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山盯著李約陰晴不定的臉，緩緩伸出手：“怎麽樣，加入我們吧。即使將來有一天，人類的精英帶著大部分資源離開地球，我們也會選擇留下來為地球上的其他生命而戰！”

  李約緩緩吐出胸口的濁氣，卻沒有握住那隻手，隻是輕聲道：“假如有那麽一天......雖然說這話有點為時過早，但我還是想說，我會站在人類這一邊。”

  莫文山皺了皺眉頭，這個答案不是他想要的，說了等於沒說。

  但是李約的回答還是讓莫文山放下一顆心，李約絕對不會出賣他，不會把今天的對話傳出去。

  兩人目光對視了半晌，最終莫文山又恢複成一個廚子的模樣。

  他指了指門：“你走吧，希望將來有合作的機會。”

  李約離座走到門口，又回首道：“我更希望將來我們一起麵對的是怪獸，而不是同胞。”

  說完，他走了出去。

  小屋的老板返回到莫文山身邊，笑聲問道：“需不需要兄弟們關照他一下？”

  “不必，這個人不會出賣我們，但......”莫文山苦笑一下，“但也不是我們的人。這裏交給你了，開不下去就關門吧。”

  “那原定的計劃......”

  “算了，取消吧。此人如果能夠單憑一己之力殺入錄取名單，將來絕對不是池中之物。否則......就讓他做個普通人吧。”

  ..........

  從怪美味小屋出來，李約陷入了深深的迷惘，說了保衛地球、保衛全人類，可還是有很多人，特別是精英階層，想著拋棄生他養他的星球，想著拋棄無數的生命個體。

  難道就隻是為了保護人類的文明火種能夠繼續在冰冷的宇宙中延續嗎？

  如果沒有了地球，如果沒有了自己的親人朋友，那這文明還是屬於人類的嗎？

  雖然李約前世活了四十來年，卻從未想過這些問題。

  他覺得心裏亂糟糟的，找不到頭緒，找不到答案，更找不到出路。

  還有必要進山海大學嗎？

  這時，他想起了阿爺，他老人家年輕的時候為什麽而戰？

  難道當他看見戰爭殘酷一麵的時候，心中的心念就不會被動搖嗎？

  他憑什麽說不忘初心？他憑什麽意誌如此堅強？

  李約沒有回出租屋，而是渾渾噩噩地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當他出現在老房子的院子裏時，阿爺正在包著晚上要賣的餃子。

  阿爺看見李約，心知有些不對勁，雖然不知道在李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老年人憑借自己的智慧和人生閱曆，立刻看穿了李約的心思。

  他不動聲色，繼續做著包餃子，並叫李約過去幫他。

  院子裏是那麽安靜，隻是偶爾有麻雀在地上跳躍著找食物，發出啾啾的叫聲。

  不知怎麽，當李約一包餃子的時候，心就慢慢地靜了下來，然後他就發現，阿爺包餃子的樣子特別認真，沒一個餃子都包得特別緊致，大小也差不多，似乎連褶皺都是一樣。

  反觀自己，有些大，有些小，有些破皮，有些褶皺都沒捏，直接兩麵皮生生捏在一起。

  他突然有了點明悟，是啊，你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有什麽資格去想事關地球、人類生死存亡的大事呢？

  有多大能力就該辦多大事情，沒有那份力量，就先去獲得力量！

  瞎想事情，瞎喊口號，沒有用！

  專心做好手頭的事，盡力做好準備去麵對將來的事，這就夠了。

  李約想著想著，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阿爺看到後，嘴角微翹，隻說了一句。

  多年以後，麵對泰坦級怪獸，李約將會回想起阿爺跟他說的這句話。

  阿爺說：“人生就像打怪獸，不斷打，不斷成長。當你以為怪獸都被打完的時候，卻發現又出來一個更大、更厲害的怪獸。”

  李約微微點頭，鼻子輕輕嗯了一聲，繼續包著餃子，這回他包得更加仔細了。

  這一晚，他最後一次和阿爺一起擺夜宵攤，最後一次幫他把三輪車推回家。

  然後趁著夜色向溫城奔跑。

  阿爺從假寐中起來，走到門口，看著李約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

  他知道李約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從來不問，因為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老人家這一輩子活得就是通透、智慧。

  ..........

  李約一路跑，跑過了很多地方，田野、江邊、大橋、某座無名的小山、母校、夜市......

  跑到東方既白，他才回到出租屋，洗了澡，帶上身份證、軍訓通知單，還有鑰匙，鎖了出租屋的門，就往溫城市政廳而去。

  他除了一身運動裝和那三樣東西，什麽都沒帶，連手機也沒帶。

  因為他知道，即使帶了這些，還是會被收走的。

  山海大學的軍訓是封閉式的軍訓，是軍事化的軍訓，連自己的衣服都不能穿！

  7月15日，上午八點半，李約出現在市政廳的一樓大廳裏。

  大廳裏早已擺好一張大桌子，桌子後麵坐著兩名身穿黑色作戰服的教官。

  教官們一臉嚴肅，麵對周圍記者的發問和閃光燈的閃爍，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隻有前來報到的學員將身份證和通知單遞上去的時候，他們才會像活人一樣動幾下。

  “陳子軒？”

  “是的。”

  “看一下這個攝像頭......好了，是本人無誤。”

  “到一樓103房間等待。”

  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當輪到李約的時候，記者群眾頓時發出一聲尖叫：“哇，是動漫城裏打怪獸的小英雄！”

  很明顯，單反的閃光燈比之前頻率高了許多。

  這可是一個值得深挖的新聞啊！

  幸虧所有記者都被市政廳的保安阻擋在一片特定的區域裏，否則他們一定會衝上去，打斷教官們的工作。

  兩位教官也發現了記者們的瘋狂，難得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繼續他們的工作。

  “姓名。”

  “李約！”

  “身份證和通知單......看一下攝像頭......好了，去103室等待。”

  李約跟著市政廳的工作人員走到103室，裏麵已經坐了十多個學員，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

  也有幾個抓緊時間玩手遊，還有幾個女生正在自拍發朋友圈。

  李約進去並沒有引起他們注意，最多是抬頭看了他一眼。

  能夠被選中參加軍訓的，無不是萬裏挑一，所以心氣也比普通人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