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蘭庭社之殤之第一節(一)
作者:杉木      更新:2022-06-04 03:21      字數:2803
  煥明終於等到靜曦的回信了,煥明拿著靜曦的信一連吻了好幾次。待到自己心情稍微平靜一點後,煥明拆開信看起來,靜曦那熟悉而又娟秀的字跡跳入眼簾。

  “親愛的煥明哥哥:

  收到你的信我高興死了。我一直在抱怨信走得太慢,讓我等得都要急死我了。我不經意的一連說了兩個‘死’字,你不會又在罵我是烏鴉嘴吧?嘻嘻。我可以想象你生氣的可愛樣子,但是我聽不見你的罵聲,好遺憾羅龍煥明同學。嘻嘻。

  以前,每當你生氣的時候,我就向你扮鬼臉,你總是搖著頭說:真拿你沒辦法。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是說我粘著你,有時還很無奈。可是,現在我們天各一方,我想粘你也粘不成了。若你想煩我,那也得等我們見麵的時候才能煩呀,到時候我會讓你煩個夠。哎,對了,我不在你身邊,有沒有別的女孩子來粘你呀?那個王海媚現在怎麽樣?你們還在一起研究方案、討論文章嗎?她有沒有粘你呀?你臉紅了吧?不過沒關係,她愛粘不粘,我們相距這麽遠,我也看不見。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煥明哥哥,你在信中問我在日本生活怎麽樣,習慣了沒有。剛來的時候我是一點都不習慣,因為沒有你,我覺得我好孤獨,好無奈,因此我曾經恨死我母親了。但現在我不恨她了,因為她是我的母親,還因為我已經開始習慣日本的生活了,而且我上了最好的醫科學校,這裏的教學和條件應該是在中國所沒有的。還有,我交了一個好朋友,她讓我很開心。她叫岸田柳惠,聽說她們家族在日本是很有名的大家族,她幫我度過了剛來日本時的恐懼心理。我們一起去了全日本最大的上野公園,公園裏麵的景色美極了。說來也奇怪,每次和她出去玩耍,我就會想到你,想到我和你一起去過的地方。煥明哥哥,你還記得嗎,我們一起去明望山玩。我們一起站在明望山頂上,眺望腳下的長江,在江風的吹拂中我覺得愜意極了。我和你緊緊地相擁著,我覺得這個世界就隻有我和你兩個人。後來我們去了明望廟,在廟裏我們跪在菩薩腳下,我們都在默默地許願。走出廟門的時候,你問我許的什麽願,我當時臉紅了沒有告訴你。現在我告訴你,我許的願其實你應該已經猜到了,我就想讓菩薩保佑我和你今生今世永不分離。可是,菩薩好像沒有顯靈,就在那次許願後不久我們就分離了。我們隻能用相思來填補我們中間的距離。你看,我又說到傷心的地方上去了。那就給你說點高興的吧。昨天,是日本的偶人節,是女孩子的節日,柳惠的哥哥岸田榮作邀請我去箱根過節日。岸田榮作是帝國法政大學四年級的學生,他專門為我們租用了一輛馬車,我身平第一次坐馬車,那種新奇和刺激的感覺就別提了。煥明哥哥,你知道我是最貪玩的,看著沿途的風光,享受著箱根的美景,我陶醉其中了。可是後來有一件事情差點沒有把我氣暈過去,他們請我泡溫泉,居然是男女同浴。就是澡堂裏不分男女在一起洗澡。這日本是個什麽國家,這大和民族是種什麽民族,居然有這種傷風敗俗的不要臉的風俗,男人和女人在一個洗澡池裏泡澡。不要說是讓我和男人一起泡澡,就是讓我與女人一起泡澡我都不能接受。看著我快要被氣哭了的樣子,柳惠兄妹還覺得我很奇怪。後來他們讓我一個人在單間裏泡了溫泉。溫泉你知道是什麽嗎?我們以前都沒有聽說過。就是把地底下被地熱烤熱了的水抽上來泡澡,這種水抽到地麵上不用柴火燒就是熱的,聽說有些溫泉的水還可以把雞蛋煮熟了。我一個人在泡溫泉的時候就在想,要是讓我和你一起泡溫泉,我會同意嗎?我當時就在罵我自己,怎麽會想到這麽沒臉沒皮的問題。

  煥明哥哥,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離一年時間已經不遠了,我期待著它快快到來,我要把你帶到日本來,帶到我的身邊來上大學。你是喜歡文科的,就上帝國文科大學,好嗎?其實在日本還是很好的,不像你那邊到處都是打打殺殺、血雨腥風的,根本沒有安全感,連基本的生活條件都那麽差,哪裏還有良好的學習環境呢?不管怎麽樣,也不管我媽媽會怎麽想,反正我是要把你帶到日本來的。

  非常渴望收到你的信!

