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作者:故箏      更新:2022-06-05 16:09      字數:10098
  第81章

    宴文嘉都走到人公司大樓門下了,才停住了腳步。

    經紀人正急得團團轉,想著怎麽把人勸住呢。

    “原哥?”

    “不去了。”

    宴文嘉轉身又回到了車裏。

    因為他們動作夠快,一時間倒是沒什麽人注意到。

    “那您這是要?”

    “報警啊。”宴文嘉拿出手機理所當然地說:“他這叫發布不實信息,抹黑宴家人。”說到後半句話的時候,宴文嘉的嗓音都冷了冷。

    經紀人嘴角抽了抽,這是從宴太那裏學的技能嗎?

    警局倒是很快就出了警,宴氏的律師也飛快地到了位。

    這家公司哪能想到,宴氏真會為了一個私生子動怒呢。過去宴朝對宴家的私生子,可都是不聞不問的。

    “那咱們現在去哪兒?”經紀人問。

    “把你那裏收的新劇本都給我看。”

    “您不是說要休息嗎?”

    “我要拿影帝。”

    “???”

    雖然說《明星》拍完,您的確可以膨脹了,但怎麽突然就要拿影帝了呢?

    經紀人把話咽回了肚子裏,沒敢說。

    宴文嘉卻從來沒目標這麽清晰過!

    既然他不能比宴朝更有錢,但他可以比宴文宏拿的獎更多啊!

    因為那家傳媒公司的負責人被請去喝茶了,網絡上那些胡亂發布的文章也就刪了不少。

    “這家公司養的幾個號都是出了名的大毒瘤,網上正在說呢,您要不要看看?”經紀人主動把手機遞到了宴文嘉麵前。

    宴文嘉記仇,但卻從來不怕被人罵。大概是因為他本人平時本來就夠作的。

    所以經紀人也並不避諱給他看網絡上的信息。

    “不看。”宴文嘉頭也不回地拒絕了。

    煩。

    罵宴文宏跟罵他似的。

    仿佛那個在網上被剝光到毫無隱私,再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所謂舊同學大肆點評的是他。

    “滿屏都是大快人心,沒什麽引戰言論……真的……”

    宴文嘉這才摸過了手機。

    【宴文宏真慘,據說是他外公跟媒體主動曝光的=-=他們怎麽有臉說?他們家的街坊鄰居暗地裏都罵多少回了】

    【不懂營銷號在黑什麽?這難道不是更說明了顧女士對弟弟很好嗎?】

    【我也想擁有顧女士這樣的大嫂啊啊啊】

    宴文嘉挑了下眉尾,目光落在最後一句話上。

    想屁吃。

    宴文嘉關掉了手機,胸口壓著的那口氣這才順暢了。

    他把手機丟回給了經紀人:“明天給我買個新手機吧。”

    他都沒辦法打電話給顧雪儀了。

    ……

    宋家。

    “好,我知道了。”男人應著聲,走回到了宋成德的身邊,麵色怪異地說:“宴文嘉報警了。”

    “報警?”宋成德也是一愣,但他很快想到了顧雪儀的作風。

    倒是有樣學樣。

    宋成德歎息道:“宴家的小崽子,學聰明了。成麻煩了。”

    “太太那裏……”

