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齊王勝利抵京
作者:村峻朗      更新:2022-06-03 00:59      字數:5594
  正在危急時刻,隻見王屯飛起一矛,將那幾十噸巨石挑出幾十丈遠。

  那坐騎四蹄一屈,橐然踣於地上,七竅竟然出血,嗥啞一聲氣絕而亡。

  王屯見驊騮已死,便騎上裨將徐進的戰馬衝出了隘口,正好與接應而來的齊王司馬攸碰到了一起。

  “王屯,你快入棧門關,你是虎將,萬一有個差池,本殿下將悔恨終生。”

  “這隘口非常凶險,上有砦柵棧道,可以騎馬通過,又有機關暗器,硝木雷石,何況這是窮寇,必然垂死掙紮。”

  “齊王說的對,王屯你快進棧門關,去帳內歇息,我在這裏保護齊王殿下!”

  “這隘口兩邊有山路小道,我看慕容廆必先從上麵溜走了,這孛紮木則作為殿後,肯定嚴守隘口兩端,把山路給死死封住。”

  果然不出齊王殿下的預判,那公孫浪作為前隊,護著狼狽不堪的慕容廆,從山道衝出隘口,用戰馬馱著慕容涉歸的屍體往遼東方向逃遁而去。

  “我去斬了那孛紮木,迎太傅張大人入棧門關!”

  “你可要小心,這孛紮木善使梅花八棱亮銀錘,重三百餘斤,膂力驚人,還有暗器柳葉鏢!”

  “齊王放心好了,定取其狗頭來獻於齊王麾下。”

  太史屈遂挺槍而入隘口,直到裏麵的一山路入口,見太傅張華已從隘口殺入,鮮卑兵在隘口裏橫屍遍野,血流成河,太傅張華和安北將軍嚴詢一見太史屈馳騖而來,鬃鬣鬐鬐鬐,嘀嗒葸隰,遂亦揚眉?手示意。

  “太史將軍,聽說慕容涉歸被殺了,這裏防守隘口的的鮮卑兵頓時陣腳大亂……”

  “這孛紮木在上麵,死死的截斷後路,往山上去的路口封的死死的!我帶五千精兵去取了那廝的人頭。”

  “好,我助太史將軍一臂之力。”

  說完太史屈為前隊,嚴詢為後隊,往山路衝殺上去。

  走了一段路,見小路上薝棘荊歧,彌漫秋槁,路上皆是丟下的輜重盔甲,還有旌旃旆旗,皋埠不平的邍隰藜藿,被馬蹄踩踏的東倒西歪。

  “看來這孛紮木一路狂奔,已出隘口跑到前軍去了……”

  正思慮間,突然嗖的一聲有鋒鏑銛兗疾速而來。

  太史屈朝風向用槍一劃,那箭遂嗒落於地麵。

  “小心,這裏有伏兵!嚴將軍我從後麵包抄過去,將軍在這裏佯攻,則必擒那孛紮木!”

  太史屈策馬從山腰後麵迂回過去,果然發現孛紮木正靠在一大磐石旁,諦看著帛絹地圖,梅花八棱錘隔開著一案尺寸,幾丈開外,戰馬正在沙沙的啖噬藳草。

  太史屈大喜,遂策馬直殺過來,還沒等孛紮木反應過來,便一槍將其刺死,周圍的軍士一見,驚嚇的臉色煞白、觳觫抖栗,慌不擇路的抱頭鼠竄。

  隻見劙起一刀,太史屈跳下馬來剡掉孛紮木頭顱,用手一薅蕞爾成摶的發髻,血滴正撲簌簌的渥落。

  撕下孛紮木膺前的赬色綈繒幅巾,將頭顱匼匝罥繞一番,用繩子一擰,然後放在了鞍鞽下。

  剩餘的鮮卑兵見孛紮木已死,便跪下來繳械投降。

  後安北將軍嚴詢從前麵趕過來,將這些俘虜押解下山,與太傅張華、齊王司馬攸在棧門關匯合。

  “這是孛紮木的頭顱,此人原本是鮮卑族禿發樹機能麾下的第一猛將,後禿發樹機能被馬隆所斬,孛紮木也另投其主,歸於慕容涉歸的廙帳,現此二人皆除,這慕容鮮卑必膽寒,不會再犯我幽州之地了!”

  太史屈把頭顱往陴垣城門外一扔,齊王司馬攸一見,果然是孛紮木,耳廓上瑱紞金璫,幾根茹毛飲血的貂毛,還在長頭發上沾著,頷上滿臉的胡茬子。

  進了棧門關的雉堞城垣後,一路談笑風生,並在城內的一酒樓裏旨釃椑榼、筵庭慶賀。

  “兄弟們,今日大勝鮮卑,斬慕容涉歸單於和孛紮木,這皇上一旦得知,必封你們為鎮國大將軍,或者皇上要把你們兩個帶到皇上的崇德殿,賜玉棨綬帶、儀同三司、行封侯啊!”

