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嗨了頭牌之第二節(一)
作者:杉木      更新:2022-06-04 03:21      字數:2821
  秉靈把秉誠弄回家時,天都快亮了。

  自秉誠被人抓走、秉靈去銀沙鎮設法救他那時起,秀瑛的心就一直懸著沒有放下來過。為了不讓家裏的老太太察覺出什麽來,秀瑛每天還要強裝沒事一樣的輕鬆。然而她每天除了喂豬煮飯就什麽也不想做,隻是一個人坐在那兒胡思亂想、擔心害怕。這些年來,家裏的日子剛出現轉機,兩個兒子在外麵各奔前程,秉靈的甘蔗生意也基本上路,龍家紅火的前景舉日可待。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這麽檔子事兒,好像剛剛燃起的火苗被一瓢涼水給澆滅了。家裏的日子怎麽樣先不去想,大哥可千萬不能出事,他可是家裏的當家人,是家裏的主心骨。別看他平時話不多,整天就知道在莊稼地裏忙,也別看這秉靈讀過幾天書整天咋咋呼呼地想要做這做那的,真要是遇到了重大的事情還得大哥拿主意。秀瑛一直在自己的內心裏默默地祈禱,菩薩保佑秉靈成功,保佑大哥平安,保佑龍家平安。秀瑛每天不停地祈禱,大概菩薩真的顯靈了,所謂“好事不過三”,就在秉誠被綁架走後第三天的早上,秉靈真的就攙著大哥回來了。

  這次秉誠雖然受的是些皮外傷,但他的心靈的傷害是巨大的。一連幾次的生生死死命懸一線,在驚慌與恐懼中他幾次與閻王爺擦肩而過。能撿回這條命,當然首先要感謝的是秀坤哥子,若不是他的緊急搭救,被抓到的當晚恐怕就遭那幾爺子活埋了。其次要感謝的自然是那個女人,若不是張發芝臨危不亂拿出證據使事情發生陡轉的話,他能否活著走出土地堂還真不好說。秉誠原本是豁出命來要想保住的那個女人,最後卻是那個女人保住了他。秉誠回想著昨晚驚心動魄的一幕幕,當他想到那個女人是那樣鎮定沉著,大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氣概時,他覺得自己有些慚愧,從而產生了對那個女人由衷的敬佩。

  看見丈夫扶著大哥安全回來,秀瑛懸著的心一下就落了下來。看到大哥被折磨後疲憊的身體和那樣憔悴的臉龐,秀瑛忍不住流淚了。她燒了熱水給大哥洗洗擦擦,幫著秉靈讓大哥躺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他。咳,誰讓大哥沒接個堂客,要不這些事原本就輪不著她這個兄弟媳婦來做,但現在隻能是由她操勞了。在弟媳精心的護理下,秉誠的身體恢複得很快,不久就可以下地了。隻是他心靈的創傷在短時期內是很難修複的。

  張發芝回到家後心裏才開始有些後怕了,晚上土地堂那驚險的一幕,至今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她能與秉誠雙雙脫險,全賴菩薩的保佑。但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勾結王老二欲置她與秉誠於死地,她就氣得不行,在這個家裏,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她對那個男人已經不再有任何的指望了。因此,自從回到家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再搭理過自己的男人,她就當沒這個人存在一樣,自己該吃吃該喝喝,全然不管男人的飲食起居。劉成器見女人這樣對他,知道這次對她的傷害很大,心想就讓她出出氣,過些日子就會好的。但過了好長時間女人依然如故,從來連正眼都不瞧他一下,他這才知道事態嚴重。特別是他有好幾次酒醉路旁,女人也不再找他了,竟讓他在路邊睡到天亮。劉成器覺得很傷心,於是,去石坎場喝酒也就越頻繁,當然在路邊過夜的幾率也就高了。他一連大病了好幾次,身體就垮了。

  這王老二自土地堂被責打,雖不及致命,但也讓他脫了層皮。他這才在心裏頭呻喚,這回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本想弄他龜兒龍秉誠和那堂客,沒想到遭那婆娘給算計收拾慘了,皮肉受苦不說,臉麵遭“氉皮”氉慘了,二天咋個還在江湖上頭混嘛?所謂“狠毒不過婦人心”,那堂客硬是凶險,龜兒子的不顯山不露水的就把老子給收拾了,而且是借用碼頭之手辦的我,弄得老子打不出個噴嚏,隻有打脫了牙巴往各人肚皮裏頭吞。這口氣一定要出,這個仇必須得報。隻是那婆娘暫時還惹不起,狗日的太惡太厲害,如果再去惹她弄不好怕是命都撿不回來了。隻有弄她的男人,那劉寶氣原本就是個沒得腦殼的傻兒,老子這回不得客氣了,老子要下陡手了,不整得她龜兒家破人亡我就不姓王。