    “你以後也不用再去探望太太了。現在那個姓盛的卡得緊得很,太太也應該理解我的難處。”宋成德冷淡道。

    男人心下一激靈,知道這是要放棄宋太了,這下恐怕很快就要宣判了。

    ……

    馬洛裏舉辦的宴會是在一艘遊輪上。

    顧雪儀和宴朝從科技館出來,就前往了遊輪。

    他們並沒有特地換衣服。

    宴朝穿著白色西裝,如端方君子,顧雪儀穿著黑色套裙,纖腰不盈一握,頭戴一頂斜斜的禮貌,抬眸冷豔又神秘。

    等走到遊輪前時,負責檢查邀請函的工作人員當即一愣。

    不過他很快就辨認出了宴朝這張臉。

    “您請。”他用華國話說。

    從這個工作人員開始,他們進入遊輪後,一路上認出宴朝並主動和他打招呼的人,全都說著一口別扭的華國話。

    顧雪儀挑了下眉,這才意識到宴朝在歐洲的名聲究竟有多厲害。

    宴朝倒是神色如常,他像是那天party上一樣,無比自然地牽起顧雪儀的手,搭在了他的臂彎裏。

    他低聲解釋著遊輪的構成,每個走過的人都是誰。

    而顧雪儀也慢慢發現,那個工作人員為什麽表情那麽奇怪了。

    原來遊輪上,顧雪儀見到的所有女性,全部都穿著比基尼,有些怕冷的,外麵套了一件浴袍款式的外套,用一根係帶輕輕係起。

    顧雪儀的打扮,就顯得太規矩了。

    那些女人用好奇又敬畏的目光打量著顧雪儀,倒是不敢流露出一分輕視的味道。

    這個女人一定來頭不小。

    她們心道。

    等走入遊輪宴會廳的時候,顧雪儀的步子頓住了。

    宴朝微微側過頭,問:“怎麽了?”

    宴會廳一麵漆成紅色的牆上,掛著無數的合照。

    其中有一張照片上,站在中間的四個人分別頭戴印著黑桃、紅心、方塊、梅花的帽子。這四個人中,一個是戴著方塊帽子的封俞,一個是戴著紅心帽子的石華。

    另外兩個則是外國人。一男一女,男人頭戴黑桃,女人頭戴梅花。

    他們的身後還擁簇著別的人,其中就有哈迪斯。

    宴朝順著目光看過去,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她在看封俞?

    “這帽子挺滑稽的。”宴朝點評道。

    “?”顧雪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再轉頭去看他們頭上的帽子。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是有點滑稽。”

    “宴!”有人熱情地高喊了一聲。

    話音落下,一個穿著燕尾服,個頭一米七,肚皮溜圓的老頭兒就走到近前了。

    “他就是老馬洛裏。”宴朝說。

    老頭兒身後還跟著一對夫妻,和一個年輕女人。

    年輕女人正是照片中頭戴梅花帽子的人。

    她是標準的金發美人,一手拿著酒杯,一手衝宴朝揮舞:“好久不見!”她的華國話的流暢程度,幾乎可以與哈迪斯媲美。

    宴朝微一頷首,隨即道:“這是我的太太,顧雪儀女士。”

    顧雪儀深知她的一舉一動,都很可能被外媒大做文章,於是她隻抬眸,冷淡地與他們對接了下視線,儀態端莊大氣而不傲慢。

    金發美人向她伸出了手:“我是老福勒的女兒,我有個華國名字,叫龍珍……”

    龍?

    顧雪儀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你有英文名字嗎?”龍珍問。

    “沒有。”

    “噢。”龍珍應了聲:“你的名字不太好記。”說完,也不等別人反應,就又接著往下說:“我很喜歡華國文化的……”

    顧雪儀這才不冷不熱地道:“那龍小姐記不住我的名字?”

    龍珍頓了頓,笑著說:“因為你的名字比較特別,特別到很難記住。”

    宴朝突然也接了口,他不緊不慢地道:“是很特別。高潔無暇是為雪,心之所向是為儀。”

    顧雪儀心下一動,驀地怔住了。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這樣提起她的名字。

    正如龍珍所說,她的確對華國文化很感興趣,所以也深有研究。宴朝這句話,她並不費力就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龍珍的臉色一下就變得古怪,甚至是有一點難看了。

    宴朝也並沒有就此打住,他跟著又淡淡道:“在華國,總是關係親近一些的人,才會互相稱呼名字。你稱呼宴太太或者顧女士就是了。”

    “……”龍珍臉上的笑容少了一半:“這樣啊。”

    老馬洛裏連忙笑著說:“原來這就是宴太太,之前隻在新聞上看見過……”

    龍珍倒是從善如流地換了個話題,她盯著顧雪儀又問:“顧女士怎麽沒有穿泳衣?華國女人都像顧女士這樣保守嗎?”

