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難得委屈

  　　好在時別雲沒糾結太久到底什麽比較硬的問題。

  　　因為講台上的何教授很快就開始了自己的授課。

  　　不得不說，老教授那豐富的知識與閱曆，讓課程都變得十分有趣。很快，他就帶領著所有人進入到了那個美妙的探索領域之中。

  　　深入淺出的講解，龐大精妙的理論，令人目不暇接。

  　　或許這就是學科的魅力。

  　　等到快要下課的時候，大家才驚覺居然已經跟著聽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講座。

  　　並且中間完全沒有走神。

  　　——這冬令營，果然來對了！

  　　講座到了結束時，按照慣例就是學生提問的環節。

  　　這種和何教授交流的機會自然不會被錯過。很快下麵就如雨後春筍般舉起了不少手。

  　　何教授先點了一位高中生。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提了一個自己剛剛在講座的過程中不太懂的問題。

  　　但出人意料的是，何教授還未開口，下方的觀眾席就傳來了一聲嗤笑。

  　　笑聲不大不小，剛好能讓不少人聽見。

  　　伴隨著的還有一句同樣不屑的低語——

  　　“這都不會啊。”

  　　一瞬間，教室內的氣氛尷尬了不少。

  　　剛剛那種充滿了學術氛圍的悠然環境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空氣中幾乎能看到實質的爭鬥和比較……

  　　這幫孩子。

  　　何教授內心無奈地搖搖頭，但也沒多說什麽。

  　　他活了這麽久，自然見慣了這種虛榮的比較和毫無意義的優越感。

  　　隻是有人的地方總會存在這些問題……哪怕是他，也沒辦法去幹涉。

  　　因此何教授隻是裝作沒聽見，對著那個此刻已經漲紅了臉提問的男生鼓勵地笑了笑。

  　　隨後便耐心地解答起了他的問題。

  　　何教授的態度讓男生的尷尬緩和了不少。

  　　他很快鎮定下來，點了點頭坐下了。

  　　接下來，何教授點了一位大學生來提問。

  　　也不知道是故意打擂台，還是想在教授麵前展示自己的學識。這位學姐驕傲地揚起臉，先說了好幾段高深的理念，夾雜著各種英文詞匯。

  　　一直到最後，才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時別雲：“……”

  　　雖然聽不懂……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事實上，在場的大多數高中生都和她一樣，滿臉寫著疑惑。

  　　顯然是連問題都沒聽懂。

  　　看見這副樣子，周圍的好幾位大學生們自然免不了又露出了不屑和嘲笑的神情。

  　　能來冬令營的人本來就是天之驕子，現在看見居然有人連問題都聽不懂……立刻就在臉上寫滿了看不起。

  　　然而這次，何教授卻並沒有出言解答。

  　　他笑了笑，像是忽然來了興致似的開口道：“這個問題，事實上我現在正在做的一個項目正好涉及到了……剛好現在有位小朋友也參與其中，不如就讓他來解答一下吧。”

  　　誒？！

  　　在場的人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沸騰。

  　　而何教授言笑晏晏地開口：“梁星闌？”

