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謝謝

  　　今天第一天的票房之戰在時別雲這裏，完全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贏了血賺，輸了不虧。

  　　反正她早就有心理準備，還擔心什麽呢？

  　　大不了就是虧本嘛。

  　　剛好還可以讓家裏人以後放棄讓她搞投資非要給她打錢的行為。

  　　當然，這裏著重指的是秦一旭。

  　　因此她更擔心的，反而是梁星闌的膽量問題。

  　　她依稀還記得新聞曾經報道過有人曾經被嚇到猝死……萬一梁老師也出現這種狀況怎麽辦？

  　　還是鍛煉一下比較好！

  　　時別雲都不擔心，梁星闌就更不擔心了。

  　　他早就知道這部電影會成為今年最大的黑馬，因此從未提起過要幫忙宣傳的事。

  　　那不僅是浪費時間，也會在未來多占據時別雲的高光時刻。

  　　因此時別雲提出要來遊樂場的時候，梁星闌並沒有多想就同意了。

  　　還以為她是玩心重想來放鬆一下。

  　　結果——

  　　兩個人一進來，就直奔鬼屋。

  　　準確地說，是時別雲帶著他直奔這裏，並且振振有詞：“我們一起進去走一趟，看見鬼都是人扮的，你就不會害怕了！”

  　　梁星闌：“……你真是，用心良苦。”

  　　他竟然不知道是應該感動還是沉默了。

  　　時別雲：“好說好說。”

  　　梁星闌：“你怎麽不進去？”

  　　時別雲：“……嗯……感覺這個門口的鬼，就好逼真啊……”

  　　人的心理就是這麽奇怪。

  　　雖然知道這些都是假的，是人假扮的。可是真的看到了那猙獰逼人的鬼，還是會忍不住有些肝顫。

  　　梁星闌當然看出來她這是害怕了。

  　　就在他想說要不還是先走的時候，秦老爺子的電話打了過來。

  　　出於禮貌，梁星闌站在一邊並沒有打擾兩個人說話。

  　　但這通電話沒持續太久，時別雲就一臉迷惑地走了過來。

  　　“奇怪，為什麽我爺爺在說什麽約會？”

  　　她滿臉都寫著問號。

  　　“我們不是單純來練膽量的嗎？”

  　　時別雲說話時，剛好抬起頭看向了梁星闌。

  　　她比梁星闌矮一個頭，揚起臉時下巴微微抬起，整張麵孔都衝著他的方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一片純然無辜。

  　　有種全心全意依賴著他的錯覺。

  　　梁星闌呼吸一窒。

  　　上次她約自己看電影時，他還曾經以為過那是個約會。

  　　結果不到一分鍾幻想就被打破了。

  　　這次他反而沒有多想，可現在被時別雲這麽一說……

  　　孤男寡女，遊樂場。

  　　好像還真就是約會了。

  　　梁星闌許久才撿起自己的聲音：“……可能是你聽錯了。”

  　　時別雲點點頭：“有道理。”

  　　既然是有可能的“約會”，梁星闌忽然就不想走了。

  　　他的機會不多，他也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會在十八歲前表白。

  　　那麽這一次，很有可能錯過了就不會再有。

  　　至少，也要讓時別雲留下一段快樂的回憶吧？

  　　想到這兒，梁星闌便開口道：“鬼屋對我來說太刺激了，不如從簡單的先開始……我們先去坐過山車？”

  　　他說得一本正經，時別雲卻下一次鬆了一口氣。

  　　別說，她剛剛其實還真有點後悔要帶梁星闌去鬼屋了。

  　　倆人迅速轉移到過山車那裏。

  　　這方麵時別雲就很有經驗了。

  　　她明顯悠然了不少，輕鬆道：“等會你不要多想，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像鳥兒一樣會飛起來，就不會害怕了。”

  　　數不清玩過多少次跳傘蹦極等極限運動的梁星闌：“……嗯。”

  　　過山車兩人一排，他們當然是坐在一起的。

  　　時別雲像是對他的安全措施很不放心，哪怕工作人員檢查一遍，她也堅持要再查一次。

  　　那架勢，仿佛梁星闌是什麽貴重珍寶一樣。

  　　梁星闌就看著她在自己身上的防護欄摸來摸去，又拽拽安全帶又碰碰鎖扣，一臉的聚精會神。

  　　前後的遊客都好奇地看著他們。

  　　後麵的小孩子興奮地大聲問：“哥哥他們在幹嘛？”

  　　他哥哥噓了一聲：“他們是情侶，在好玩呢。”

  　　當然，這個好玩其實就是調情的意思。

  　　梁星闌：“……”