    邀請他們來參加宴會,卻沒有提前告知是泳裝party。

    這是衝著誰來的?

    衝著她?

    未免太小家子氣。

    顧雪儀隨口道:“不會水。”

    宴朝卻幾乎同一時刻開了口:“是我保守。”

    顧雪儀好笑地看了宴朝一眼。

    他是在維護她嗎?

    所以自己把鍋背了起來?

    龍珍權當沒聽見宴朝那句話,驚訝道:“啊,原來是不會水。”

    宴朝冷淡地看了龍珍一眼。

    老馬洛裏怕龍珍惹怒宴朝,笑著將話題扯向了另一個方向:“這次咱們要辦一個為期七天的海上盛宴,傍晚八點開船。您和太太的房間,我們都準備好了。”

    “七天?”顧雪儀一怔,轉頭去看宴朝。

    宴朝的神色平靜又無辜。

    老馬洛裏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將鑰匙拿了過來。

    “這是您的鑰匙。”老馬洛裏說。

    宴朝伸手接了過來,然後攬著顧雪儀走向了樓梯。

    老馬洛裏自然就頓住了腳步,沒再跟上去。

    “我的確不知道是七天。”宴朝頓了下說:“這次船上應該會有大動靜。”

    顧雪儀倒並不在意七不七天。

    她在意的是……

    “七天,我們沒有帶換洗的衣物。”

    宴朝的腳步頓了頓:“還沒開船……”他立刻打了個電話出去。

    “我先去房間。”宴朝說。

    “嗯。”

    老馬洛裏當然隻為他們準備了一間房。

    房間很大,是船上的頂級套房,堪與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媲美。他們走到小露台上,海景一覽無遺。

    而這次唯一小的,卻是那張水床。

    一米八寬。

    連被子都隻有一床。

    顧雪儀收住目光,出聲問:“宴總注意過紅杏的標誌嗎?”

    “嗯?”宴朝還真沒注意過。

    “是一顆紅心。”顧雪儀頓了下:“宴總知道君語社的標誌嗎?”

    “一朵梅花?”宴朝舉一反三地道。

    顧雪儀笑了:“宴總真聰明。”

    宴朝立即道:“不及太太。”

    顧雪儀覺得挺奇怪的。

    不管是那本書中描寫的宴朝也好,還是她接觸到的宴朝也好,都並不像是會拍馬奉承的人。

    顧雪儀看了他一眼,然後才又轉頭去看外麵的風景。

    這時候宴朝的手下將行李送過來了。

    宴朝過去開了門。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露台下,能一眼望見的甲板上,幾個外國裸男正在做熱身運動……

    宴朝:……

    他飛快地抬手捂住了顧雪儀的雙眼。

    顧雪儀被抱了個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視線都黑了。

    顧雪儀:?

    顧雪儀:“宴總?”

    他要早知道是泳裝派對,他就不帶顧雪儀來了。

    隔壁傳來了推拉門的聲音。

    緊跟著龍珍出現在了隔壁的露台上,她扭頭看過來,恰好就看見這樣一幕。

    “……你們真恩愛啊。”龍珍語氣古怪地說。

    宴朝:“是啊。”

    顧雪儀剛扒拉住了宴朝的手背,動作一下就停住了。

    宴朝連半點目光都沒分給龍珍,環住顧雪儀的腰,將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然後轉身進了屋內。

    龍珍看著宴朝把人打橫抱進去,下麵會發生什麽,用腳趾頭猜也想得到了。

    龍珍的臉一下就綠了。

    宴朝把顧雪儀抱到了床邊,然後才放下。

    “宴總捂我眼睛幹什麽?”顧雪儀還是把疑惑問出了聲。

    “老福勒的女兒太有礙觀瞻。”

    “是嗎?”顧雪儀回憶了一下,覺得她雖然不太能辨認外國麵孔,但龍珍並不醜。

    “嗯。”宴朝在她對麵坐下,問:“太太坐過這樣的遊輪嗎?”