  這天晚上,劉成器一個人又在石坎場喝悶酒。當他喝得二麻二麻的時候,發覺王老二竟然坐在他的桌子邊上。這劉成器一看見王老二就恨得咬得牙巴響。劉成器說:“姓王的,你龜兒好大的膽子,還敢來見我。”

  王老二說:“咋個不敢呢?你我是一個碼頭的拜兄拜弟,見你的機會還多得很。”

  劉成器說:“爬爬爬,哪個跟你是兄弟?有你弄個當兄弟的嗎?我和我婆娘的事要毬你管啦,你娃狗咬耗子多管閑事,跑到碼頭去報盤,弄得我兩口子打架各業的。這下子好了,遭鬆了下筋骨就舒服了唦?”

  王老二說:“喂,你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咯。我是看不過你堂客跟龍秉誠兩個勾勾搭搭的,我是為你出氣還挨了打,我遭不完的冤枉,你不感謝我不說還來吷我,哪有這樣的兄弟夥喲。”

  劉成器說:“哪個跟你是兄弟夥你就找那個去。我‘堂客跟龍秉誠勾勾搭搭’,你以為你龜兒是好人,你龜兒是好人那你的腳是咋個遭弄拜的呢?”

  王老二厚顏無恥的說:“嘿嘿,這個嘛,你也怪不到我。哪個喊你那堂客長得弄個風騷,你以為就我一個嗩,是個男人都想得嘛。再說,我那個時候是聽說你哥子在外頭死毬了嘛,她那時候是個寡婦喲?”

  劉成器說:“那你龜兒的附身符啷個在我堂客手頭呢?”

  王老二說:“嘿嘿,那,那,那也是我喝了幾口酒,一時亂了性。不過,不是沒有幹成唦。”

  劉成器陰陽怪氣的說:“哦,你沒有幹成?你還想幹成啦?你要是幹成了,你娃還能夠活著出得了土地堂呀?滾滾滾,老子不想再跟你扯啥子閑經兒了。”

  王老二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還是嬉皮笑臉的說:“你哥子就是弄個大的火氣。我是看你心頭不痛快,就來陪陪你說說話,絕對沒得惡意得。”

  劉成器說:“哏哏,鬼大爺相信你還有這種好心。”

  王老二說:“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確實是看你一副很痛苦的樣兒,才過來看一下,畢竟你還是我引進嗨的袍哥唦。你看你天天弄個爛酒,啷個消得倒愁嘛。”

  劉成器此時已有相當的醉意了,他說:“我就是心頭愁心頭苦哇。”說著竟“嗚--嗚--”的哭起來。

  王老二說:“這年頭,有幾個人心頭不愁心頭不苦的喲。哪個又不想找點東西來分解點愁苦呢?但是,光喝酒沒得用,因為酒這個東西,隻會醉人傷身體,它是絕對解不了愁苦的。”

  劉成器醉眼迷離的問:“酒都解不了愁苦,那,有啥子能夠解愁苦的呢?”

  王老二說:“這個東西絕對有唦,隻是價錢比喝酒要稍稍高一點點,但是效果好喲。”

  劉成器說:“是啥子東西效果弄個好?”

  王老二說:“你要不要試一下嘛?”

  劉成器說:“試一下就是啊一下,有啥子不得了的嘛。”

  王老二說:“那,你跟我走嘛。”於是,王老二把劉成器帶進了石坎場唯一的一家煙館。

  劉成器一走進煙館就感覺煙霧繚繞的,就聞倒起一股嗆人的怪味道。劉成器說:“這好像是煙館的嘛,你把我弄到這裏頭來幹啥子?”

  王老二說:“這個,你哥子就不懂了。外頭的人把這個東西說的好玄乎,其實它是個高級得很的上品貨。這東西最開先是洋人從好遠的地方弄過來的,那是貴人才消得起的好東西。你隻要把它弄幾口進去,那你就像仙人弄個雲裏霧裏的安逸得扳,你還有啥子愁哇苦哇的不都煙消雲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