  　　——這個點名，可真和平地一聲驚雷差不多了。

  　　大部分的人左看右看，都開始找這個“梁星闌”到底是誰。而隻有新誠的幾個人，這會兒露出了半是驚訝半是情理之中的表情……

  　　嗯……如果是梁星闌的話，那被何教授叫起來回答問題，也挺正常的了。

  　　畢竟他可是連續N次的年級第一，理科滿分啊！

  　　要知道無論多難的超綱題，他都能做得出來！

  　　火箭班裏的人私下討論過梁星闌的卷子，最終認為他的理科知識不僅已經達到了大學的水準，知識麵和運用程度也不是他們能夠想象的。

  　　更何況，這還隻是從卷麵上能夠窺探的部分……

  　　很多人更相信，梁星闌真正的實力甚至不止於此。

  　　沒看他還去了何教授的實驗室麽！

  　　眾目睽睽之中，梁星闌平靜地站了起來。

  　　他還是一如既往麵無表情的樣子，甚至還帶著一絲肉眼可見的冷漠。

  　　仿佛完全沒意識到此刻整個教室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原來是他！

  　　剩下的人愣住了。

  　　這才想起，好像早些時候是看見這個帥哥從何教授的車上下來的……這樣來說，讓他回答似乎也並不奇怪了。

  　　可是話說回來，這人好像才是個高中生不是嗎？！

  　　……能行嗎？

  　　別也是個連問題都聽不懂的人吧？

  　　若有似無的質疑飄散開來。

  　　但梁星闌還是一副完全沒意識到的樣子。

  　　他似乎天生就缺乏對外界的感知——又或者說，他完全沒興趣理會這些聲音和質疑。

  　　他隻是平淡地開口，無比正常地回答了那個問題。

  　　沒用什麽高端的詞匯，也沒有夾雜著英文。

  　　平鋪直敘，簡簡單單。

  　　但是……卻說得不能更清楚明了了。

  　　質疑的眼神漸漸變了。

  　　大學生們雖然看不起高中生，但那是建立在認為對方沒什麽真才實學不如自己的份上。

  　　隻要聽過梁星闌的回答，便能從那平靜的語氣和簡單的話語中，輕易辨別出他的實力。

  　　——這個人，有點東西的。

  　　何教授讓梁星闌來回答問題，當然不是無的放矢。

  　　這會兒在場人的反應也自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何教授忍不住失笑……讓這些眼高於頂的孩子們看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算是冬令營上課的一環了。

  　　“說得不錯，還有什麽疑問嗎？”

  　　他最後給梁星闌的回答做了個收尾。

  　　之前提問的那位學姐，這會兒僵硬著站起身，搖了搖頭就又坐下了。

  　　梁星闌的回答精妙是一方麵。

  　　對方那種仿佛不當回事的態度，又在一層麵上映襯得她剛剛的提問……似乎太過於炫耀了。

  　　兩相對比之下，簡直就像是公開處刑。

  　　哪裏還有心思再去提問呢？

  　　接下來的提問環節就友善多了。

  　　哪怕再小的問題，也不會有人發出嘲笑的聲音。更不存在什麽炫耀為目的的提問了。

  　　課程圓滿結束。

  　　一下課，新誠的幾個人就圍到了梁星闌的旁邊，驚歎道：“梁哥，牛逼啊！”

  　　就連其他幾個高中學校的學生們也跟著跑了過來。

  　　這會兒誰也顧不上梁星闌的冷臉，都忍不住趁著熱烈的氛圍散發善意。

  　　“強啊哥們！”

  　　“哇，是你們新誠的啊，難怪這麽厲害。”

  　　“我去剛剛也太爽了，你看見那女的的臉色了麽……”

  　　梁星闌坐在原地，沉默了：“……”

  　　說實話，這種場景他哪怕過了這麽多年，也很少遇到過……

  　　幸好現在似乎並不需要他說話，大家也能熱烈地討論下去。

  　　反倒是周圍的時別雲，哪怕在這種時候也迅速進入了狀態，和周圍的人都混熟了。

  　　“咦你是八中的啊，聽說你們學校食堂可好吃了。”

  　　“你好你好，這本書？借給你看好了。”

  　　“你也玩遊戲嗎？開黑嗎，我運氣可好。”

  　　……

  　　梁星闌：“？”

  　　有話題是她接不上的嗎？

  　　有了時別雲的存在，這幫來自五湖四海的高中生們很快就熟悉了彼此。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已經自動坐在一起開始聊天吹水了。

  　　這其中有不少人還十分殷勤地主動來和她打招呼聊天。

  　　——然後很快，就被新誠的人拉到了一邊。

  　　“咳咳，兄弟，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新誠的人小聲開口：“我們校花可是有主了。”

