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江清荷幾乎是一個人，就能夠在京都撐起這麽一座江樓，確實有過人之處。

  這下，沒人敢起哄了。

  場下那些人的心情相當複雜。

  他們既不想看到江清荷揭下麵紗，又很想借此機會看到江清荷的真麵目。

  不想，是因為江清荷不是為他們而揭下麵紗。

  想看，是為了滿足自己內心的好奇。

  所以場中的氣氛，在江清荷說出這句話之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相當微妙。

  魏子諸有些糾結。

  如果按照陳涵素交代的意思，他現在應該答應，讓江清荷揭下麵紗之後，基本上這位清荷先生，就是囊中之物了。

  不過以江清荷的性子，多半也不會受到自己操控。

  人家已經把態度拿出來了，就是敬佩他的詩才，所以才傾心於他。

  而他如果答應作詩，就表明也同樣接受了江清荷的心意，若是他不作詩，則是拒絕。

  江清荷把這個問題丟給了他來選擇。

  魏子諸並不是選擇困難症，所以很快就做出了選擇。

  陳涵素的告誡在前，他也知道江家對於自己推行新科舉有多大的幫助，所以，他點了點頭，說道：“取筆墨吧。”

  一言出，眾人全都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

  江清荷那雙極為漂亮的眸子，也猛然綻放出異彩，立即吩咐侍女取來筆墨紙硯。

  看到兩個侍女抬著一張桌子上來，那硯台裏麵的墨水都已經研墨好了，魏子諸忍不住意味深長道：“看來清荷先生，早就料到我會做什麽選擇？”

  江清荷語氣平靜道：“並非如此，隻是提早做了兩手準備而已，若帝師拒絕，則筆墨用不上，若答應，自然可以抬上來。”

  這個回答，無懈可擊。

  魏子諸也不計較，江清荷無疑是個聰明人，他敢斷定，這女人肯定一早就料到自己會來，不僅料到自己會來，還算到了自己一定會答應。

  是覺得自己會見色起意？

  這個可能性不高，因為江清荷知道，自己都沒看到過她的真容，又何來見色起意一說？

  加上府中還有一個長公主，更不存在看到她的身姿就走不動路的地步。

  那麽隻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江清荷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且需要她，或者需要她們江家做什麽。

  太聰明了。

  而這種很聰明的女人，往往都不怎麽討男人喜歡，因為會搶掉男人的風頭。

  但魏子諸是這種人嗎？

  笑話！

  比動腦子，我特麽裝了一腦子的東西，比不過你？

  魏子諸搖頭失笑，拿起毛筆，揮毫而動。

  江清荷起身，蓮步輕移，來到魏子諸身右側。

  左側站著王瓊。

  香風襲來，是非常好聞的蘭花香味，魏子諸目不轉睛，一首詩已然躍然紙上。

  江清荷沒有念出來，直到魏子諸寫完停筆，才目光震動，喃喃念道：“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

  念完後，她雙目注視著案桌上的宣紙，久久不語。

  魏子諸也不說話，靜靜的等著她回味過來，腦子想的卻是要是被陳涵素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不讓自己進房間。

  唉，真是頭疼。

  其實這首詩，是司馬光當時寫的舞技，魏子諸覺得用在江清荷身上，可能不太適合。

  真正原因是他剛才在腦子裏想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首詩的第一句，因為江清荷此時的發髻，就是隨意別上去的。

  不同於陳涵素的盛裝，也不同於樸鳳的灑脫，江清荷身上，仿佛帶著一種遊俠氣質，逍遙世外，超脫凡塵。

  然後魏子諸就寫下了這麽一首。

  反正這些人也不知道這首詩寫的是什麽，就當是自己欣賞江清荷的風姿好了。

  “好！”

  良久，場下突然傳來一聲叫好。

  所有人全都朝這個叫好的人看去。

  隻見衛子謙激動的準備拍手，但是被眾人所注視，一下子僵在原地，拍手也不是，不拍也不是，滿臉尷尬，漲得通紅，恨不得落荒而逃。

  他隻能僵硬且機械般的看向梁直，問道：“梁兄，帝師這首詩，是不是極好？”

  梁直像是看傻子一樣瞥了他一眼。

  衛子謙急了，“難道你覺得不好？”

  梁直扶額歎氣，“好不好，那也是帝師寫給清荷先生的，應當由清荷先生來評價好不好，又不是寫給你的，你激動個什麽勁兒？”

  說到這裏，梁直又得意洋洋起來，“既是帝師所做，自然是好詩，就如昨日贈詩與我那首一樣好。”

  衛子謙聽了想打人。

  贈詩，贈詩，了不起啊？

  那明明是勸學詩集，又不是單單贈送給你的，而是贈送給天下讀書人的！

  瞧你那得意樣，切！

  心中雖然鬱悶，但衛子謙也知道梁直說得對，這首詩是寫給清荷先生的，好不好不應該他來說。

  所有眾人的目光，又全都看向了舞台上的江清荷。

  眾人目光所望，江清荷深吸了一口氣，那雙眸子，帶著驚人的異彩看著魏子諸，如同黑眼裏的星辰，熠熠生輝。

  隨即，她抬手，揭下了麵紗！

  動作並不拖泥帶水，反而幹脆利落，一邊揭下，另一邊也隨之掉落。

  魏子諸眼中閃過一抹驚豔之色。

  身旁的王瓊也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又收回目光，隻敢側目打量。

  他知道，隨著江清荷揭下麵紗，怕是以後公主府的女主人，又要多出一位了。

  當然，也不一定是去公主府，說不定是去帝師府呢？

  但不管去哪個府邸，江清荷跟魏子諸，此番是郎有情妾有意了。

  場下眾人，樓上看台，所有人都在盯著這張麵紗下的臉。

  “傾城之貌，果真存在。”

  衛子謙已經看直了眼，喃喃自語，目不轉睛。

  還是梁直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咯吱窩，低聲提醒道：“這位極可能是未來的帝師側夫人，你可不要太過分了！”

  衛子謙猛然驚醒，急忙收回視線，一臉後怕道：“還好還好，帝師應該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