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作者:總攻大人      更新:2022-05-30 22:01      字數:9058
  第52章

    陸清嘉那麽別扭的人,有一天竟會主動跟她說“我愛你”這三個字,真的讓她很意外。

    姬玉好半晌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就看陸清嘉等得太久,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

    他緩緩後撤,離她遠了一些,側身背對著她,烏黑的發絲垂落下來,遮住了他的側臉,她看不清她是什麽表情,但能感覺到他氣息有些冷冽。

    姬玉又看了一會,才低低開口道:“你說你愛我。”

    陸清嘉脊背僵了一下,良久才應了一聲:“是。”

    “那我想跟你好好說說之前的事。”姬玉注視著他的背影道,“這不是你第一次試探我,但我比第一次更介意,知道為什麽嗎?”

    她低聲道:“不是因為我受了傷,而是因為我已經同你說過想要你坦白,可你還是一意孤行。”

    陸清嘉解釋道:“我是受魔蠱操控。”

    “沒了它你就真的不會在心裏疑惑這個嗎?”姬玉看他匆忙轉身,對上他的眼睛道,“就真的不會去想,我到底能不能像月長歌一樣為你做到那般?”

    陸清嘉眼眸黯然,說不出話來。

    姬玉繼續道:“其實你若想知道,根本不必如此試探我,我可以很肯定的回答你,如果要我像月長歌那樣無腦地為你犧牲付出,我是做不到的。”

    陸清嘉怔了怔,極力克製著心底翻湧的情緒。

    姬玉不慌不忙道:“可你難道會因為誰對你做到了,就喜歡上對方嗎?”她問他,“難道因為我做不到,你便……不愛我了嗎?”

    陸清嘉之前才剛剛想過,哪怕她做不到,他也不會不愛她的。

    他廣袖下的手慢慢握拳,指甲陷進肉裏,細微的疼讓他稍稍冷靜了一些。

    姬玉看他平複了一些,靠近他,輕輕撫過他的臉道:“你不該拿我和月長歌作比較的,我們是什麽關係,她呢?你拿她和我比,是不是代表她在你心裏,其實也有取代我的可能?”

    “當然不是!”陸清嘉失聲否認,“沒人能取代你,永遠沒有。”

    姬玉凝著他,看他認真執著的眼神,良久,歎息一聲道:“我不想標榜自己,但我真的也為你犧牲很多了。我受不了像你對她那般刻意的折磨,但我放著安穩日子不過同你在一起,招惹了那麽多厲害角色,你以為我不會怕嗎?”

    她輕聲道:“我很怕的,有時睡著還會做噩夢,你中魔蠱時我說了會拚命保護你,我也做到了。你還要我怎麽樣呢?”

    “我……”陸清嘉眼尾緋紅,他一時歡喜她能這樣推心置腹地同他說心裏話,一時又害怕去理解她的話,那會顯得他更過分。

    “不要因為我表現得沒那麽狂熱,就以為我真的很薄情。”姬玉盯著他,摸了摸他濕潤的眼尾道,“你再拿我和她比,再做類似之前那樣的事,我一定會走,我之前是如何拚了命保護你的,那時就會如何拚了命也要離開你。”

    她一字一頓,下了決斷。

    換做別人,誰都好,她都能說服自己忍耐,但月長歌不行。

    因為如果她沒來這裏,他們是真的會在一起。

    陸清嘉聽到她最後的決斷,心裏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眼神放空,過了一會才說:“我知道了。”

    他感覺自己沒太聽清她前麵的話,隻聽見一句“一定會走”。

    這四個字在他腦子裏來回重複,他再去看姬玉的時候,笑得很溫柔道:“我不會再那麽做了,之前是因為有魔蠱在,之後一定不會了。”

    姬玉聽完,輕輕點了點頭。

    陸清嘉抱住她,吻了吻她的額頭,喃聲說:“你的傷勢著實有些棘手,我要好好想想辦法才行,你先休息,我去一趟影月宮。”