  　　都是差不多的年紀，一言一行很容易就能猜得到。

  　　時別雲能進入冬令營就說明能力不差，更何況她當初也是跟著何教授的車來的人之一。這起碼證明了她也是參加過何教授的實驗項目的。

  　　再加上長得漂亮，性格又好……

  　　靠，這簡直就完美女神好麽！

  　　哪怕是不解風情的直男，也難免會忍不住對女神散發出善意和好感。

  　　還是新誠的人眼看著不對，這才趕緊阻止。

  　　果然，這話一出立刻吸引了周圍好幾個人，都是一臉驚訝的樣子。

  　　“真的假的啊？她是你們學校校花？……不是，她有男朋友嗎？”

  　　“是啊。”

  　　陳雨也在旁邊，這會兒順嘴接了一句，詫異地挑眉。

  　　“就是梁星闌啊，你們看不出來？”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隻見時別雲正趁著和人聊天的間隙，抽空轉過頭和旁邊的梁星闌說話——是了，不管是在教室還是在食堂，她都是和梁星闌坐在一起的。

  　　比起時別雲，這位在講座上大出風頭的帥哥就顯得有那麽點兒，不近人情了。

  　　至少他性格相當冷淡是真的。

  　　因此在貼了冷屁股之後，大部分人都選擇躲避三尺了。

  　　可唯獨麵對時別雲時，他那種冷淡的態度就仿佛徹底收了起來。

  　　就像是加了一層柔光濾鏡。

  　　整個人都顯得溫和了不少。

  　　與之相對的，哪怕總有人來找，時別雲也總是時不時就惦記著和他說兩句話。

  　　兩個之間的默契和熟稔，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的程度。

  　　“……原來如此啊。”

  　　幾個人都忍不住歎了口氣。

  　　但是又莫名地並沒有多大遺憾。

  　　本來就隻是欣賞和有好感而已，談不上感情多深。

  　　現在看見競爭對手是梁星闌……說實話，並不讓人難受，反而有種理應如此的感覺？

  　　——畢竟，俊男靚女本就該是一對。

  　　而且梁星闌那麽厲害，能被女神看上也是應該的嘛。

  　　大家都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設定。

  　　並迅速地開始……磕CP。

  　　當然，素材自然就來自於新誠的這幫同學了。

  　　他們可是在校內論壇上看了不少第一手帖子的！

  　　“我靠，所以他們倆算是你們學校的官配了啊……”

  　　“神仙愛情啊，我也啥時候也能找這麽個女朋友？”

  　　“玩還是你們新誠人會玩。”

  　　……

  　　與此同時，食堂的另一麵，也有不少目光落在時別雲和梁星闌的身上。

  　　隻是，就沒那麽友善了。

  　　“……這兩個人，真的是高中生嗎？”

  　　有人實在是忍不住小聲問了起來。

  　　“今天晚點去參觀實驗室的時候，好多儀器他們都操作得很熟。那個叫梁星闌的，還幫忙解決了一個故障……”

  　　這種東西，高中的時候怎麽可能接觸過！

  　　他們高中的時候都還在忙著刷題呢。

  　　一個為首的女生淡淡道：“畢竟去過何教授的實驗室，要是不會才有問題呢。”

  　　隻是語氣裏的酸味還是有些掩蓋不住。

  　　她就是今天早些時候提問的那位學姐，雖然問題被梁星闌回答了出來，但她完全沒被解答了疑惑的開心。

  　　反而是覺得自己受到了威脅。

  　　那種遇到強者，不得不讓出地位的威脅。

  　　“楊雪……你別擔心。你要是去了何教授的項目組，肯定比他倆還要強的。”

  　　同伴安慰她。

  　　楊雪扯了扯嘴角，並沒有被安慰到：“那不是肯定的嗎？”