    “沒有。”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顧雪儀都沒有坐過遊輪出海。

    這次體驗倒也算是難得了。

    “這些日子太太辛苦了,就當這七天是海上休假吧。”宴朝說著起身去找了水杯和咖啡機,動手燒了壺熱水。

    休假?

    顧雪儀怔了下。

    她的字典倒是從來沒有這兩個字的。

    她的出身高,做閨閣女孩兒時,便自幼習武、讀書,還與父伯兄弟一塊兒去過戰場長見識。

    後頭進入盛家,沒多久便接管了整個盛家。

    哪會有休假呢?

    顧雪儀倒也不覺得累,她從小就能將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何時睡覺,何時起床,何時讀書,何時吃飯,……一切都是有秩序的。

    她也並不羨慕別人快活輕鬆。

    宴朝卻已經繼續往下說了,他將水杯洗淨、燙一燙,再接了水,送到顧雪儀麵前。

    顧雪儀坐在床上,他卻是彎腰屈膝,躬在了她的麵前。

    他問:“要玩點什麽嗎?”

    “玩兒?”顧雪儀並不排斥接受新的東西,她頓了頓,問:“玩什麽?”

    宴朝剛想說,撲克牌。

    但轉念一想,那對於顧雪儀來說,又怎麽能叫玩兒呢?

    玩牌,她都是要做勝者的。

    宴朝想來想去,竟然什麽也想不到。

    宴總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過去的生活也實在貧乏得毫無參考性。

    “宴總的功夫怎麽樣?”顧雪儀突然問。

    功夫?

    功♂夫?

    宴朝的麵色怪異了一瞬。

    “我很久沒有好好鬆過筋骨了,唔,如果要玩的話……不如這樣玩。”顧雪儀麵色不變,口吻平靜地說。

    宴朝按下了心頭的思緒。

    所以她會的不僅僅是將宋武打進水池子裏嗎?

    宴朝沒有說,我讓著你,也沒有說太太竟然會這個。

    他站起身,說:“好。”

    宴朝解開領結,脫去了西裝外套。

    袖扣也解開,再將袖子挽到手臂處。

    顧雪儀眼底多了一點亮光,她隨手將頭發束起,歪頭問:“宴總好了嗎?”

    “好了。”

    顧雪儀脫去了鞋,腳踩柔軟的地毯,輕輕一借力,就衝向了宴朝。

    她的身體柔韌性很好,反身就是一個側踢,挾著極強的力道。

    宴朝敏銳地躲開,扣住了她的腳腕。

    顧雪儀也並不急著抽回,再次借力,弓背騰空,另一條腿也抬了起來,挾著力道踢了出去。

    宴朝抬手擋了一下。

    ……還真有點疼。

    顧雪儀變了力道和方向。

    宴朝麵不改色,鎖住了她的腰。

    下一刻。

    顧雪儀騎在了他的脖子上。

    兩個人都是一愣。

    “嗯……宴總出手太客氣了。”顧雪儀低聲說。

    “是太太厲害。”

    “……”顧雪儀頓了又頓,還是忍不住出聲:“宴總能放我下來了嗎?”