    姬玉看他要走,背影較之以前有些瘦削,於是說:“你也要好好療傷,你的傷比我更重。”

    生剖魔蠱傷了心髒,肯定比她的情況嚴重。

    陸清嘉背影頓了一下,轉眸笑著說了一聲“好”便離開了。

    姬玉看他這樣離開,心裏很不踏實,總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仙牢裏,晏停雲終於等到了陸清嘉,他沒去什麽影月宮,而是來見他。

    晏停雲閉著眼睛,不用睜開都知道來的是誰。

    他輕笑道:“我等了這樣久,可算把你等來了。”

    陸清嘉靜靜注視著他,不言不語。

    晏停雲被看得不得不睜開眼,漫不經心道:“想好怎麽折磨我了嗎?”

    陸清嘉一笑,眉心鳳翎鮮紅明麗:“想好了。”他一手負後,一手抬起,“幾萬年前就想好了,隻是沒用在你身上,讓你的心腹代為體會了。”

    一提到那早已逝去的心腹,晏停雲神色冷了許多,他輕蔑道:“你當本尊會怕你的手段?你有什麽便全都使出來,今日落在你手裏算本尊失策,畢竟誰能想到你連到了那種時候都還能反擊呢?”

    “你是不是以為你還能離開這兒?”陸清嘉並不在意他的輕蔑,他嘴角笑意加深,半蹲在仙牢外,修長的丹鳳眼裏縈繞著幾絲嘲弄,“那你可想太多了,這座仙牢是特地為你準備的,除非再有個魔像幾萬年前那樣獻祭自己幫你逃脫,否則,你會在這裏被我折磨一輩子。”

    晏停雲氣息一沉,冷冰冰地盯著他,陸清嘉也說夠了話,慢條斯理地開始折磨他。

    晏停雲一再破壞他的計劃,幹擾他的生活,他早就想收拾他了,如今機會來了,自然什麽手段都要來一遍。

    晏停雲是魔,他總愛折磨別人,蠱惑別人,但被人折磨,幾萬年前有一個陸清嘉,幾萬年後還是他。

    他瑟瑟發抖地掙紮著,可一聲痛呼都沒發出來。

    陸清嘉手握魔骨劍,用曾經屬於他心腹下屬的骨頭穿透他的身體,晏停雲一身天水碧的錦衣滿是血汙,他抬眸陰測測的笑,狼狽卻不服輸。

    “你怎麽不幹脆殺了我,否則隻要給我一個機會逃脫,我都會更狠地報複回來。”

    陸清嘉看了看魔骨劍上的血,又望向晏停雲的臉,毫不留情地在他臉上劃下一道道劍痕。

    泛著魔氣的血流下來,陸清嘉終究是重傷未愈,無法折騰他太久,看著這些血,再看看倒在地上再也開不了口的晏停雲,陸清嘉收回劍和靈力,緩緩站了起來。

    他轉身想走,晏停雲忽然再次開口。

    他聲音又輕又虛弱,但滿是興奮意味。

    “還記得我對你的詛咒嗎,清嘉少君?”

    陸清嘉回眸望向他。

    晏停雲趴在仙牢裏,滿身是血,發絲散亂道:“你們鳳凰一族最珍愛的便是心悅之人,我便詛咒你一輩子得不到別人真心的愛,就算得到了也終會失去,你應該還記得吧?”

    陸清嘉皺起眉,眼神陰鷙地盯著他,晏停雲漫漫道:“你別得意,一次不成,隻要我還有口氣在,隻要天下魔沒有被除盡,我就會讓這詛咒實現的。”

    他說完就開始笑,笑得囂張極了,陸清嘉回到仙牢邊,直接開了牢門,掐住他的脖子,使勁收緊力道。

    晏停雲無力反抗,隻能被他掐著,他氣息越發弱了,陸清嘉輕聲說:“笑啊,繼續笑啊,怎麽不笑了?”

