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王氏出獄後，沒有去找黃蕊。

  或許是怕自己拖累黃蕊。

  又或許是怕黃蕊拖累她。

  她回到了從前的住所，想要過回從前的小日子。

  萬萬沒料到，黃蕊找上門來了。

  但王氏非要把她送回仁善堂。

  從木竹弄到仁善堂，要經過一座小石橋。

  那石橋的兩邊較低矮。

  黃蕊不想回仁善堂，掙紮間，一個不小心就把王氏撞下了石橋。

  等到路過的好心人幫忙撈起王氏，人已經救不回來了。

  這事兒正好發生在今天。

  王氏一死，隻能由溫家出麵料理後事。

  下葬那天，溫瑾昀也去了，並且見到了王衍。

  王衍是個有誌之士，當年從皇都回嶺西這一路，他就得知，很多地方的孩子沒有學上。

  但朝廷早在幾年前就頒行律例，要求百姓將孩子送去就近的學館，至少要學會千字文。

  這也是當年溫瑾昀一直主張的。

  然則地方官員懈怠、百姓重農抑學，各地學館形同虛設。

  如今既有機會碰上溫瑾昀，王衍就和他談論了此事。

  “……因有溫家坐鎮於嶺西，這邊的孩子不缺學上，可其他地方的平民大多為白丁。

  “表兄若是願意，定沒有你做不成的事。”

  王衍說完，朝著溫瑾昀行了一禮，格外謙恭。

  溫瑾昀了然，也很欣賞王衍這等憂國憂民之人。

  他承諾：“我會修書一封，勸諫皇上在地方設監學官。但你所求，並非一朝一夕能夠達成，你可有這等耐性？”

  王衍甚是堅定地點頭。

  “我有！而且表兄不也堅持了這麽多年嗎。”

  兩人分開後，王衍如釋重負。

  ……

  晚上。

  溫瑾昀回到府中，就見一大一小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

  慕辭靠在秋千椅一側，已經睡著了

  。

  而那小的由南宮扶著，幹坐在秋千上，眼巴巴看著天上，就好像天上會掉餡餅似的。

  兩座秋千椅挨得很近。

  柳嬤嬤守在慕辭那一邊。

  見溫瑾昀回來，兩人齊齊行禮。

  “公主怎麽在外麵睡著了？”溫瑾昀輕聲詢問的同時，還抱起了小玉書。

  小玉書很乖，喊了聲“爹爹”，而後又看向娘親。

  柳嬤嬤滿臉慈祥地回道。

  “公主想帶世子看星星，順便等駙馬您回府。

  “可是這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小玉書滿月後不久，就被遠在皇都的皇帝舅舅封了“世子”。

  柳嬤嬤重規矩，平時都敬稱他為世子。

  小玉書的眉眼隨了親娘，很漂亮，就像星星一樣眨巴著。

  他乖極了。

  跟娘親出來玩，很少哭鬧。

  似乎他很清楚，娘親喜歡聽話乖巧的。

  所以就算娘親睡著了，他也沒亂跑。

  溫瑾昀看著這娘倆，麵上覆著溫和笑意。

  如今這樣的生活，正是他所求。

  若是繼續為官，就會錯過這些點點滴滴的美好。

  “外麵有些涼，進屋吧。”

  而後，他讓柳嬤嬤抱著小玉書，自己則彎腰抱起慕辭。

  回到屋內，慕辭很快就醒了。

  她一看到溫瑾昀，臉上就有了笑容。

  “言之，你回來啦！”

  說完，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溫瑾昀也低頭輕啄她唇角，眼中盡是深情愛意。

  親著親著，就一起滾到了床榻上。

  在他寬衣解帶時，慕辭想起那已逝的王氏，好奇地問了句。

  “你為什麽不喜歡王氏？”

  溫瑾昀手裏的動作一頓，隨即雲淡風輕地回道。

  “原本也想敬她為母，但有一日，我發現了她的秘密。”

  慕辭追問，“什麽秘密？”

  溫瑾昀親了親她的臉頰，答非所問。

  “夭夭身上好香。”

  “你還沒說完呢。”

