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香一走，病房門口仍然是吵吵鬧鬧的。

  陸老太太在霍曼靈的攙扶下，坐到走廊上的等候椅上。

  老太太萬分悔恨地說，“曼靈，都怪奶奶不好，錯信了那個女人，還以為她是什麽福星，讓她害了我們陸家！把景天害成這樣！”

  “奶奶，什麽好不好的，曼靈從來沒怪過您！”

  柳杉也獻寶一般地跟著說：“老太太，不是我說，我們曼靈一向都很乖巧，她奶奶你還別不信是吧！那個小賤人哪能跟我們曼靈相比啊！一個是大家閨秀，一個是粗俗的野丫頭，比不得！”

  “是啊……”陸老太太歎了口氣，“如果我早點認清楚她的真麵目，景天也不用受這麽多苦。唉！老了啊……方頤，希望你也別怪我，這孩子倔起來我們這些老的有什麽辦法不是？見他那麽堅持，我們也才動了心思，哪知她……唉算了算了，不提了，既然大家都在，我也希望借此機會把事情解決一下，我是想，昨晚的事不如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好了，一切照舊。”

  “照舊好啊！”柳杉還沒搞清楚狀況，跟老太太拉起了家常。

  霍老太太則留了個心眼，借口去洗手間，實則是去找陸景天的主治醫生了。

  “霍老夫人，這是有什麽事嗎？”

  “你實話告訴我，陸景天醒過來的幾率是多少？”

  “這……”

  “實話！”

  “不到百分之五。”

  這麽低？

  “活下來的幾率呢？”

  “百分之十。活下來了，就有一半的幾率能醒過來，隻是如果連活下來的幾率都沒有……”

  “行了，我還想知道，如果這兩者都達成了，下身癱瘓的幾率是多少？”

  “百分之九十九！”

  這個倒是高得離譜？幾乎是百分之一百的可能性了！

  看來醫生就是想說百分百的意思，但醫學上向來沒有百分百，所以才用了這樣一個數字。

  “這麽高……”

  “是啊霍老夫人，這其實就是一個確定的答案了，陸少的脊椎受了傷，是一定會癱瘓的，當然，如果陸少吉人天相，有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那當然是皆大歡喜了。”

  “知道了……”

  許方頤心裏頭一直想著醫生的話，這才回去了重症病房處。

  她們還在三三兩兩地說著。

  霍老爺子見了，輕聲問了句，“怎麽心事重重的？”

  “沒事。”

  不管霍曼靈喜不喜歡陸景天，霍陸兩家聯姻那都是好上加好的。

  她做那麽多事，也是想曼靈嫁個好人家，但是如果這陸家……

  眼看著寧香的事已經解決了，怎麽又突然出了車禍呢……

  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比扔個硬幣讓它立起來的幾率還要小，他們真的要賭下去嗎？

  “方頤，曼靈真是好孩子啊，景天都這樣了她也不嫌棄，我真是差點失去了一個好孫媳婦兒啊！”陸老太太抓著霍曼靈的手，感歎道。

  霍老太太仍是沒什麽表情，衡量著利弊。

  “媛媛，我看這樣吧，我們就先回去了，曼靈現在有了身孕，要好好養著，試管嬰兒要比自然懷上的脆弱得多。”

  “那是那是，曼靈，回去休息吧啊，別累著自己，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肚子裏可還有一個，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了奶奶！”

  發生了昨晚的事，兩家人都沒有像從前一樣那麽熟絡了，也沒些要聊的，霍家一行人就陸續前後離開了了。

  許方頤打的，是先過了今晚，看看他能不能活下來，再做定論。

  事實上，半夜的時候霍家就收到了陸家二老傳達來的信息，陸景天度過了危險期，現在就是看什麽時候才能醒了。

  至於能不能再走路，陸老太太在電話裏說，她已經不奢望了，醫生都說幾乎是百分百確定的事，她現在更在意的，是他能熬過難關，早日醒過來，就佛祖保佑了。

  明明是陸家該操心的事，但這晚，霍家二老也同樣沒有睡好。

  柳杉一開始是注意到了癱瘓的事，但虛榮心和捧霍曼靈的心思一上來，一時之間就忘了那茬，第二天起來聽霍家二老那麽隨口一聊，這才恍然覺得是不好了。

  “婆婆，這景天……是不是癱瘓定了？”

  “醫生說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霍老太太在用早餐，雖然嘴上說得平靜，但心裏也有些疙瘩。

  “天……那不就等於是百分百了？不行不行，公公婆婆，曼靈還這麽年輕，怎麽能嫁給一個殘疾人？曼靈下半輩子的幸福可怎麽辦啊！不能這麽毀在他們陸家手上啊！”

  霍家二老沒人接話，都在想這個問題。

  霍青平時不輕易接這些話茬，但今天卻接著她的話尾說：“不是才決定讓景天和曼靈重歸於好嗎？這麽快就反口……不好吧？”

  “我管他那麽多！”柳杉堅決不同意，“哦，就許他們陸家悔婚，不許我們也悔一次的？我昨天是高興過頭能把霍寧香那個小賤人給趕跑永遠也不用出來礙眼了，並且想著，說不定景天能好起來，哎喲可這醫生都說了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要癱，那還考慮什麽啊考慮！怪不得陸老太太昨兒個抓著曼靈的手不放！”

  “杉杉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霍老太太接著說，“我們曼靈年輕美麗，沒必要委屈了自己。嫁一個殘疾人是不必了，我們霍家還不至於沒辦法給曼靈找個好歸宿吧。如果陸家那小子真的站不起來了，這婚事是怎麽都不能答應的。”

  “婆婆這話就對了！”柳杉無比讚同，“我就說……陸家那老太太昨兒怎麽這麽反常地一個勁兒誇曼靈好，敢情她其實早就知道她孫子要殘廢了，這逮著咱們家曼靈就不放了是不？不行不行，不能讓他們得逞！”

  “等等看吧，”老爺子開口，“萬一這景天身殘誌堅，站起來了怎麽辦？”

  這麽想倒也對，百分之一的幾率隻是小，而不是沒有。

  隻是這日子一天天過去，別說是站起來，陸景天連醒都沒醒！

  他們好不容易有個“最差不過癱瘓”的心理準備了，這天醫生又很殘酷地告訴他們，三個字：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