  “齊王殿下,在下不在意名爵什麽的,卑職就跟在齊王殿下左右,絕不去崇德殿……”

  王屯把羊角觥一放,非常的不愉快。

  “好了,喝酒,何必去說這些呢?”

  “微臣看齊王殿下也是為王屯好,怕埋沒了你這一身武藝,為國家效力也是應該的。”

  太傅張華揄笑著,雖然心裏也很喜歡王屯和太史屈,但這畢竟是齊王司馬攸帳下的,所以不敢有任何覬覦。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不過皇上得知,必然會把你們從我這裏叫去聽命候用的。”

  “反正我是不會離開齊王的,我王屯一生就隻跟著齊王,其他人休想近我,否則別惹急了我這寒鐵脊丈八蛇矛!”

  “對,王屯說的對,我太史屈也一樣,以前跟了孫秀,已是後悔莫及,這孫秀現在雖為……”

  “好了,好了,今天算我話多,不說這些了,太史屈將軍,你也喝酒,大家高高興興的,就不提這些事情了!”

  司馬攸一聽太史屈提孫秀,這孫秀現在乃是趙王司馬倫的嬖臣,並且被司馬炎暫錄為殿中車騎將軍,而這裏尚有太傅張華、安北將軍嚴詢,如果萬一有人將此話告知孫秀,再說太史屈原本是孫秀的部下,一知太史屈在齊王這裏,還斬殺了鮮卑孛紮木,那豈不是又會惹出些麻煩事情來。

  “這棧門關乃是昌黎和幽州的咽喉,塞北風景還是迷人啊!一眼從木閣樓闥上看出去,閌閬天地,杳窅蒼茫,馬麵裙的牧羊女在歡歌跳舞,羊群在嗥咷嚦嚦……”

  司馬攸不禁捋須讚歎,遂又拿起匏尊商彝,釃酒賦以詩歌:

  “棧門關外裙姍姍,蒼涼金秋幾道回。

  何處閣樓匏樽情,北去悠悠問閽門。”

  回幽州的路上,陣陣隼音,瑯瑯靳鐺,一望白蒼蒼深邃欲破的天穹,若卮霄瓿壤,心中甚有惆悵。

  司馬攸雖然出征鮮卑取得了大捷,但其心並沒有因此快樂,他怕司馬炎因為自己的在朝廷的威望日益高漲,反而會對自己有所顧慮和忌憚。

  所以蒼涼憂鬱,若紆紿的亂絲綈線難以紓解,這心如亂麻一路同行。

  到了幽州後,城內已張燈結彩,在迎接軍隊凱旋而歸。

  殺雞宰羊,釜火熠熠,犒勞凱旋而來的雄壯軍士,少女在閌閬街市都袖褾善舞,歡歌管樂,塤篪闐牣。

  “齊王殿下,洛陽已馳來諭旨,所以在幽州已歡歌笑語,黎民百姓都早早的出來相迎……”

  一從洛陽前來的司馬炎的郵差特使,已經早早的在幽州城布置下了盛宴,迎接犒勞凱旋的將士。

  “皇上得知齊王殿下凱旋,正幸喜萬分呢!日夜思念齊王的血胤兄弟之情!”

  那特使還在齊王麵前恭維了一番,阿諛奉承、掇臀捧屁。

  “齊王殿下乃是匡扶時難的英雄,豈可你一特使寥寥幾句恭維話,就可以廓清寰宇的……”

  張華一見宦官那種獻媚相,感到相當的惡心和排斥。

  “太傅大人說的對,太傅大人也是功高蓋世,一舉與齊王滅了鮮卑慕容!令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好了,好了,現在到了幽州,不是來聽說這些恭維話的,好酒好肉先上來,論功行賞,賞賜給將士吃起來再說!”

  安東將軍用眼睛睥睨了一下那個閹宦,心裏想著老子千裏迢迢來幽州,為了國家賣命,你一個特使分功為盡,竟然還當著太傅和齊王麵前說個沒完,那到了洛陽司馬炎那裏還了得,肯定是又一幅卑鄙奸佞的嘴臉。

  齊王司馬攸別離幽州後,到了洛陽都城,司馬炎果然敞開閶閭中門和左右掖門,以王侯之禮隆重的接迎司馬攸。

  隻見城門外鑼鼓喧天,禮炮齊鳴,宮女妝容妍麗,長袖漫舞,氍毹絢爛,甚是熱鬧紛呈。

  “王弟辛苦了,此次平定鮮卑慕容之患,這大功將永垂青史!”