  　　但說來說去，也都是空話。

  　　因為楊雪並沒有機會去到項目組……她甚至都沒能讓何教授記住自己的名字呢。

  　　接下來的幾天裏，高中生們算是越來越揚眉吐氣了。

  　　隨著課程的深入，以及進行到了數據實驗的環節。有梁星闌帶領的高中生們進度飛快，甚至於把這群眼高於頂的大學生們都甩在了後麵。

  　　雖然梁星闌不會親自教他們……但有時別雲在啊！

  　　他當然不會扔下自己傳說中的女朋友不管。

  　　事實上所有的任務，梁星闌要麽幫時別雲搞定，要麽就給她講解。

  　　而性格隨和的時別雲，自然也不會拒絕別人的求助。

  　　於是乎，一條詭異的教學鏈就這麽形成了……

  　　反觀大學生這邊，反倒是陷入了一些僵局。

  　　他們當然拉不下臉去尋求高中生們的幫助。而彼此之間也沒有像所有高中生一樣聚集起來成為一個集體，而是三三倆倆的小團體各自為戰。

  　　因此越發凸顯了梁星闌等人的優勢。

  　　浮躁的情緒，慢慢滋生了。

  　　這天，時別雲上課前去洗手間時，剛好遇到了楊雪一行人。

  　　兩個人在鏡子前洗手。

  　　時別雲就是認真在洗手，楊雪則透過鏡子打量著時別雲。

  　　從她精致的麵孔，到她背著的書包，再到穿著打扮上……

  　　冬令營沒有著裝要求，每個人都穿的是自帶的衣服。

  　　有些女孩子難免就喜歡打扮，也喜歡關注其他人的打扮。

  　　楊雪早就聽自己的同伴說起過時別雲，說她的衣服包包其實都是大牌。

  　　“你說她一個高中生，怎麽買得起那麽貴的東西啊。”

  　　同伴的未盡之意，楊雪聽出來了。

  　　但她沒說什麽，因為她也是這麽想的。

  　　背假的，穿A貨唄。

  　　這在大學裏也不新鮮。

  　　追求奢侈品又沒錢買，為了虛榮就搞這麽一出……楊雪有個室友就是這樣，她對此嗤之以鼻。

  　　這會兒親眼看見了時別雲包上那個顯眼的LOGO，便越發忍不住哼了一聲。

  　　可惜時別雲好像壓根沒聽到。

  　　又或者，聽到了，但她完全沒在意。

  　　畢竟她壓根沒認出旁邊的人是誰，甚至都沒忘心裏去。

  　　這副姿態越發讓楊雪不舒服了。

  　　她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忽然開口道：“假的就是假的，我能理解小女孩有虛榮心……不過姐姐勸你一句，裝模作樣的，沒什麽意思。”

  　　她仿佛一個高調而閱曆豐富的大姐姐，居高臨下地傳授著自己的經驗。

  　　就是語氣裏，充滿了教訓的意味。

  　　楊雪的心理其實也很簡單。

  　　在學業上無法俯視時別雲，就隻能在別的方向找存在感。

  　　偏偏時別雲是個外貌和內在同樣優秀的人。

  　　這樣一來，她的目光就對準了道德層麵。

  　　——總而言之，時別雲肯定有點兒什麽缺點和問題。

  　　她就是要抓住這方麵，狠狠打擊！

  　　然而。

  　　這邊楊雪的戲台子擺好了，台詞都說完了。

  　　那邊時別雲還八風不動地……在洗手。

  　　楊雪：“……”

  　　她這手是不是洗得也太認真了！？

  　　時別雲仔仔細細地把泡沫衝幹淨，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幹，又掏出一管護手霜來抹了抹。

  　　一扭頭——發現鏡子前麵居然有個小姐姐在看著自己。

  　　看著好像有點兒眼熟呢……

  　　似乎也是這次冬令營裏的人？

  　　那目光直勾勾的，看著挺詭異的。

  　　時別雲想了想，試探地把手中的護手霜遞了過去：“你也要嗎？”

  　　楊雪：“……”