    宴朝看上去分外文雅,但手腕上的力道卻不小。

    顧雪儀就這麽牢牢地被鎖在了他的身上。

    宴朝摩挲了一下指尖,沒應聲。

    顧雪儀覺得他有點奇怪,大概是勝負欲?顧雪儀也不再說什麽,她拍了下宴朝的肩,腳尖同時猛地朝宴朝身後的牆蹬去,整個人向後脫離桎梏。

    宴朝俯身去撈。

    這次扣住了她的手腕。

    僅僅一牆之隔。

    龍珍就這麽聽著“啪啪”“砰砰”的聲音……整張臉都聽得扭曲了。

    她知道宴朝厲害。

    她見過宴朝蹲下身,神色溫雅,解下領帶套住手指,然後將一個被派來暗殺他的殺手,一拳一拳,生生揍得臉骨都變了形。

    這個男人骨子裏是凶戾的,手底下的力道也很大。

    在床上也一定很厲害。

    但是……他們才上船多久?

    就……就這麽激烈了?

    一會兒是牆傳來的聲音,一會兒是床,一會兒是桌子……

    龍珍死死咬住唇,咬得嘴裏都嚐到血腥味兒了。

    她之所以能擁有今天這樣的地位,那是因為她愛慕宴朝啊,想要變得和他一樣強大……可宴朝呢?

    為什麽他還是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是,那個女人的確很好看……

    龍珍忍著胸中翻湧的妒意,走到電話旁,打了個內線電話出去。

    沒一會兒,就有侍者上了樓,敲響了顧雪儀他們的門。

    侍者用別扭的華國話說:“請宴先生和宴太太下樓參加舞會。”

    裏麵傳來了“嘭”的一聲。

    顧雪儀掃飛了一隻茶壺。

    宴朝順勢坐倒在了沙發上,顧雪儀一條腿正緊緊挨在他的耳邊,差一點腿風就掃上去了。

    兩個人的動作頓了頓,僵了一瞬。

    “……那就到此為止?”顧雪儀問。

    “嗯。”

    其實已經足夠酣暢淋漓了。

    宴朝比顧雪儀來到這個世界後,見過的大多數人都要能打。

    而且她也不知道,他究竟能厲害到什麽地步。

    但這會兒顧雪儀的姿勢有點奇怪,她慢吞吞地撐住了沙發,然後收回了架在沙發椅背上的腿。

    隻是腿一收回來,她懸空的姿勢就改變了。

    她整個人都落了下去,恰好坐在了宴朝的身上。

    顧雪儀感覺到了一絲尷尬。

    她抬頭去看宴朝,卻發現宴朝也正定定地看著她,她恰好一眼就望進了他的眼底——眸色黝黑,深不見底,流露出了一絲絲強勢和侵略的意味。文雅紳士的味道,好像在刹那間消失了。

    宴朝牢牢地盯住她,喉頭動了動。

    然後他輕笑了下,托了下顧雪儀的腰,說:“太太要洗個澡嗎?”

    “嗯。”

    顧雪儀從他身上跳了下來,轉過身向浴室的方向走,她的眉頭一點點鎖了起來。

    太奇怪了。

    她和原身不同。

    宴朝沒有按照書中劇情那樣討厭疏遠她,這點並不奇怪。可他和她有些過於親近了,已經超過了表麵夫妻的距離了。

    顧雪儀走進了浴室。

    等脫了衣服,打開花灑,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把換洗的衣物拿出來。

    “……”

    算了。

    顧雪儀掃到了架子上的浴袍。

    有浴袍就行,總不能一會兒還穿濕了的衣服出去。

    宴朝卻坐在沙發上沒有動。

    他用力閉了下眼,抬手又解開了兩顆襯衣紐扣,露出了脖頸上微微突起的青筋。

    直到聽見關水的聲音。

    宴朝這才站了起來,彎腰從行李箱裏取出了幹淨的衣物。然後他也想起來,剛才顧雪儀進去的時候,似乎沒取衣服。

    而這時候“喀嚓”一聲輕響。

    門開了。

    顧雪儀裹著浴袍走了出來,腰間的係帶係得一絲不苟,隻露出了一點雪白的脖頸,和浴袍下筆直的雙腿。

    宴朝頓在了那裏,喉嚨裏發幹也發癢。

    她的穿著沒有任何問題。

    可他的思維卻不可抑製地向周圍延伸開了……

    “你沒有帶衣服。”宴朝開口說,嗓音低啞。

    “嗯。”顧雪儀倒也沒流露出什麽羞意,她指了指浴室說:“宴總也要洗個澡吧?”