  愛你的:靜曦”

  看完靜曦的信,煥明的心裏竟然沒有一絲的喜悅和衝動。和上封信不一樣的是,從這封信裏,煥明讀出來的是靜曦的變化。究竟是什麽樣的變化煥明自己也說不清,反正看了這封信後煥明心裏是沉甸甸的。是因為靜曦在信中提到了很多以前沒有享受過的東西,比如馬車呀、溫泉呀什麽的,還是她在信裏提到了岸田榮作這個男人的名字讓他不開心,或是她開始嫌棄自己的家鄉有這樣那樣的不好,還是她堅持要他去日本而隱隱的感到不安。總之,煥明的心情有些不悅和沉重。

  突然有人輕輕地敲門,煥明一扭頭,見是王海媚站在他敞開著的門外。煥明站起身來說:“站在外麵幹啥子?快進來呀。”

  王海媚一邊進屋一邊笑著說:“主人不邀請,我豈敢擅自進門。”

  煥明也笑著說:“貧嘴。”

  見煥明桌子上擺著一封信,再想到剛才在門外見煥明沉思的樣子,王海媚就猜到了十之八九。王海媚問:“是靜曦來到信吧?”

  煥明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王海媚問:“靜曦,在東洋那邊怎麽樣,生活還習慣嗎?”

  煥明說:“靜曦這個人呀,從小就很獨立。我舅舅跟著孫大總統為推翻滿清鬧革命的時候,舅舅和舅媽整天的忙,很少照顧到她,基本上都是她自己照顧自己。因此,你們別看她整天地粘著我,其實她是很自立的。再說,日本還有她外公在照顧著,她很快就習慣了。”

  王海媚說:“靜曦都走了有半年多了吧,她都沒說什麽時候回來看看她爸爸媽媽,還有,你。”

  煥明說:“她說,滿一年後可能會回來一下,嗨,還說讓我去日本上大學。”

  聽到這句話,王海媚很悲哀,這煥明去了日本和靜曦在一起,自己還有什麽念想呢?於是,就問:“那你,會去日本嗎?”王海媚問完,居然有些緊張和期待的望著煥明。

  煥明很幹脆的說:“我去日本幹啥子?”

  王海媚有些激動的問:“你真的不去日本?”

  煥明說:“我肯定不會去日本。靜曦說讓我去讀啥子帝國文科大學,我去日本讀文科?開玩笑,我們中國的文化是他日本的老祖宗,哪有老子去學兒子的,而且,他日本連兒子都算不上,頂多就是個孫子重孫輩兒的,我去學他幹啥子?”

  王海媚真想跑過去在他臉上親一下,但她還是忍不住抓著煥明的手搖了幾下說:“真的!”

  王海媚的舉動把煥明弄糊塗了,就笑著問她:“我不去日本,你弄個激動幹啥子?”

  王海媚自覺失態,不好意思的說:“我是覺得你很有愛國心,是個好青年。嘻嘻。”

  煥明說:“靜曦在信裏說,日本的學習條件好。日本的學習條件是怎麽好起來的,還不是用的甲午戰爭腐敗的清政府兩億兩白銀的賠款,用的是掠奪中國人民的血汗錢。我怎麽會去享受哪些沾滿恥辱的優越呢?”煥明越說越激動。

  王海媚試探的問:“可是,靜曦想讓你去日本,你,會去嗎?”

  煥明有些痛苦的搖了搖頭,說:“這正是我感到迷茫和痛苦的地方。這段時間,我看了很多我舅舅的報刊和書籍,我真是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外麵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外麵的世界發生了太大的變化。特別是魯迅先生、郭沫若先生、胡適先生等等,好多的文章,還有他們推薦的不少外國作品,讀了令人振聾發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