  “皇兄過譽了,為國平虜乃是定國安邦、匡扶時難的應盡職責,臣弟司馬攸忠心為國,當為皇兄分擔憂患。”

  “哈哈……,王弟之性情,皇兄當然甚知!”

  到了崇德殿後,司馬炎大賞平虜的功臣和將士。

  “朕近來身體偶感不適,怕是這疾癰一時難除,太醫也有此疑惑,難以對症下藥,朕甚歎光陰荏苒,不覺已是匆匆年華,而現在太子和皇子不是軟弱,就是幼稚未及開化,所以朕想立王弟司馬攸為輔國大將軍,在朝廷裏輔佐朕和太子!”

  司馬攸在軒棧下一咯噔,蹙眉揞揜一想:“皇兄如此,豈不是讓我在火上烤,我司馬攸一向淡泊明誌,對王爵世位向來如同嚼蠟,這次突然被封輔國大將軍,一我司馬攸不同意,二來這朝中大臣必起軒然大波!”

  如此一想,司馬攸揖拜道:“皇上,此事關係重大,請皇上酌情再做封賞,也容臣下思量一下。”

  “齊王司馬攸雖然平虜有功,但皇上將國之大事托付於齊王,老臣以為皇上還欠需考慮,這事還請皇上三思而再做決斷。”

  階下太傅荀勖躬身而諫,朝堂上頓時一片唯唯諾諾,輿論四起。

  “皇上,荀大人說的在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能因皇上的一時疾難,而將國家大事托寄予齊王殿下,還請皇上三思而後行。”

  左衛將軍馮紞亦出列諫言司馬炎,司馬炎無奈,隻得暫時將此事擱置。

  “好吧!此事從長計議,至於各軍將士按功各行封賞,擢中書省立刻施行下去。”

  然後下詔大行賞賜金銀珠寶,封地邑縣,並且大肆犒勞軍士。司馬炎轉入崇德殿後宮後,馮紞便跟在司馬炎的屁股後寸步不離。

  還有太傅荀勖亦趨之若鶩,也緊隨其後。

  “你們還有何事上奏啊!”

  “皇上,微臣看這次散騎常侍張華也平虜有功,現本為幽州鎮守,皇上卻擢令他入朝,卻是何故?”

  馮紞怕張華入朝繼續做尚書令後,將會對自己不利,並且自己一向與張華品性不合,所以讒言與司馬炎,排斥張華。

  “張華這次主幽州事有功,理應隨朕於左右侍朝,共圖事揆務、考慎商榷國家大事。”

  “殊不知前車之鑒,後事之師,皇上可不能重蹈覆轍啊!當初鍾會被授於滅蜀大任,卻在攻滅蜀漢後意圖叛變,幸虧晉文帝授密旨於太傅衛瓘,才剔除其患,如今張華就像鍾會這樣不可授以重任,否則就會將揞揜難製啊!”

  “哦……,這張華難道果有此心,違背朕對他的一番契重之心,朕看那就讓張華暫事幽州,日後再做定奪。”

  這馮紞乃睚眥必報的小人,雖然通史典籍,善於巧言辭令,擅於辯論,又阿諛奉承於司馬炎,頗得司馬炎的寵信。

  並且與司馬炎寵臣賈充和荀顗、荀勖都很是親近,成為一個朋黨同儕。

  在泰始七年,荀勖為了讓賈充留在朝中,維持權勢,故此策劃讓賈充嫁女給太子司馬衷,馮紞在司馬炎麵前巧言令色、慷慨陳詞、大獻讒言,於是司馬炎同意讓司馬衷娶了賈充之女賈南風,這樣賈充便得以留朝。

  後來司馬炎得悉賈南風凶殘暴虐,用戟斫刺羊琉斐,並且欲害已有身孕的太子貴嬪謝玖,於是打算廢掉賈南風。

  那馮紞便率荀勖、荀顗一起組成諫言團,言之鑿鑿,用盡渾身之術極力勸阻和求情,最終使司馬炎改變初衷,舍棄了內心的雲翳邃炁。

  而這次極力勸阻司馬炎不讓張華入朝,也另有叵測之心,當是張華有事令馮紞嫉恨。

  這是在鹹寧六年攻打吳國時,在光華殿上馮紞與賈充、荀勖等人曾大力反對伐吳,而張華、杜預等人持相反意見。

  但司馬炎還是狠心下來決定伐吳,並最終的結果是晉軍十分順利地攻滅東吳,這令馮紞心感羞愧和恐懼,而張華亦曾向司馬炎說馮紞哥哥馮恢的壞話,馮紞於是十分痛恨張華,在他的心裏一直記恨下來,有遭一日毅然決然的反製張華,公報私仇。