    晏停雲並不掙紮,就那麽眯眼看著他,看他慌亂而不自知,眼底滿是嘲弄。

    在他即將失去氣息的前一瞬,陸清嘉放開了他,他拿出絲帕淨手,似笑非笑道:“我沒時間招待你,但別擔心,我會安排其他人來的,他們一定不會怠慢你。”

    他出了仙牢,將牢重新上鎖,聲音低磁道:“我怎會讓你輕易死了呢?不可能的。你曾經逼我服下過什麽,讓鳳凰一族遭遇過人族什麽對待,如今便自己親身感受一下吧。”

    晏停雲並不怕可能來到的折磨,他看著陸清嘉離開的腳步,嘴角勾起,怪異地笑了笑。

    陸清嘉回來的時候姬玉還沒休息,她擺弄著手裏的身份玉牌,這是跟宗門聯絡用的。

    陸清嘉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他眨眼間到了床榻邊,搶過她手裏的玉牌道:“你在做什麽?”

    姬玉愣住了:“沒做什麽啊,無聊,又沒事情做,想找三師妹她們聊聊天,你反應那麽大做什麽?”

    陸清嘉也意識到他反應太大了,但玉牌被他捏在手裏,一點兒要還給她的意思也沒有。

    姬玉這時也沒想那麽多,她皺了皺眉說:“你是不是傷口又流血了?怎麽一身血腥味?”

    陸清嘉想起自己折磨完晏停雲雖然用了清身訣,可那股子帶著魔氣的血腥味還是揮散不去,他立刻道:“是,我去療傷,你歇息,不必等我。”

    他轉身要走,姬玉遲疑道:“可你剛才去影月宮沒有療傷嗎?”

    陸清嘉停了停說:“隻顧著為你尋複原靈根的法子,一時忘了。你我感官相通,你的疼我都感受得到,實在沒心思想別的。”

    姬玉聞言有些過意不去,她爬下床走到他身邊,看他臉色蒼白,人都清減了不少,心情複雜道:“我現在不那麽疼了,可以忍的,你不要不把自己的傷放在心上,你那樣強的一隻鳳凰,別讓自己總帶著傷。”

    陸清嘉心底有些細膩的酸澀,他轉過身抱了她一下,低聲道:“我知道了。”

    姬玉緩緩環住他的腰,想到如今錯綜複雜的情形,歎息一聲將臉埋進他懷裏。

    再後來,姬玉睡著又醒了才想起自己的玉牌被他拿走了。

    她隻當他一時順手,想著之後等他回來就要回來,但她發現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我沒帶在身上,可能之前忘在影月宮了。”他解釋說,“等下次去,再幫你取回可好?”

    姬玉沒說不好,隻是有些沉默。

    陸清嘉也不再提這件事,開始教她修複靈根的功法,姬玉想著這是件大事,確實比玉牌重要,也就暫且放下那件事,安心學習功法。

    這套功法很難,難到姬玉日日都在苦修,她穿書以來頭一次體會到了修煉的艱辛。

    果然,合歡宗作為仙宗裏人數最多的宗門是有原因的。

    因著修煉功法複原靈根,姬玉時不時入定,是以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便一個多月了。

    這天陸清嘉不在,姬玉下了蒼梧想出去轉轉,她修煉太久,一直悶著,人都快發黴了。

    靠近禁地邊緣的時候,她看見了金朝雨,他魂不守舍地站在那,一身月白色影月錦衣,看到她先是一怔,接著一喜。

    “玉兒!”他幾步過來,隔著結界看她,“你可好些了?聽聞你傷了靈根,如今可恢複了?”

    姬玉發覺金朝雨有些不對勁,他看起來比之前憔悴許多,走路還有些別扭,一時奇怪道:“還沒有,不過金師兄這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金朝雨抿了抿唇說:“……別管我了,我沒事,你怎會還沒恢複?給你的養魂草可用了?效果不好嗎?”

    姬玉眨眨眼:“養魂草?什麽養魂草?”

