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赫語氣平淡，語氣中更是聽不出半點怒火。

  但這句話落在朝臣耳朵裏，卻好似晴天一道霹靂。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滿心震驚？

  他們聽到了什麽？

  皇帝唐赫，竟然敢質問左相大人是否知罪？

  什麽情況？

  發生了什麽？

  他們是耳朵壞掉了嗎？

  在眾多朝臣都滿心震驚不解的時候，隻有左相雲之瀾淡然開口道：“回陛下話，微臣不知道罪在何處。”

  雲之瀾一臉的淡然，說話的時候更是不徐不疾，就像被問罪的不是他，而是別人一樣。

  麵對雲之瀾這樣的回答，唐赫眉頭微挑，嘴角扯起些許弧度。

  不愧是權傾朝野的左相大人，這底氣十足的樣子，還真是讓人佩服。

  “朕問你，為什麽別人都下跪行禮，唯獨你沒有下跪？”

  聞言，雲之瀾還是拱手垂頭那副模樣，語氣平淡：“上朝不跪，是陛下前些年許給臣的特權，臣也知道此舉不合常理，實在是……皇命難違。”

  雲之瀾的意思很簡單。

  我也知道不跪是不對的，但是這是你給我的命令，我這是在依著你的意思做事。

  以敵之矛攻敵之盾。

  唐赫的問罪，直接被雲之瀾不動聲色的化解。

  麵對雲之瀾和唐赫的一問一答，絕大多數朝臣都垂著頭不敢說話，生怕惹禍上身，隻有一小部分朝臣，臉上的驚愕神色愈發濃鬱。

  就在太和殿上氛圍凝重的時候，唐赫突然一拍龍椅，臉上的冷酷表情迅速被笑容替代：“原來如此，你看朕這記性，自己說的話都給忘了。”

  唐赫笑容滿麵，就像是剛才問罪的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眾愛卿也趕快平身，別跪的太久傷了膝蓋。”

  “多謝陛下！”

  眾朝臣紛紛道謝，接二連三的站直了身子。

  龍椅下方的平台上，剛才還表情平淡的雲之瀾，在聽到唐赫那句“記性不好”的時候，表情卻迅速沉了下來。

  隻是，由於雲之瀾是垂頭的樣子，所以連唐赫也沒有看到他的表情。

  唐赫望著雲之瀾，還是那副笑嗬嗬的模樣：“雲愛卿，朕記性不好，你不會怪罪朕吧？”

  “臣惶恐。”

  雲之瀾再度拱手行禮，抬頭的時候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那就行。”

  唐赫點點頭，目光隨之轉向太和殿中。

  初步搞定，唐赫心裏長舒了一口大氣。

  也得虧他平時看的厚黑學書籍和各種電影電視劇比較多，再加上原身留下的記憶習慣，所以照貓畫虎也能學個七八分像，這才沒一上朝就露餡。

  而問雲之瀾那句話，也是他有意而為之。

  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試探雲之瀾。

  就像是前世影視劇中康帝試探鼇拜，如果雲之瀾桀驁不馴，一點都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那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辦法宰了雲之瀾。

  如果雲之瀾眼裏還有他這個皇帝，隻是陽奉陰違，那說明他這個皇帝的身份還算好使，接下來隻需要慢慢想辦法把大權奪回來就行了。

  第一步結束，唐赫隨口問道：“今日恰逢清明節大朝會，諸位愛卿可有本要奏？”

  其實按照正常情況下，清明節要祭拜先祖，所以無論什麽奏本，都會擱置到晚上或者明天的禦門聽政處理，畢竟一切以先祖為重。

  問完這句話的時候，唐赫都已經做好退朝的準備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雲之瀾轉身看向了朝臣們。

  下一刻，立即有朝臣走出隊列：“啟稟陛下，臣有本要奏！”

  唐赫皺眉看向說話的朝臣。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身穿緋色官服繡散搭花紋的中年人，應該是戶部侍郎吳達？

  唐赫皺了皺眉，揮手道：“說。”

  “是！”

  吳達恭恭敬敬應聲，先是看了眼雲之瀾，之後才說道：“如今嶺南道遭遇百年難遇的旱災，赤地千裏寸草不生，百姓們流離失所，民不聊生！”

  “請陛下定奪，是否要早日賑災。”

  “旱災？”

  唐赫愣了愣。

  聽到唐赫的反問，低頭垂眉的吳達嘴角扯起些許弧度。

  按照往常情況，遇到這種事情，皇帝該詢問左相大人該如何處理了。

  區區小皇帝，竟敢質問左相大人是否知罪？還說自己記性不好？

  真當滿朝文武都是傻子不成嗎？

  “回陛下的話，正是旱災！”

  “那就賑災啊，這還用定奪嗎？”

  唐赫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開玩笑。

  百姓們流離失所，受損的是國家根基，最後受影響的還是他這個皇帝。

  再者說，身為皇帝，怎麽能讓子民們受罪呢？

  “啊？”

  聽到這斬釘截鐵的回答，吳達反而愣了愣。

  過程呢？

  小皇帝不是應該詢問左相大人該如何決斷嗎？

  小皇帝怎麽就直接給出答複了？

  吳達正滿頭霧水的時候，眼角餘光突然注意到左相雲之瀾正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吳達身子猛地顫了一下，立即道：“是！微臣明白！”

  吳達這邊剛說完，平台上雲之瀾躬身行禮道：“啟稟陛下，賑災並非一句戲言。”

  聞言，唐赫順勢看向雲之瀾，心中若有所思。

  而雲之瀾並不知道唐赫的想法，還在慢悠悠道：“如何賑災，該從國庫撥款幾何，怎樣才能確保百姓們吃上飯，又該用什麽辦法緩解旱災，都需要仔細商議確定章程。”

  “原來如此。”

  唐赫臉上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心裏則冷哼一聲。

  事到如今，他怎麽可能還看不出來是怎麽回事。

  這個叫吳達的戶部侍郎，分明是雲之瀾的心腹親信。

  兩人拿著旱災的事情一唱一和，為的就是駁他的麵子。

  至於原因，自然是因為剛上朝的時候他問雲之瀾的那句話。

  這麽快就發起了反擊，還真是讓人有些意外。

  不過，他可從來沒帶怕的啊！

  唐赫從雲之瀾身上收回目光，然後看向跪在下方的吳達。

  “吳愛卿，若朕沒有記錯，你是戶部侍郎吧？官居正三品？”

  吳達雖然不明白唐赫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點頭：“承蒙陛下厚愛，微臣確實是正三品。”

  “既然如此，雲愛卿剛才說的你可聽到了？”

  吳達身子微微一顫，心裏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聽、聽到了。”

  唐赫點點頭，緊接著繼續道：“那就行，既然聽到了，就不算是冤枉你。”

  說完，唐赫輕輕招手：“來人啊！把吳達拖下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