    顯然是在打發他進去,然後她才能穿衣服。

    “是。”宴朝也不再停頓,拿上了自己的衣服,朝著浴室去了。

    等宴朝再出來的時候,顧雪儀已經換好新的衣服了,湖藍色的絲絨長裙,更襯得她膚白如雪。

    顧雪儀一抬眸,看見的卻是,他整整齊齊地穿著西裝褲……上衣呢?

    宴朝無奈地說:“我忘記拿上衣了。”

    浴室裏隻有一件浴袍,這也不奇怪。

    顧雪儀飛快地掠走了目光:“……嗯。”

    男人的腰腹線條流暢有力,身上覆著一層肌肉,看上去並不過分誇張。穿上西裝時,幾乎看不出來,脫下襯衣,才看得分明。

    顧雪儀皺了下眉。

    側過身子。

    耳根卻有點本能地發燙。

    宴朝倒沒有故意拖拖拉拉,他很快穿好了上衣,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龍珍早已經等在樓下了,她怕自己在房間再待下去,會活活氣死。

    而宴會廳中的人也漸漸變得更多了。

    他們大都是國外新聞裏常見的人物,隨意撞上一個要麽是明星富豪,要麽就是石油大亨……

    當宴朝和顧雪儀出現在宴會廳中的時候,他們齊齊看了過來。

    畢竟船上的華人麵孔並不多。

    龍珍也一眼就看見了。

    她咬了咬牙,說:“他們換衣服了……”

    老福勒悠然地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龍珍轉了轉眼珠,走到一旁去,和另一個外國男人說了幾句話。

    她讓他去請顧雪儀跳舞。

    “宴朝不會撕了我?”男人笑著說。

    “你怕他嗎?”

    男人搖了搖頭:“拙劣的激將法,但是……有用。”

    男人走了過去。

    顧雪儀和來的時候一樣,依舊冷淡且神秘。

    但因為和哈迪斯的緋聞的緣故,再加上後來宴文宏的那一段演講,所有人都認識她是宴太太了。不然的話,在場的人還真有按捺不住想要請她跳舞的。

    “宴。”男人走過來,先和宴朝打了聲招呼。

    顧雪儀掃了一眼。

    男人並不算是純粹的外國人,他更像是個混血,隻不過國外血統的比例更高一點。

    他有一頭黑色卷曲的頭發,藍色眼睛。有點像是蘇國人。

    顧雪儀倒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是那張照片裏,頭戴黑桃帽子的外國男人。

    “我能請你的太太跳支舞嗎?”男人問。

    他用的卻是英語。

    宴朝毫不留情:“不行。”

    男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時候背後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宴總當然不會答應你,宴總都是聽他太太的。我說的對嗎?”

    話音落下,艾德諾和另一個老頭兒走了過來。

    那個老頭兒同樣有著啤酒肚,並且留著一個地中海發型,看上去比老馬洛裏要高一些。

    “宴,你來了這裏!”老頭兒說。

    “他是老福勒?”顧雪儀微微歪頭,向宴朝的方向靠了靠,出聲問。

    宴朝應聲:“是。”

    老福勒沒想到宴朝這樣冷淡,隻顧著和他的太太說話,差點繃不住表情。

    龍珍倒是又圍了上來,叫了聲:“爸爸。”

    老福勒這才沒那麽尷尬了。

    因為有其他人過來搭話,最後他們誰也沒有去跳舞,而是找了個地方坐下說話。

    連同那個黑桃。

    等落座後,立刻就有人起了個頭。

    老福勒說:“宋成德的太太死了。”

    死了?