  　　她一瞬間驚呆了，甚至忘記了自己應該憤怒還是驚訝。

  　　這人……是故意的吧？！她剛剛絕對聽到自己的挑釁了啊？！

  　　但時別雲的樣子又不似作偽。

  　　看楊雪沒反應，她還以為對方在不好意思，又往前遞了遞。

  　　然後用自己一貫親和的語氣勸道：“沒事的，你用吧。冬天很幹燥，洗完手不抹的話，萬一皸裂就不好了呀。”

  　　楊雪簡直要氣瘋了。

  　　她一甩手，直接打飛了時別雲手中的護手霜，高高挑起了眉頭，怒氣衝衝地說道：“你有病？這種雜牌我才不會用！”

  　　楊雪看也不看時別雲，轉身就走。

  　　護手霜並沒有掉在地上。

  　　因為時別雲已經在空中接住了。

  　　她現在的反應能力通過打拳，已經提升了不少。甚至於剛才楊雪打飛的動作她其實也能避開——隻是她避開了自己，沒避開手中的護手霜。

  　　時別雲看了看護手霜。

  　　雜牌嗎？這還是時韻給她的呢，看著的確沒任何品牌LOGO，因為是某大牌廠商直接送到秦家的。

  　　換言之，這不是市麵上能買到的產品。而是定製類的高端護膚品。

  　　剛好節省下來，她還可以多用一次呢。

  　　時別雲高高興興地把護手霜裝好。

  　　結果一出門，就看見了梁星闌。

  　　看起來也是剛剛從洗手間出來。

  　　時別雲遲疑了一下，決定還是發揮一下作為同桌的友善，客氣地詢問道：“你要護手霜嗎？”

  　　梁星闌：“……行？”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既然問了，那他就答應？

  　　時別雲瞬間顯露出了心疼、可惜、肉疼等等表情。

  　　但她還是掏出了護手霜，並且很大方地擠了一大坨在梁星闌的手上。

  　　梁星闌：“……”

  　　這是打算給他用到下輩子嗎？

  　　旁邊的時別雲已經拿出手機在看消息了。

  　　司曉璿剛剛給她發了一條信息，裏麵沒頭沒腦地說了好幾句話。

  　　【雲雲！！！你去做模特了嗎？！】

  　　【天哪天哪你要火了你知道嗎？那同款都賣斷貨了！】

  　　【你有關係嗎？能幫我也定一個嗎！】

  　　時別雲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好在司曉璿作為網癮少女，很快就發來了解釋。

  　　【你難道不是去BUBBLE做模特了嗎？還戴著你的那個發夾？我們這裏的門店都放了你的海報耶……你真的好美。】

  　　隨著信息還附贈了一張照片。

  　　照片似乎是拍攝的BUBBLE的門店。

  　　宣傳背景牆的位置，這會兒放著的不是什麽模特或者明星，赫然是時別雲戴著星星發夾倚靠在窗邊的樣子。

  　　光線照耀在她的麵孔之上，猶如天使。

  　　……居然就是之前那位老設計師給她拍的照片。

  　　當時拍完後效果不錯，那設計師詢問過時別雲能不能作為自己作品的宣傳。

  　　她以為就是給別人看看而已，隨口答應了。

  　　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大陣仗的宣傳？

  　　這合適嗎……

  　　時別雲看著照片，陷入了沉思。

  　　旁邊的梁星闌，也終於抹開了那巨大的一坨護手霜。

  　　他看了眼看著手機發呆的時別雲，正疑惑間，一低頭，就看見了那張照片。

  　　巨大的宣傳海報上的少女，正是他現在每天打開手機都能看到的畫麵。

  　　想也知道，這樣大幅的宣傳，會有多少人和自己一樣，看見這美麗的風景。

  　　梁星闌忽然就感覺……心情微妙。

  　　等時別雲抬起頭時，就看見梁星闌盯著自己。

  　　麵容中，似乎難得地……帶了點兒委屈？

  　　“那照片，原來不是隻發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