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得挺遠的小林子裏“肆意”解決了自己的大事，邊想了想剛剛春兒姐究竟練的是鬥氣還是武技，或者某種調動天地元素的魔法？希望自己能快點接觸到這些吧，爭取從小練習。

  又跑去湖邊仔仔細細洗涮了自己一番，身上的破衣爛衫愈發可憐了，不過麵目倒是幹淨了，六歲孩童白白淨淨的臉龐，帶著幾縷沒有愈合的血痕，倒是很讓人心生垂憐。

  有些羞羞答答地走向春兒姐，倒是讓她眼神一亮，洗幹淨了看著也挺可愛嘛。看著小辛大冬天穿的這一身兒衣服，春兒憐惜地脫下自己的毛披肩圍在了辛歲身上，起碼別剛出來就著涼傷風了。

  這一日光景也到了後半，兩人就依偎在已經倒了一麵牆的柴房旁邊，扯了些幹草坐在一起。辛歲一邊講著故事，春兒姐細細地聽著，一直到日頭西斜，兩人都有些口幹舌燥，肚子也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黃昏時湖上又起了霧，天地間多了暮色，不再像之前那樣明亮。姐弟兩人瞧著這黃昏暮色，都感到些許涼意，又想到以後也許再也不能相見，都有些莫名傷感。

  這時，兩人都看到遠處水麵上一盞昏黃的燈光隱隱約約，春兒知道，那是傳達小姐意思的人到了，等那隻小舟靠岸，自己便要和辛歲分開了，一時摟緊了懷裏的小小孩童，頗為擔心他以後的生活。

  辛歲開始頗有些不好意思，雖說現在是個六歲孩童，但怎麽說心理年齡也二十歲了，讓一個和自己同樣年齡的人抱在懷裏，心裏雜念迭起。也隻能想想了，再怎麽想，身體都做不出什麽反應，最多臉紅心跳罷了。

  但他也感覺到春兒姐對他的一番情誼，頗為感慨她內心的善良可愛。如今就快要和這第一個對自己如此之好的姐姐分別，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道這府裏的人會把自己送往何處，那位行事刁蠻的小姐又會如何處置自己呢？

  很快，像是電影畫麵過渡似的，那盞小燈愈近也愈清晰，昨晚離去的那隻小舟也露出全貌了。

  一位中年青衣衛士從小舟上飛燕一般跳出，輕輕落在了岸上，想來也是有功夫傍身。春兒姐悄悄對辛歲附耳說道：“那正是那天抓住你的小姐身邊的護衛。”辛歲霎時苦了臉，擔心那位小姐有沒有安排什麽折磨自己的事來。

  那位衛士冷著臉，其實也不是故作此般，隻是這樣作態怪了，要是使勁笑一笑，倒顯得十分怪異。他上岸來看到塌了一麵牆的柴房和依偎在一起的春兒和辛歲，也覺得十分詫異，但也沒發問，隻是招呼春兒說有事要說。倒是沒用什麽凶厲的眼神瞪一瞪辛歲。

  辛歲裹著春兒的毛披肩，等著自己被安排的命運來臨。

  少頃，春兒姐一臉嚴肅地走過來，留那中年衛士一旁等待。辛歲更是惴惴不安，以為那位小姐仍不願放過自己。

  走到辛歲近前，春兒姐卻是突然笑了出來，如花盛開，分外好看。於是辛歲明白，春兒姐大概是故意逗他的，心情也明朗起來。

  通過春兒姐詳細有序的敘述，辛歲才明白自己被安排到了什麽地方。

  據說孫大學士出門回來後，聽說孫女兒做的這件事，也是氣得吹胡子瞪眼睛。責怪裝可憐的孫女兒又舍不得，隻好來來回回說了幾番自己的兒子，當初誰要你讓你寶貝女兒練武的，這次差點鬧出人命來。

  大學士知道自己孫女兒的脾性，也不想追究究竟是誰的錯了，趕緊吩咐先把人放出來。得知辛歲是個孤身孩童，又想到要讓這孩子有個歸宿，再不能像以前那樣流浪各處了。

  恰好老太爺這次訪友歸來途中，途徑修文縣城時在龍場九驛中的首驛“龍場驛”休息時，遇見一位老驛丞。他已經在龍場驛這個人煙稀少的驛站守了十餘年，如今已經是老眼昏花，行動不便，頗希望能有個把人作伴。自己不知哪天就會去了，到時候也有個人知曉，送自己入土為安。

  大學士對老驛丞的盡職盡責頗為感動，答應他說回來後給他找個伴送去，將來也能承繼驛丞之位。當下寫了封書信予修文縣縣令，希望準允。

  此事業已解決，隻等找人送去便是，如今知曉辛歲孤身一人，想著送去也好。這孩童從此不必擔心一日三餐，雖說環境困苦了些，總比之前要好。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

  辛歲聽完，也覺得是目前比較好的出路，現在自己年歲還小，出門闖蕩恐怕丟了性命的可能性比較大，先在一個地方安頓下來，再說後事吧。

  況且驛丞小是小，再怎麽說也算是國家十八線公務員，比當個黔首百姓好些。

  “從會州城到修文縣城再到龍場驛路途頗遠，此去是趙護衛送你去，我已經招呼他對你好言相待，你不用擔心。這是我跟他討要的一些銀兩，如今沒辦法回府給你拿更多了。你好生拿著，到了驛站好好過，也跟老驛丞學學認字什麽的，以後說不定還可以考取功名呢。”

  春兒姐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睛，雖隻相識半天，她如今是把辛歲近乎當成自己親弟弟看待了。辛歲揣好春兒姐遞給他的些許碎銀，當下也默默抱著春兒姐，很有些離愁別緒。

  …………

  終於，分別的時候到了，辛歲要跟趙護衛先乘小舟直接出府，再換馬車前往龍場驛。春兒一會兒便有府裏的人來接，兩人今後，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辛歲已經登上了小舟，身上還裹著春兒姐那件毛披肩。趙護衛掌船，跟在岸上翹首以望的春兒打了個招呼，就駕著小船向前行去。

  辛歲看著岸上愈來愈遠的春兒姐，直到視野被濃濃的霧氣遮擋住，再也看不見那道身影，才有些頹然地放下了不斷揮舞的手臂，黯然低下頭，片刻，臉上竟有淚水劃過。

  趙護衛沒有關注這小小孩童的不舍和彷徨，他隻是完成任務罷了。

  小舟靠岸，孫家府邸的燈光還是在湖的另一邊。岸上已經有一輛馬車候著，趙護衛接替了馬夫，讓辛歲在車廂裏麵待著，就連夜出發了。

  車廂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麵，辛歲扯開簾子觀望了一會兒，隻是夜幕已經降臨，隻看得到道路兩旁樹木影影憧憧，看了會兒就沒了興趣。

  車廂裏竟還備著點心和幾件適合自己穿的衣物，辛歲索性換上一件新衣服，把春兒姐的披肩小心疊放好。摸黑吃了幾塊點心，馬車也顛簸不已，坐著坐著便困了，看看外頭依舊景色不變，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到，困意襲來，就蜷縮在車上睡著了。

  馬車一路從官道駛出，一路道路也頗為平整，這輛在夜色中不斷行進的馬車，天明時，會到達什麽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