    顧雪儀都微微怔了怔。

    難道不應該先宣判嗎?怎麽突然就死了?

    “石華死了?”黑桃男人驚訝出聲。

    龍珍看向了顧雪儀,說:“是啊,這還得歸功於麵前這位顧女士呢。她把石華逼入了絕境。”

    黑桃男人多看了顧雪儀兩眼。

    一旁的艾德諾也跟著變了臉色。這個女人果然夠狠。哈迪斯竟然還敢追求她?果然是蠢得想死了!

    宴朝淡淡插聲:“豈止她,宋成德遲早也是要死的。”

    黑桃男人一下就不覺得奇怪了。

    宴朝和宋家本來就不合,不過……

    “宴總和宋成德關係,已經糟到這樣的地步了?”有人問。

    黑桃男人笑了笑說:“既然石華死了,那咱們也不用再和宋家來往了。”

    宴朝這才盯住了黑桃男人,說:“嗯,宋成德一把年紀,還盯著我的太太多瞧了兩眼……”

    黑桃男人:“……”

    他覺得宴朝仿佛是在說他。

    龍珍的表情在一旁僵了僵。

    他就這麽喜歡他的太太?

    龍珍岔開了話題。

    她的本意是讓所有人都知道,顧雪儀搞死了石華,搞死了他們的盟友之一。但她沒想到,她的話一出,使得顧雪儀本就冷淡高貴的形象,一下變得更加神秘,不可輕易招惹了。

    直到最後,他們這桌人也沒有誰去跳舞。

    宴朝知道顧雪儀早睡的習慣,也不多耽擱,和顧雪儀一塊兒先上樓去休息了。

    龍珍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眼看著他們的背影遠了。

    才有人低聲說:“石華死了,得換一個人了。”

    “是啊。可是換誰好呢?石華聰明,有手腕,和我們的合作又很緊密……很難找出第二個這樣的人了……”

    “顧雪儀壞了我們的好計劃。”龍珍不快地說。

    黑桃男人倒是渾不在意:“不如你試試拉攏她,讓她去做?”

    “不行。”老馬洛裏冷聲否認了:“宴家和華國的公家走得太近了。”

    “宴家有個私生女,叫宴文姝。她在國外加入了君語社……不如推薦她去。”有人笑著說:“私生女被放逐國外多年,應該很不甘心吧?”

    這幫人又細細地聊了好一會兒。

    與此同時,國內。

    胡外公這才發現網絡上的風向完全沒按照他預想中的來。

    胡雨欣氣衝衝地打開門,走進去,將手中的鑰匙一摔:“爸,你看看你幹的好事!現在全網都在罵我……”

    “怎麽、怎麽會呢?那明明是那個顧雪儀要和你搶兒子,我是希望能借媒體,借輿論,幫你把宏宏搶回來啊。咱們哪兒請得起比宴氏更好的律師啊?不是隻能靠這個了嗎?總不能咱們偷偷上宴家去搶人吧?”胡外公當然覺得自己沒做錯,他一心是為了胡雨欣著想。

    胡雨欣也明白這個道理。

    可現在問題是全網都在罵她,給人當情婦,又做不好媽媽,差點害死宴文宏……反倒是顧雪儀被誇了個不停。

    “那你就讓你女兒去挨罵?我當初說過了,你們不懂的事,不要插手!”