  所謂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正是如此。

  “如今皇上龍體欠安,也不是用齊王之時啊!齊王撫內安外,在朝中亦有餘黨威信,現在更甚,自平胡虜威名更使其光芒四丈,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振動,皇上反而把治國權力盡付於齊王,那豈不是將太子置身於世外,而使皇權旁落,這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

  司馬炎一聽荀勖所言,遂大吃一驚,環視殿堂周圍,不禁略有寒心觳觫。

  “皇上,齊王威信大增,朝廷上下多有言語,所以皇上應該鎮其鋒芒,而不是將其發揚光大。”

  馮紞也進一步煽風點火,讓火勢燒的更旺。

  “好吧!朕謹記於心,它日在光華殿下旨讓齊王回原籍封地,主青州之事!永不得入朝!”

  司馬炎微閉著眼睛,似乎亦有點難過不舍之情,不過還是下了此決心。

  “皇上,這尚有缺詬,此事要做就做的幹淨,倘若齊王得知自己將被遣返原籍封地,心中必然憤懣不平,對皇上有篤恨之心,如若在青州心懷叵測,與他朝中朋黨勾結,那對皇上大為不利啊!”

  馮紞和荀勖由於懼怕齊王司馬攸,懼怕司馬攸會在朝廷之上攻擊他倆,如若司馬炎一時搖擺不定,或者偏向司馬攸,那馮紞和荀勖小則遭至貶謫之禍,大則夷滅九族。

  所以要拔除禍害,就必須心狠手辣。

  “那以你們之見呢?”

  “微臣認為不如找個借口,把齊王司馬攸囚禁在洛陽城外的姽蕩山,那裏向來是囚禁朝中營私弄權的忤逆官宦,皇上何不讓齊王也囚禁於此,褫奪所有,置身事外,讓他頤養天年!”

  “這個……,這個未免也太過了,有負於父皇和母後的囑咐所托啊!”

  “皇上,如若遲疑,反受其亂啊!晉文帝和文明皇後乃出於血胤骨肉之情,雖然皇上和齊王是同胞兄弟,骨肉相連,但如今之勢,隻有舍其害,否則臥榻之側,有如此大患,皇上何以安寢。”

  “荀大人說的極是,當初鄭武公生有二子,一乃寤生即鄭莊公,二乃共叔段,二人皆為武薑所出,乃武薑偏溺共叔段,要挾莊公將京邑封給叔段,京邑乃鄭國大邑,城垣高大,莊公迫於無奈,便將京邑分封給共叔段,不料共叔段竟然心懷叵測,在京邑城厲兵秣馬,整頓軍備,準備與其母武薑裏應外合,一舉攻克鄭都。”

  馮紞潤了潤幹澀的口舌,然後又語重心長的說道:“父母尚有私情,更何況兄弟乎,今皇上和齊王雖為同胞,但至於國事,不可不慎重考察揆務,不可有莊公之禍也!”

  “嗯嗯……,為了防患於未然,朕這做哥的亦無選擇了,就此定了,它日下旨將齊王囚禁於姽蕩山,讓他思己之過,在那頤養天年!”

  “皇上英明,皇上的英明決斷,必是國家洪福齊天,萬民同諧。”

  在齊王司馬攸太傅府內,司馬冏從宮裏就已得知,司馬攸在幽州大敗慕容鮮卑,並且斬殺大單於慕容涉歸,還有其子慕容袞、慕容運,並且殺敵八萬,俘虜五萬的輝煌戰果,便在其父齊王司馬攸麵前歡心鼓舞。

  “冏兒不許過於欣喜,這事就此過去,不若傳進宮裏,反而置爹於他人誹謗訾栗的口舌裏。”

  “這是齊王府,誰敢伸張,看孩兒用寶劍剟了其頭,懸於府門的旌旃旗杆之上。”

  司馬冏惡狠狠的說道,自從沒有了母親賈褒之後,司馬冏性格日益凶悍暴躁,天天在府院內擊劍練武,手提三百斤石鎖在院中狂奔十圈,大氣不喘一口。

  “不可逞強,你應多學學驍騎校尉王屯將軍,從來都是謙虛低調,不會因一時之恨而魯莽蠻狠,冏兒如若沉不住氣,這樣反而會使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所以凡是可成事者,必心若止水,即使遇泰山崩臨,也麵不改色!”

  司馬攸循循善誘於尚隻有十四歲左右的少年司馬冏。

  “孩兒謹記父王的教誨,一定謹慎低調行事,凡事不顯露於外!”

  “齊王殿下,我看昨日皇上並沒有封賞於齊王,而卻麵有窘色,我看皇上或許受了朝中馮紞等人的攛掇,所以對齊王你有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