  　　這輩子沒這麽折磨過。

  　　過山車終於動了。

  　　從高空俯衝而下的那一刹那，梁星闌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

  　　或許是時別雲的話給了他心理暗示，他真的感覺自己像鳥兒一樣自由。

  　　從前他沉溺於那些極限運動，是對那種在死亡邊緣遊走的刺激感上癮。期待著通過這種方式能夠讓自己忘記痛苦。

  　　但現在……

  　　巨大的風聲呼嘯而過，他感覺到的卻是一種內心滿滿脹脹的安定。

  　　幸福感。

  　　是的，這一刻，這一秒，他和喜歡的人一同乘風而去。

  　　這份珍貴的回憶，就足夠他感覺到幸福了。

  　　哪怕未來他還要經曆輪回之苦，但梁星闌覺得，有了這許許多多的回憶……他，也可以撐得下去了。

  　　梁星闌微微側頭，幾不可聞地輕聲說了一句。

  　　“……謝謝。”

  　　謝謝你的存在。

  　　或許不能讓我改變命運，但可以讓我改變自己。

  　　這一天的遊樂場之行，兩個人最終還沒去鬼屋。

  　　反正時別雲看起來是忘記了，梁星闌也默契地不提。

  　　第二天，兩部電影的評論開始呈現兩極分化的態勢。

  　　《盛唐風雲》賣出去的票越多，看過電影後失望的人就越多。

  　　他們蜂擁而至，在網上大肆批評著這是今年最大的爛片。

  　　“真的和吃了shi一樣難受，我看完的感覺就是浪費了我人生中的兩個小時。”

  　　“裏麵這麽多大牌演員，結果演出來的都是啥啊？這是把觀眾當傻子嗎？”

  　　“早就想說了，這年頭爛片還這麽多人去看的後果就是越來越不尊重觀眾。你們就等著有一天去電影院全是這種垃圾吧！”

  　　近些年，國產商業片有不少本身質量不好，卻靠著營銷和強大陣容來霸占院線，最終收得盆滿缽滿的例子。

  　　觀眾們不是傻子，早有不滿，隻是一直積壓在心底裏。

  　　而這一次，《盛唐風雲》剛好給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讓這些怨氣瞬間爆發。

  　　這一回的輿論，營銷公關已經逐漸壓不住了。

  　　電影院裏，不少人看了一半就憤怒離場，不願意再浪費時間。

  　　很多預售票接連接到退票申請，連看一眼都懶得再去。

  　　電影院也是要掙錢的。

  　　接二連三的退票，再加上新的票賣不出去，就造成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盛唐風雲》的場次太多，但賣得太少。排片完全浪費了。

  　　這種情況下，院線肯定不會硬著頭皮給電影方兜底。

  　　要麽來補償他們的損失。要麽，就隻能把盛唐的排片，改換其他電影了。

  　　不過，換什麽電影呢？

  　　數據分析的人員趁著這個時候，遞上了這幾天的上座率數據。

  　　“盛唐不用再提，心動這部文藝片受眾太小，上座率也一般般。倒是剩下的有一部片子……雖然場次不多，但幾乎都是爆滿。這幾天還有人來打電話問場次能不能增加呢。”

  　　哦？

  　　經理瞬間來了興趣，看向了片名。

  　　《驚魂冒險》……？

  　　聽著倒是挺耳熟的。

  　　經理想了想，忽然記起來了：“這是那個、那個什麽時別雲投拍的電影，是不是？”

  　　他也在網上轉發過抽獎微博，還記得好幾個明星都幫忙轉發了呢。

  　　再看看主創人員名單。

  　　導演雖然不是徐導那麽有名的大導演，但在行內還是聽過的。他年紀輕，但拍過的幾部電影質量都還不錯，是個挺有潛力的苗子。

  　　演員都不認識，但有一個秦一玥，起碼就有一定的流量保證了。

  　　經理一錘定音：“就先給它多增加幾場，試試看。”

  　　與此同時，《驚魂冒險》的評價在網上也在持續擴散。

  　　和盛唐形成鮮明的對比，這部電影幾乎全是清一色的好評。甚至多到讓人以為是請了水軍。

  　　這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我有生之年居然也變成了水軍hhh，導演啥時候能給我打錢！”

  　　“今天剛剛看了電影的一些幕後故事，我隻想說這部片子能拍出來都很難得了，資金缺得要死，哪裏有錢還請水軍啊……”

  　　“我應該算是自來水吧，畢竟完全沒給錢，但我已經安利了十個人去看了。”

  　　之前點映時，導演和人提問互動的片段被人錄了下來，放在了網上。

  　　現在正好被人扒了出來。

  　　提問的觀眾問了一個常態問題：“這部電影創作之中有沒有遇到什麽問題，導演是怎麽解決的呢？”

  　　沒想到導演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其實最大的問題，就是資金。這個本子我磨了很多年，一直到我自己都滿意的時候，才帶著它去找投資。但很可惜，由於它不符合市場的口味，我沒有遇到一個願意投拍的人。”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苦澀，似乎回想起了那段艱苦的日子。

  　　“ 直到我終於遇到了一個投資商願意投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改劇本。那時候的我已經絕望了，想著隻要能拍，改一改就無所謂了。”

