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諸拱手道：“勞煩通報一聲，就說魏子諸來拜訪丞相。”

  家丁楞了一下。

  魏子諸是誰，丞相府人人都知道，所以聽到魏子諸這個名字，家丁還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誰來丞相府拜訪都有可能，唯獨現在跟趙丙水火不容的魏子諸不可能來拜訪。

  “不可嗎？”

  魏子諸皺眉問道。

  家丁看了眼魏子諸身後，發現隻有王瓊一人跟隨，更加疑惑不解，不過還是點頭道：“駙馬爺稍待片刻。”

  然後轉身通報去了。

  魏子諸也沒有直接闖進去，單手負後打量著這高門大院，笑著對身旁的王瓊說道：“這扇門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應該是這京都最繁華的地方之一，所謂踏破門檻，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了。”

  丞相府門前，在趙丙得勢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想來拜訪，隻是不得而入，那些能進去的，成了眾人羨慕的對象。

  現在不說門可羅雀，也已經少了很多。

  丞相府的大門，比公主府的大門，還要寬上一些，這是不合規矩的，可事實就偏偏是這樣，且能夠看得出來，這大門是後麵拓寬過的，一開始應該沒這麽大。

  可見當初趙丙的膽子，大到了什麽程度。

  家丁通報的速度很快，去而複返後看向魏子諸的眼神變得更加驚悚，側身立在一邊說道：“丞相請駙馬爺進去。”

  魏子諸點點頭，“有勞。”

  “不敢。”

  家丁連連擺手，然後在前麵帶路，守門的自然有另外的家丁接替上。

  跟著家丁來到堂屋，這裏的擺設相對簡單，卻並不簡陋，桌椅字畫盡皆能夠一眼看出不是凡品，連桌上的一些擺件，也是相當值錢的物件。

  趙丙此時就坐在上首八仙桌的左側，這個時代以左為尊，趙丙的落座就表現出了態度，加上魏子諸跟王瓊進來的時候，並未有人上茶。

  倒是在趙丙身後，站著兩個人高馬大的家丁，看服飾跟那幾個守門的家丁不一樣，地位應該也不同。

  人家擺出這幅姿態，顯然是不歡迎魏子諸來訪，連表麵的客套都懶得做了。

  魏子諸也不以為意，站在堂屋正中間拱手道：“這麽晚了還來打擾丞相，見諒。”

  “哼，你來能有什麽好事？是想來炫耀嗎？”

  趙丙冷哼一聲說道。

  魏子諸搖頭笑道：“非也，我是來跟丞相做一筆交易的。”

  人家這麽開門見山，自己也不好藏著掖著，索性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反正趙丙看樣子，也是不想聽他廢話的。

  不同的是，趙丙一臉陰沉，看向魏子諸的眼神，就像是魏子諸昨晚才搶了他老婆一樣，不僅搶了，還被趙丙抓奸在床，那種仇恨的眼神，半點不加掩飾。

  這讓王瓊一顆心都緊繃了起來，隨時準備舍命護送魏子諸突圍出去，前提是趙丙真鐵了心要在這裏殺掉魏子諸。

  “交易？”

  趙丙眉頭一挑，冷笑道：“老夫不覺得跟你有什麽交易好做的，不過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膽子竟然這麽大，敢帶著一個人就來我這丞相府？”

  “你也不怕我直接喊人把你殺了？”

  魏子諸哂笑一聲，“丞相要是想這麽做，這會兒應該已經讓人把這堂屋封起來了，裏裏外外，我插翅難逃。”

  “但是我要是死在這裏，丞相怕是也一樣插翅難逃了，我是插翅難以逃出這裏，你是插翅難以逃出永定城。”

  趙丙瞳孔微縮，臉上卻不動聲色的嗤笑一聲道：“你就這麽自信？魏子諸，我承認之前的確小看你了，薛成當初跟我說，要對你小心謹慎一些，還跟我說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我當時沒怎麽放在心上，沒想到讓你成長得這麽快。”

  這語氣，怎麽聽怎麽像是個深閨怨婦。

  也的確，如果換位思考，魏子諸坐在趙丙的位置上，估計也會後悔莫及，因為他明明之前有很多次機會，都可以把魏子諸扼殺在搖籃裏麵。

  從魏子諸入朝為官，進入吏部成為吏部侍郎之後，事情就一點點大條了起來。

  這等於給了魏子諸公然行使權力的機會，而這個提議，就是薛成提出來的，隻是趙開旗壓不住他。

  如果不是去吏部，而是去禮部，當時的薛成，應該會比趙開旗做得更好，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魏子諸笑著說道：“你現在這麽跟我說，我也不會跟薛成說什麽，而且我今天來，也不是聽你發牢騷的，我隻管這筆交易，你做不做。”

  趙丙身後兩人，眼神陡然一凝，右側那人上前一步，大有要把魏子諸當場拿下的架勢。

  王瓊也緊張的踏前一步，他不是麵對這兩人緊張，而是對兩人現在所處的環境緊張，這裏畢竟是丞相府，他孤身一人，雙拳難敵四手。

  魏子諸伸手製止了王瓊，正色道：“你應該知道你自己現在是什麽處境，外麵的傳言是我吩咐出去的，三人成虎，你這個丞相，以往在大堯一呼百應，如今怕是一呼十應都難了吧？”

  “當然，隻要你的屁股還坐在丞相這個位置上，你就依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要是哪一天，你坐不上這個位置了呢？”

  趙丙眯眼道：“你在威脅我？”

  “不錯，我就是在威脅你，傳言四起，我再製造一點民怨，再不濟，我用點手段，搞一個什麽萬民請願出來，朝堂上，我有太傅和各部尚書以及諸多幫手，朝堂下，百姓請願，撤掉你這個通敵叛國的丞相，你還能如何？”

  魏子諸嘴角微掀，“你也許會說，你根本就沒有通敵叛國，可你在沙州的布局是事實，不說我手中證據充分，一個兩個人這麽說你，別人不信，但若是千人萬人都這麽傳，不是事實也成了事實。”

  “這種辦法，你以前經常用，應該比我更清楚，有時候罪名，並不是真的需要證據，隻是你以前一句話，就有人為你造勢，而現在我一句話，便有人為我造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