    胡外婆不幹了,捂著胸口罵道:“你爸爸也是幫你,你這是幹什麽?對家裏喊打喊殺的?你要是有本事,你去把宏宏搶回來啊!你看看,你這個月拿回家的錢也少了……”

    “錢錢錢!沒有宴文宏在手裏,我有什麽錢?”胡雨欣一下爆發了。

    胡家大吵了一架。

    胡雨欣待不住,幹脆轉身往外走,結果等出去,就遇上了隔壁別墅的鄰居,人家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

    做情婦胡雨欣並不覺得丟人。

    可是現在全網都罵她蛇蠍心腸,對自己兒子不好。

    胡雨欣一接觸到異樣的目光,就想起了網上那些罵她的話,當即待不下去了,匆匆就加快腳步,往外走了。

    可是等她走出別墅區之後,又有一大群的記者一窩蜂地擁了上來。

    胡雨欣呆了一秒,這才意識到,現在不僅僅是網上罵她了。

    線下還有一大群媒體如跗骨之蛆,要扒著她吸血找熱度了……

    胡雨欣剛開始還能忍著怒氣禮貌地拒絕。

    但這些媒體從來不知過分為何物……

    胡雨欣激動之下,手裏的手機脫了手,砸破了對麵記者的相機蓋。

    周圍一下就喊了起來:“打記者了!”

    胡雨欣喉頭一哽,茫然地站在那裏,竟然有種孤立無援,怎麽掙紮都掙紮不出來的窒息感。

    她哪裏知道,曾經的宴文宏也經曆過這樣的感覺呢?

    而且是百倍千倍的變本加厲。

    顧雪儀回到樓上,就接到了盛煦的電話。

    “喂。”

    “大嫂……”

    顧雪儀捂了捂手機,走到了露台上去:“嗯,你現在說吧。”

    宴朝站在屋內,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她在和誰通電話?

    還要特地避開他?

    其實這是很正常的事,個人有個人的隱私。

    但再想到今天宴會上,有人前來邀請顧雪儀跳舞……再有今天顧雪儀盯著封俞的照片看了一會兒……連宴文宏那段演講致辭都在宴朝的腦中打著轉兒……

    我最愛的是我大嫂……

    宴朝垂下眼眸,心底冷淡,甚至是冷漠地想。

    輪得到他們來愛嗎?

    露台上。

    顧雪儀聽見盛煦的聲音說:“石華死了。”

    盛煦低聲說:“大嫂,你能幫我嗎?”

    “你已經長大了,在你沒發現我之前,不是也處理得很好嗎?”顧雪儀倒是沒一口應下,她教化他們,是要令他們自己長成雄鷹,而不是永遠依賴於她。

    “七天。”顧雪儀想了想說:“七天之後,如果你還有處理不掉的麻煩,你再和我說。”

    盛煦訕訕應了聲。

    的確,在這之前,他並不是不能處理。

    但是一想到顧雪儀就在這個世界,……他就本能地想要去找她。

    顧雪儀掛斷電話,退出通話界麵,看到了好幾個未接來電。

    分別來自宴文嘉、江越、孫導,甚至還有封俞的電話。

    顧雪儀打開了任務欄,一眼看見了新短信的內容。

    “您的賬戶收入……”

    個、十、百、……顧雪儀一個一個數過去。

    您的賬戶收入了十七億。

    這是一輪票房結束分賬了。

    顧雪儀勾了下唇角。

    遊輪已經開動了。

    甲板上還有男男女女在嬉笑打鬧,甚至有人掏出了槍來玩兒。

    顧雪儀掃上一眼,然後轉身進門。

    她說:“宴總,我有一些話要說。”

    宴朝微微笑著說:“巧了,我也有話想要和太太說。”

    “嗯?”顧雪儀坐好:“那宴總先說。”

    “我想和太太重新定義一下我們的婚姻。”宴朝說。

    顧雪儀笑了下:“我也想和宴總聊一聊這件事……”她頓了下說:“在宴家,我臥室的床頭櫃裏,有一份離婚協議書……”

    宴朝猛地頓住了,心底陡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什麽離婚協議書?

    他怎麽不記得了?

    “我剛剛收到了票房分賬,等回國之後,我先將那五億打回給宴總……然後關於這份離婚協議書……”

    宴朝張了張嘴:“太太。”

    他們聊的不是一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有錢了拜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