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寧香和陸景天就從火化室裏出來了。

  老太太上去就囑咐說，“趕緊回家，你們兩個都給我去好好地洗個澡！太亂來了！”

  那裏是什麽地方，也能隨便亂進的嗎？

  而其他親朋好友皆是回過神來，紛紛離他們兩個遠遠的。

  寧香也沒解釋什麽，隻是抱著骨灰龕說道，“沒關係，我們去墓園吧，讓夏夏早點安葬。”

  去墓園的小插曲是，霍家終於還是收到了夏夏要下葬的消息，火急火燎地趕來了殯儀館，碰巧他們已經火化完畢要出來了，兩家人打了個照麵。

  寧香眼裏仿佛看不到霍家人一般，抱著骨灰龕無神地望著前方，無論他們說什麽她都一副聽不到的模樣。

  霍家無非是在哭訴為什麽夏夏下葬都不告訴他們一聲。

  寧香看不到霍老太太臉上的悲痛，那些哭聲縱然聽起來是挺像那麽一回事的，可寧香的心早就已經被霍家傷得千瘡百孔，誰的悲痛，能比得上她？

  “可這和你們霍家有什麽關係。”寧香淡淡地說道。

  陸景天知道她不想見霍家人，於是把他們留給二老處理，而他則摟著寧香進了其中一輛車，率先駛去了墓園。

  後來霍家有沒有去墓園他們不知道，他們二人沒等大部隊趕到，就已經將夏夏交給了墓園的工作人員，放進了屬於夏夏的那個位子。

  整個過程，陸景天都摟著寧香，給予她支撐下去的力量，而寧香也沒有嚎啕大哭。

  他始終是這麽安慰的，“想哭就哭吧。”

  寧香輕輕地搖頭，“不了，夏夏最懂事了，要是看見我哭，舍不得離開怎麽辦？你說的，她是小天使，她會去天堂快樂地生活在那裏，我不能那麽自私把她留在我身邊。”

  寧香如此鎮定，陸景天反而有些無法侍應了。

  其實他寧願她大哭一場，讓他心疼總比看著她把什麽都憋在心裏要好。

  “夏夏，去天堂吧，不要擔心媽媽，夏夏去當小天使了，媽媽很開心的。天堂有好多好吃的，還有好多小朋友陪你玩，那裏不會有危險，不會有人要害你。要是想媽媽了，就到媽媽夢裏來，媽媽永遠愛你。”

  寧香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就像真的。

  陸景天都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在騙誰。

  寧香回過頭，看著陸景天說，“就算我們以後的女兒長得再像夏夏，她都始終不是夏夏。夏夏隻有一個，誰也替代不了。”

  他一怔，才想起這話是爭對自己之前說的那些安慰話。

  這次夏夏的葬禮，陸家辦得很低調，這是根據寧香的意思。

  她不想太多的人來打擾夏夏。

  出院回去陸家的寧香看起來也像是恢複了正常，隻是沉默少言的她臉上已沒有了最初的神采，就是陸家絞盡腦汁推尚尚上去哄她，寧香微笑的弧度大抵也隻是跟沒有一樣。

  失去一個孩子的痛苦，並不是用另一個孩子就能撫慰的。

  於是陸家沒了法子，隻能盡量不提夏夏的事。

  二老坐在院子裏，沒辦法地歎氣，聊聊天。

  “真是沒想到……夏夏就這麽沒了……”饒是過去多日，陸老太太也同樣沒辦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我總覺得啊……夏夏逗趣的模樣還在昨天一樣，特別清晰。那小嘴兒甜的，一聲聲太奶奶，叫得我這心裏舒服。”

  “沒都沒了，還說這麽多做什麽？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老爺子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也是難受，“說好了不提夏夏了，你又提起，被寧香聽到，她又要難過了。”

  “不提就不難過了？陸家有一段時間要樂不起來了……好好的一個小丫頭，咱們連疼愛都來不及給她，就這麽沒了，我每每想起心裏還是酸呐……咱們都這個年紀了，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是造的哪門子孽啊……”

  老爺子想了想說，“你就想想霍家那邊吧。之前許方頤做了那麽多傷害寧香她們的事，這會子才知道任珊珊是她的親女兒，怕是悔不當初了。咱們倆姑且和夏夏相處過一段時日，太爺爺太奶奶也都叫過了，霍家那邊……哎，算了算了，他們自己造的孽，就讓他們自己背著吃吧。”

  “你還說呢，沒相處過這心裏或許還會好受一些，這都和那小丫頭有感情了……哎罷了，”老太太也不想再說下去，“傅軍，照這麽說，任珊珊和霍青是同母異父，而那‘父’還是兄弟，這隻比兄妹亂倫差了那麽一階啊，寧香……看起來好像沒什麽不正常的……這亂倫生下來的孩子，不是多半智障嗎？”

  “這是幾率問題。人的24個染色體，各有搭配，如果兩個都是隱性的，答案就是了，如果在幾率之外，屬於顯性，就是另一回事了。寧香雖然一直受苦，可終究都化險為夷，我們換個思路想，寧香在那麽多隱性疾病中跳過，在母胎裏時就已經戰勝了其他幾率，或許這就是寧香的命吧。”

  “這倒也是……不過幸運也好啊，否則寧香已經苦命了，還要因為上一代的過錯而一生下來就是智障，那也太可憐了，好在寧香正常，算是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陸老太太也是高知識分子，沒什麽聽不懂的，“看咱們尚尚也知道了，機智聰明，沒有受一點影響，老天爺大抵還是眷顧好人的，沒對寧香趕盡殺絕。”

  “寧香到現在還不知道吧？”

  “不知道景天和她說了沒有，”老太太說道，忽然有些擔心，“老頭子，你有沒有發現，這次夏夏事件之後，寧香對尚尚好像變了……你說會不會是尚尚間接害得夏夏離家出走並出事的緣故，寧香對尚尚……”

  “不是我一個人的錯覺？我還以為隻是寧香沒有接受夏夏沒了的事實，對所有人都這樣而已，”之前老爺子還一直覺得隻是自己想多了，可如果連老太太也這樣覺得的話……“很難說！這次事情的起因，終歸是尚尚亂說話，才害得夏夏傷心亂想，離家出走……寧香這幾天很反常，她是不是有什麽想法沒和我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