

  之後我和伊文華聊了幾句，然後原本在外麵跟伊文華兄弟侃大山的王華就跑了進來，有點著急道：“讓哥，你出來一下，我有點事跟你說。”

  我皺眉道：“什麽事啊，用得著怎麽緊張。”

  王華看了伊文華一眼，還是朝我招了招手，說是挺重要的，我就起身了，到了醫院走廊，王華才說道：“讓哥，我這前腳剛走沒多久，盡歡那邊就出事了，一個服務員得罪了人，那家夥現在在酒吧裏鬧著呢。”

  我以為多大的事呢，酒吧有人鬧事不是正常的嘛，我不在意道：“那你先去解決這事吧。”

  “光憑我可能解決不了。”王華有點泄氣道：“剛剛酒吧來電話了，說是這一次得罪了不知道是那路的神仙，酒吧外麵停了五輛車，清一色的軍人，掛牌的都是軍分區的，現在龍城抓得怎麽嚴，部隊的車停在娛樂場所門口被人拍照都要吃不了兜著走，這丫的居然還敢怎麽高調得調一群軍人過去，來頭實在有點大，也不知道是哪方麵的大菩薩，讓哥，我一個人去心裏沒底，就怕處理不好，丟了你的麵子。”

  部隊的人？

  這也難怪向來比較冷靜王華會露出這個慌張的樣子呢，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都行，但就是不要跟軍隊還有政/府鬥，這一次還真有點棘手了，我說了聲行，接著跟伊文華告別，說那邊有點事處理一下，就帶著福根他們走了，在走出醫院的時候，還遇到了熟人，是騎著重機車的麻雀，後座上還做著許久沒見的林夢兒。

  麻雀把車給停好，林夢兒發現了我，有點尷尬的朝我點了點頭，麻雀問道：“要不我先上去，你跟他聊聊天？”

  林夢兒搖了搖頭，徑直的走到我麵前大方道：“好久不見。”

  我繞了繞頭道：“是挺久的，你們來看文華啊？”

  “嗯，你也是？”林夢兒問道。

  我點了點頭，然後一時間找不到啥話題，再加上盡歡那邊還有一個麻煩要處理，所以就提出有事先走了，林夢兒也不挽留我，主動讓開了道，我上車的時候，麻雀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我也懶得跟這頭小鳥計較，上了車，往盡歡的方向開了過去，一路上我都在想，部隊的人，誰他媽跟我過不去啊？

  “……”

  目送陳讓離開之後，林夢兒一臉沒事人的樣子進入醫院，麻雀跟在後麵，望著林夢兒的背影忍不住問道：“夢兒，你還放不下他？”

  “從來就沒擁有過，那有放不放下這個道理。”林夢兒頭也不回，麻雀也不自作聰明的繼續追問。

  兩人去到病房前，才發現醫院走廊圍了不少人，麻雀雖然也是學校的混子，但那見過這般陣仗，一大群成年混混紮堆在一起，其氣勢可比他想象中要壯觀的多，同時心裏也升出了一種向往感，隻是半年的時間，這就是伊文華還有陳讓他們所處的世界嗎？這麽相對比起來，自己的混好像太過小孩子氣了，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麻雀望著依舊很淡定點的林夢兒，心裏偷偷發誓，他一定要追趕上伊文華他們，不然他離林夢兒就越來越遠的，也永遠都不能讓林夢兒把視線放在他的身上。

  對於麻雀來說，他願意永遠都飛在林夢兒的周圍，從當年的一飯之恩到現在，麻雀就從來都沒有改變過這個想法，其中自然也因為林夢兒長得漂亮，心地善良，但更重要的是麻雀是真心覺得這是一個好姑娘，他實在不忍心讓她受一丁點委屈，所以當初才會為了她跟陳讓打一場，即使輸了他也不後悔。

  張小雀就是這樣一個男人，護犢子，認死理，從不後悔，重視諾言，他不認為這是所謂的愛情，他僅僅隻是因為樂意幹這件事而已，與林夢兒關係再進一步他從來沒有想過，也不奢望，這輩子就希望她能夠好好的，永遠都不受到一點傷害。

  林夢兒走在前麵，完全沒有體會到此時麻雀的心態，她的腦子所想依舊在是剛剛碰麵的陳讓，這才多久沒見，林夢兒就覺得完全認不出陳讓了，他身上的氣勢包括氣質都提升了不僅僅隻有一點，林夢兒隻覺得兩人的距離似乎被越拉越遠，遠得她都追不上了。

  麻雀追趕著林夢兒，希望得到她一點關注，林夢兒則是眼往前方，癡癡得看著那道一直很耀眼的身影，這世上的癡男怨女太多，哪是一句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能夠形容的？

  兩人剛靠近病房就聽到了伊文華跟程晨在爭吵，吵得還是那件受傷的事，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最終程晨忍受不了了，哭著跑出了病房，林夢兒和麻雀剛好看到這一幕，林夢兒讓麻雀待在這，瞪了伊文華一眼後，就追了出去。

  程晨沒走多遠，隻是在走廊轉角處蹲了下來，抱著自己，把頭埋在膝蓋裏，林夢兒很快就找到了她，看到自己的姐妹這樣，她也有點無奈，隻能蹲下來安慰道：“晨，文華會走上那條路有點損傷你應該早就料到了，他當初選擇的時候，你沒有勸告他，現在他出了事，你又怎麽能怪他呢？”

  程晨沒有抬起頭，隻是有點委屈道：“我沒有怪他，隻是覺得他這樣下去早晚會出事，自從他踏入所謂的江湖後，我每天都擔心受怕的，就怕他被人砍死在街上，到時候我怎麽辦。”

  “我問你，你到底喜歡文華什麽？”林夢兒好奇得到。

  程晨抬起頭一臉疑惑道：“為什這樣問？”

  林夢兒樂道：“你喜歡文華，不就是因為他打架厲害，為人義氣，有英雄氣概嗎？你既然是喜歡這樣的文華，那就要忍受他其他的缺點，打架厲害自然是要用拳頭打出來的，為人義氣自然免不了幫朋友出頭，英雄氣概也得在危難之中才能體現，這些都是優點，也是他的缺點，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總得有一些取舍，不然你就太自私了，那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多光芒四射一點，多耀眼一點，在人前多威風一點，這樣的話，不就證明你當初的選擇沒有錯嗎？”

  程晨似懂非懂，林夢兒摟著她的肩膀，靠在牆壁上，若有所思道：“這世上誰不愛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