    “……你不知道?或許神君未曾告訴你……你近期有服過什麽丹藥嗎?不是師尊給的那些靈丹妙藥,若以養魂草煉丹,味道該有些清冽甘甜的。”

    姬玉懵了:“……我不曾服過什麽清冽甘甜的丹藥,我服的丹藥都沒有味道。”

    金朝雨怔住:“不可能的,我千辛萬苦才找回來的養魂草,對修複靈根有奇效,你怎會沒吃呢?神君怎麽可能不給你服用呢?”

    姬玉沉默下來,突然有些脊背發涼。

    金朝雨還在困惑:“找回養魂草我便日日來這裏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你,如今終於遇到了,可你靈根還是沒有複原,難不成是養魂草沒用?怎麽可能……一定是劑量不夠,你別急,我再去為你尋來。”

    他轉身要走,姬玉叫住他道:“金師兄。”

    金朝雨回眸道:“什麽?”

    姬玉走上前,隔著結界笑道:“是我記錯了,我服過養魂草煉的丹藥,如今靈根雖還未全部複原,但也好了許多。”她抿抿唇,誠懇道,“謝謝你。”

    金朝雨笑了笑:“不必謝我,這也不是我一個人找回來的,藍師兄也幫了忙,對了,還有上清寺的淨植大師,我們去尋養魂草時碰到了他,若不是他指點,我們還找不到養魂草。”

    竟還有他們的參與。

    看金朝雨修為也逼近元嬰了,再加上一個藍雪風和淨植,摘下養魂草都要傷成今日這樣,可見多麽艱險。

    但如此艱險才得到的靈草,她半個影子都沒看見,不難猜出是陸清嘉瞞下了。

    他為何這麽做?因為吃醋,不想她服別人送的靈草?

    還是……他根本沒想她好。

    至少不想她痊愈得那麽快。

    “玉兒。”

    她久久未語,金朝雨再次開了口。

    他手掌貼著結界,想要觸碰到她,卻近在咫尺又遠隔天涯。

    “在蜀山我便想問你……你和神君如今這樣,心裏……可還有我?”

    金朝雨神色有些黯然道:“我可以等的,隻要你一句話,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我願意等,幾十年,幾百年,甚至幾千年……我會努力修煉,若有一日你離開神君,或者神君離開你,你再回到我身邊,我都可以的,隻要你一句話。”

    姬玉握了握拳,正想回答,就聽見一聲冰寒的輕嗤:“你等不到的。”

    姬玉轉眸,果然看見徐徐而來的陸清嘉。

    她一個多月還沒好,他倒是好了不少,真不愧是涅槃五萬年的鳳凰。

    他膚色白皙,冰肌玉骨,紅櫻似的唇輕挑了一下,慢條斯理道:“擅闖禁地該受何刑罰,你作為影月大弟子應當最清楚。”

    金朝雨臉色難看地僵在那,姬玉忍不住道:“他沒進來,他在結界外。”

    陸清嘉看她維護他,氣息更冷了,但他還記得維護他瓊華神君的形象。

    他漫漫一笑,琉璃般的眸子輕輕翕動,溫文卻冷淡道:“既如此,還不快走?”

    金朝雨腳步猶豫,姬玉不得不給他使眼色,他好不容易見到她,真是萬分不舍得離開,但對陸清嘉的畏懼與崇敬還是讓他最終離開了。

    他一走,陸清嘉臉色就更難看了,他卸下所有偽裝,幾步到姬玉麵前,抓住她的手說:“你為何在此?為何趁我不在偷偷來和他見麵?”

    姬玉使勁掙開他的手,麵無表情道:“我倒想問問你,金朝雨為我采的養魂草去哪了?”

    陸清嘉聞言一怔,後撤一步。

    姬玉步步緊逼:“我本可以很快恢複靈根,可你沒那麽做,為何?”