  “現在提那事兒，有些掃興。”說著，溫瑾昀就揮手放下了帳幔。

  好在柳嬤嬤已將小玉書抱進了小兒房。

  他才能霸占著夭夭。

  被褥下，兩人很快就難舍難分。

  蠟燭燃了許久，滴下的蠟油滾燙熾熱，一如那抵死纏綿中的汗水。

  結束後，已經是三更天。

  慕辭全身酸軟，任由溫瑾昀抱著去浴室。

  自她生下小玉書，溫瑾昀就給他自己用了藥。

  那藥能夠大大降低女子懷孕的可能性。

  因此，他現在更加肆無忌憚了。

  在完事後，溫瑾昀抱著慕辭，和她說起了王氏的事。

  這件事，他以前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因為這還關乎他母親的清譽。

  通過他的講述，慕辭才知道，原來王氏嫉恨他的生母韓氏已久。

  起因竟是溫家大伯當年心悅韓氏，成婚後也對其念念不忘。

  在他和王氏洞房花燭夜時，喊的還是韓氏的芳名。

  王氏對此耿耿於懷多年，卻苦於沒有報複之法。

  之後溫瑾昀父母雙亡，被送到王氏那兒。

  她看溫瑾昀從小聰慧過人，是個有出息的孩子。自己沒兒子，既白白得了韓氏的兒子，也算出了口惡氣。

  若隻是想想也就罷了，王氏還經常做些愚蠢的舉動。

  她時常去自家的祠堂內拜祭亡夫，每次說得最多的就是——告訴你的相好韓氏，就算她生養的兒子再怎麽優秀，如今也是我的兒子了，他會對我盡孝，給我養老送終……

  剛開始，溫瑾昀以為王氏真心待他，便以同樣的真心回之。

  但他很快就發現了王氏的秘密，暗中跟了她幾回。

  王氏每次一到祠堂，言語就格外荒唐，總是喋喋不休地讓亡夫轉告韓氏，

  她的兒子是如何跟自己親近的。

  溫瑾昀看透王氏的真麵目後，便再也不願與她多說一句話。

  但該有的禮數，他都照常遵守著。

  ……

  “難怪，若換做是我，我也會不理她。”慕辭緊緊地抱著溫瑾昀，又接著對他說道。

  “可我還是很佩服你。麵對王氏這麽討厭的人，還能對她以禮相待，每個月給她送銀錢。

  “言之哥哥，你早該和她斷絕關係的。”

  溫瑾昀也順著她的話，點頭稱是。

  “若是早知日後會娶妻生子，是該省著些。”

  慕辭自鳴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也有好多銀子的！”

  溫瑾昀輕輕掐了掐她的臉，無比憐愛地與她額頭相抵。

  “你的先存著，先用為夫的。”

  “嗯嗯！”慕辭沒有拒絕，還說了句相當有歧義的話，“我要在百年歸土前榨幹你！”

  溫瑾昀勾住她的腰，與她一同躺在了床上。

  兩人相擁著，好似這一刻就是永遠。

  ……

  小玉書一歲半的時候，溫瑾昀打算帶上家人啟程，去別處閑遊。

  離開皇都許久，也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但這次，他們還多帶了一個人回去。

  這人便是老管家陳忠。

  在慕辭都未察覺的情況下，陳忠就把柳嬤嬤的魂兒給“勾”走了。

  別說她了，連溫瑾昀都沒發覺。

  畢竟這兩人站在一塊兒，沒人會往男女之情上想。

  可偏偏就發生了。

  慕辭就此時問過柳嬤嬤。

  柳嬤嬤的說法是，那次黃蕊差點撞到公主，而陳忠好比天降地擋在前麵時，她就有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慕辭聽後，額角直突突。

  她不了解他們之後又經曆過什麽，但在她的角度看來，就是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她還是為嬤嬤高興。

  而她不知道的是

  ，這兩人走到一起，也有溫老夫人的鼎力相助。

  老夫人早就看陳忠“不順眼”了。

  畢竟他從年少時就跟著溫老太爺，這倆人的關係好到令人浮想聯翩。

  甚至還有人傳，陳忠至今未娶妻，就是為了老太爺。

  溫老夫人想和溫老太爺遊山玩水，就不想帶著陳忠，所以，她把陳忠“踢”給了別人。

  陳忠和柳嬤嬤好上後，溫老太爺也想讓陳忠過自己的生活，便撕了陳忠的賣身契，還給了他不少銀票傍身。

  聽說陳忠走那天，老天爺依依不舍地握著他的手，最終被溫老夫人“無情”分開。

  之後，陳忠就跟著慕辭他們一道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

  楚安這一路上的話明顯少多了。

  不過，和南宮在一起時，他依然能夠談笑風生。

  一行人在路上走走停停，六個月後，才到皇都。

  這期間，他們還去了渝州城，那裏是慕竟泫一家的所在地。

  白娉婷一看到小玉書，就喜歡得不得了。

  要不是自己閨女和小玉書不太對付，她真想給倆人定個娃娃親。

  七月初。

  城門口很是熱鬧。

  聽說安陽公主回來了，聖上派親衛來接的人。

  人還沒回公主府呢，就直接被接到皇宮了。

  一別兩年多，慕玨錚更加沉穩了。

  他穿著龍袍，威嚴又孤傲。

  不過，一見到皇姐和小外甥，他那份孤傲蕩然無存。

  “皇姐！傲天！”

  眾人都是一愣。

  傲天是誰？

  聖上旁邊的全公公垂著腦袋，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

  他能說，是皇上念外甥心切，還自顧自給人取了個別名嗎？

  看著那抱著自己兒子，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傲天”的帝王，又看到小玉書滿臉無措，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麽的茫然表情，溫瑾昀緊了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