  　　觀眾們的心，已經都跟著導演的話被提起了起來。

  　　“但沒想到，沒等我糾結改動的時候，投資商就出了事跑路了。劇組已經開了，但錢卻再也回不來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

  　　要是還沒開始，導演還能再等一等，可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進退兩難了。

  　　觀眾裏發出了一聲感同身受地“啊……”。

  　　導演笑了笑，這次的笑容卻忽然明媚了不少。

  　　“不過我很幸運。很快，我就經人介紹，認識了一位貴人。她聽說我的事後，二話不說就給了我投拍的資金，並且沒有任何要求。全力支持我拍出這個故事。她甚至還給我介紹了一位非常強力的演員。”

  　　導演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一邊的秦一玥身上。

  　　秦一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下，大家都知道導演口中的貴人是誰了。

  　　絕對是時別雲啊！

  　　導演很誠摯地開口道：“我其實一直很想對她說一聲謝謝。隻是這句話太輕，又沒辦法表達我的感情。我隻能說，這部電影能完成，她是我心中最大的功臣。”

  　　謝謝她的慧眼，才能讓自己有了一展抱負的機會。

  　　在場的人所有人，都被這段滿懷感情的剖白感動了。

  　　而看到這段視頻的人，自然也無一例外。

  　　哪怕是先前嚷嚷著是不是請了水軍的人，看到這段畫麵都忍不住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默默去買了一張《驚魂冒險》的電影票。

  　　無它，實在是導演眼睛裏那種對於電影誠摯的熱愛，對於好作品的堅韌和向往，是完全做不得假的！

  　　這樣的人拍出來的電影，絕對不會差。

  　　五一假期的最後一天。

  　　在所有人都沒預料到的時候，《驚魂冒險》突破了當日過億的票房，成為了當日的票房冠軍。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按照這個勢頭下去……一匹黑馬即將誕生。

  　　寶藏電影《驚魂冒險》，成為了五月裏的關鍵詞。

  　　秦家老宅。

  　　前幾天有多熱鬧，今天就有多安靜。

  　　秦菲悶在房間裏，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完全想不明白，怎麽突然之間，時別雲的電影就超過自己了呢？！

  　　隻要一想到自己前幾天還在沾沾自喜地炫耀，她就恨不得一頭紮死。

  　　剛想到這兒，盛唐那邊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這幾天的評論斷崖式下跌，現在就是想裝看不到也沒用了。

  　　這種時候必須采取措施了。

  　　“……花錢？又要花什麽錢？你們怎麽不去找其他的資方？！”

  　　秦菲一聽對方要錢就覺得來氣。

  　　她已經前前後後投資了三千萬了，再投下去，她怕不是連個水花都聽不到了。

  　　對方卻解釋起來，其他的資方提供了院線那邊的人脈，打算來一場偷龍換風，造假票房。

  　　隻要秦菲給院線一點補償，他們就願意幫忙。

  　　而隻要盛唐的票房起來，她收回成本根本不是問題。

  　　造假票房，就是把一部電影的票房算在另一部電影頭上。

  　　通常情況下賣票的整個過程由電影院來進行，因此隻要和院線談好。操作得當，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這也是業內的毒瘤手段之一了。大多數被偷了票房的電影，為了不得罪院線，也隻能自認倒黴，根本無力維權。

  　　秦菲有些傻了。

  　　偷票房？！這種手段距離她太遙遠了，也讓她感覺有些……可怕。

  　　這難道不是都已經違法了？為什麽這些人能說得這麽輕鬆呢？

  　　她是想要和時別雲一爭高下，但她的腦子裏還認為這不過是兩個小女孩之間的比拚，就像是爭風吃醋一樣，目的不過是為了搶奪爺爺的寵愛罷了。

  　　怎麽就涉及到違法和金錢交易了呢？

  　　她匆匆掛了電話，下意識地想要找媽媽張明玉說這件事。

  　　但張明玉不在家，反而是奶奶沈萍突然出現，詢問她：“出什麽事了？”

  　　秦菲其實和奶奶的關係一直算不上多好。

  　　她總覺得，奶奶似乎一直嫌棄她是個女孩。哪怕是這次的爭鋒，也隻是礙於弟弟秦茂在國外，所以才不得不交給她的。

  　　但這種時候也顧不得了，她把事情全盤托出。沒想到沈萍當即就開口：“答應他。”

  　　秦菲一愣，下意識找了個借口：“……啊。可、可是我沒錢了……”

  　　其實這也是實話。不僅她沒錢，她爸媽也沒錢了。

  　　那三千萬，算是他們最後的血本了。

  　　沈萍淡淡看了她一眼：“我有。”

  　　說著，就輕描淡寫地拿出了一張卡，放在秦菲的手心。

  　　“這是你唯一翻盤的機會，知道嗎？”

  　　秦菲愣愣地看著那張卡和奶奶遠去的背影。

  　　第一次覺得，她好像從來都不了解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