    陸清嘉轉開眸子道:“我隻是不希望你吃別的男人為你采來的靈草,我不是為你找了功法,你若修煉有成,不但能痊愈,還會修為更近一層。”

    他認真地說:“養魂草固然能修複靈根,但借助外物總不如靠修煉來得穩固,你之前修為增進太快,應當也察覺到了力不從心,我是為你好,我怎會害你?”

    姬玉閉了閉眼:“姑且信你的說法,可你為何要瞞著我?你直接告訴我,說明白了,我便是不吃也沒關係。”

    陸清嘉望向她:“我沒想瞞著你,我近幾日就會跟你說,誰知你來見了他。”

    姬玉有些煩躁,她總覺得他話裏有話,除了這件事還有更多事瞞著她。

    她定定地看著他,眼底有些失望之色,陸清嘉心裏一緊,走上來道:“你見他的事我便不追究了,你也不要追究我瞞著你的事了。”

    姬玉失望道:“你還不追究了?你本來就沒什麽可追究的,我隻是修煉得太累,下來散心偶然碰到了他,我甚至連禁地都沒想離開,就是怕萬一再出什麽差錯給你添麻煩,你太可笑了陸清嘉。”

    陸清嘉自知理虧,想要抱她,可被她躲開了。

    他不得不坦誠道:“我最近一直在處理晏停雲,他說了一些話,讓我有些在意。”

    不知他為何提起這些,姬玉語氣還是不太好:“什麽話?”

    “他詛咒過我。”

    姬玉愣了愣:“詛咒過你?”

    這些他之前的恩怨細節,在書裏是沒有的,如今他提起來,她也是毫無頭緒。

    陸清嘉盯著她輕聲道:“他知鳳凰一族最看重的便是珍愛之人,便詛咒我一輩子得不到別人的真心,即便得到了,也終會失去。”他蒼白地笑了笑,“他是天地共生的魔,他的詛咒總會應驗,所以我害怕了,反應過度,不想讓你那麽快好,怕你好了就會離開我,方才一看你和金朝雨在一起,我便胡思亂想……”

    他低下頭,發絲隨風輕動,聲音壓抑道:“我是不是讓你越發厭煩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姬玉一肚子的話都被迫咽了回去。

    她長歎一聲,真不知未來還要花費多少時間療愈過去給他帶來的傷口。

    “算了。”她有些累道,“回去吧。”

    她轉身離開,陸清嘉快步跟上,眼神執迷地望著她,有些神經質。

    姬玉曾以為這件事可以到此為止,以後她小心點,不再刺激到他的敏感就行了,誰知他還有更過分的在後麵。

    她出不去了,無法離開蒼梧神木,隻能待在這裏。

    這讓她想起了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他也是關著她,布滿結界不準她離開。

    姬玉幾次嚐試出去都失敗了,她隻能等,等他回來。

    深夜時分,他終於回來,看到坐在桌邊的姬玉,腳步頓了一下。

    “你回來了。”

    姬玉抬眸望向他,神色平靜,看不出什麽不對。

    陸清嘉看了一眼門口的結界,有人闖結界他是有感知的,但他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今日修煉得如何?”他走過來,若無其事道,“好些了嗎?我幫你看看。”

    他去牽她的手,毫無疑問地被躲開了。

    陸清嘉停滯片刻,轉開話題道:“過幾日我要去赤霄海處理龍骨,要一段時日才能回來。你在這兒好好修煉,等我回來應當也好得差不多了,到時我教你更厲害的功法。”

    像是要她開心,他又說:“月長歌馬上就對我沒用了,我把她交給你,你想這麽折磨都可以。”

    折磨人?那是他的愛好,也是他最擅長的事,她可沒那種興趣。

    姬玉安靜地聽著,但一句話都不應。

    陸清嘉努力粉飾太平:“今日修煉累了麽?我記得你喜歡漂亮的珠子,之前想要朔月珠,但那太寒酸了,我給你尋了這個來。”

    他遞來錦盒,姬玉看都不看一眼。

    陸清嘉終於不得不麵對現實。

    “……近日明光告訴我,之前冰雪穀遇見的天將想潛入禁地偷襲,是以我在神木上設了結界,隻在我離開時才開啟,也是為了保護你。”

    姬玉終於開了口:“你總有那麽多理由,我一次次容忍你,是不是讓你覺得我很好糊弄?”

    她看向他,有些消極道:“明光真仙真的告訴你這些了嗎?他們真要潛入禁地應該早就來了,等到今日你我都傷愈差不多了,是來找死嗎?”

    陸清嘉緘默不語,垂在身側的手抓緊了衣擺。

    “還有我的身份玉牌,從你拿走到現在,你去了不止一次影月宮,怎麽還沒取回?”她嘲笑道,“陸清嘉,你現在撒謊都不怎麽費心思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心裏有你,就會自我蒙蔽?”

    陸清嘉抿了抿唇低聲說:“我隻是怕你離開我。”

    “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姬玉站起來道,“再這樣下去,我們非得有個最壞的結果不可。”

    “……你是何意。”他炙熱的眸子望向她,聲線緊繃,“你想說什麽?”

    姬玉直接道:“我想回合歡宗,我們暫且分開一段時間,大家都冷靜一下好好想想。”

    陸清嘉立刻道:“不可能。”他咬牙,“我不許你回去。”

    姬玉冷靜道:“不準我離開,難不成你要違背我的意願囚禁我?”

    陸清嘉一身織金白衣清正雅致,他笑了一下,有凜寒之意,聲音卻風輕雲淡,春水般撩人心神。

    “你走了還會回來嗎?不會的,你嘴上說是要分開一段時間大家冷靜想想,可你其實隻是在騙我,一旦我放你走,你就再也不會回來。”

    他走到她麵前,眼睛不敢看她卻又努力想去看,那種矛盾的感情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玉兒,你不要逼我好不好,你就乖乖待在我身邊,我會對你好的。你不是想知道我的過去嗎?我今日便全都告訴你。”

    他拉住她的手,強迫她走到床邊坐下,隨後抱住她道:“五萬多年前鳳凰滅族,是妖魔人仙的傑作,我跟你說過的摧骨釘也好,龍血魔蠱也罷,都是人族用來囚禁折磨鳳凰的手段,我全都受過。五萬年前天下覆滅的災難是我一手造就,是我對他們的報複。如今五萬年過去了,人族更迭換代,我想要的不再是單純誰生誰死,我要的是他們嚐盡我遭受過的痛苦。”

    他抱緊她:“我最近總是不在,你不是問我去做什麽了嗎?除了療傷,我還在折磨晏停雲,我身上的血腥味都來自於他。他喝了我的血,備受煎熬,我命人每日鞭撻他,折辱他,他如今半點魔尊的體麵都沒有了,前來營救的魔都被影月弟子殺的殺擒的擒,多可笑啊是不是?”

    他望向她的眼睛:“他的今日便是鳳凰一族的昨日,那時為了救我和父君母後,鳳凰一族前赴後繼,直到最後一個不剩全部被擒。我日夜在黑水牢裏聽著他們的慘叫,聽著他們受折磨,我那時就在想,若有一日逃出去要怎麽複仇,我現在就在努力實現。”

    他摸著她的臉:“我那樣憎恨人族,本想在將來玩夠的時候,讓他們和仙魔一起給我的同族陪葬,可見到你,我舍不得了,我舍不得你死。”

    姬玉被他緊緊抱著,非但感覺不到安全,還有些恐懼。

    她不斷眨眼,聽到陸清嘉繼續道:“我不會怪你,那些人族裏我隻原諒你,等我處理好一切,等我折磨完了晏停雲和溫令儀,我就帶你去這天下最美的地方,隻有我們兩個人,再也沒有別人,好不好?”

    他親昵地蹭著她的臉喃喃道:“到時候誰也不能來煩我們了,我們會好好的,沒有金朝雨,沒有藍雪風,沒有姬無弦,沒有任何人,隻有我跟你。”

    他親吻她的臉,感覺到她在顫抖,睜開眼道:“你在怕我嗎?你一心想知道一切,可你知道了為什麽這樣害怕?你為何不心疼我呢?”

    他語氣模糊道:“若你經曆過這些,我一定會心疼地掉眼淚。”

    他看著她的眼睛,她閃躲他,他強迫她與自己對視,捏著她的下巴道:“你為何不哭呢?……難道你不再心悅於我了?你變心了?”

    姬玉使勁掙開他,後撤幾步平複著呼吸道:“陸清嘉,你冷靜點,你現在的樣子讓我覺得你好像根本沒有魔蠱拔除。”

    陸清嘉緩緩站起來,低頭看著心口慢慢道:“拔除了,怎麽會沒有拔除?你若是看見我殘缺的心,就知道它真的不在了。”

    他自嘲一笑,彎腰俯視她:“你要我冷靜?可以,你若從未說過要離開我的話,若給我足夠的安全感,我便不會如此不冷靜了。”

    “我早就想和你說這些話了,姬玉。我一次次違背原則靠近你,為了你做了所有我不屑去做的事,我甚至說了我愛你,可你呢?你沒有任何回應。”陸清嘉紅了眼睛,“是你逼我到今天的,我性情如何你早知道的,你要我一再為你改變,可你為何不能為我改變?”

    “你還要我怎麽變?”姬玉忍無可忍,“換做以前我沒來這裏的時候,你對我做的事,隨便哪一件拿出來,我都會第一時間離開你。”甚至會報警抓人!

    她知道這會兒不應該再刺激他,可脾氣上來她也擋不住,說完了就退後幾步,怕他發瘋。

    陸清嘉沒發瘋,但也沒比發瘋好多少,他的笑充滿酸澀的味道,像是傷了自尊:“是啊,你會第一時間離開我的,我知道,所以我做了之後的事。我故意不讓你傷好得那麽快,我拿走你的玉牌,毀了養魂草,在外麵布結界,都隻是為了讓你不要離開我,你看我多了解你啊,否則你早走了對不對?”

    姬玉吸了口氣說:“恰恰相反,若你沒做,什麽事都沒有,你做了,反而搞砸了一切。”

    陸清嘉愣了愣,他看上去有些茫然,但很快又堅定道:“總之我不會讓你離開的,你安心在這兒修煉,除了沒有自由,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姬玉咬唇不語,陸清嘉靠近一些,討好道:“玉兒,我知道你肯定很不高興,可事已至此,你就當是遷就我的私心罷,待在這裏乖乖的好嗎?”

    姬玉瞪著他不說話,陸清嘉聲音放得更輕了:“你知道了我的過去,因此怕了我也沒關係,等一切結束你就能離開這裏了。到時這天下你想去哪兒都可以,因為……你隻能見到我。”

    他笑起來,笑容扭曲,俊臉邪肆,異域感的眼眸中滿是妖異。

    “你隻能見到我,我可以對得起死去的族人,也不用再怕失去你了,因為沒人能搶走你。”

    姬玉使勁推開他想走,陸清嘉眨眼間桎梏住她,強行抱她上了床,一道金光落在她身上,她半點都動彈不了了。

    “聽話,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好好冷靜一下。”

    陸清嘉說完便起身離開,如此匆忙,真不知是真有事,還是害怕繼續麵對姬玉,會受不了她的厭惡冷漠。

    他離開了並未馬上走,在門外站了很久,幾次不安地想要回去,又放棄了。

    最後他閉了閉眼,到底是揚手解開了對她的控製。

    “我那麽愛你,隻要你在我身邊,要我的血我的肉我的心什麽都可以,隻要你不走……”

    姬玉身體可以動了,可看著那扇門她就很清楚,她走不出。

    陸清嘉把她囚禁在了這棵神木之上。

    並且想就這樣囚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