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溫瑾昀想要進去，卻被南宮守得死死的。

  “主子，公主有令，說什麽都不能讓您進去，您別讓屬下難做。”

  楚安也跟著勸道。

  “主子，您莫急。

  “既是公主的意思，咱還是聽話些吧。

  “女子愛美，公主更加如此了，她肯定不想讓您瞧見她生產時的模樣。

  “您要是不顧她意願衝進去，隻怕她使不上力。到時候豈不是更危險？”

  如此一來，溫瑾昀隻能在外麵站著。

  可一聽到夭夭在喊叫，他這心裏就一陣陣的揪著疼。

  不多時，溫家二老聞訊趕來。

  別看老夫人年紀大，到底是有武功底子的，一個箭步就衝進了產房，壓根沒瞅溫瑾昀一眼。

  溫老太爺年輕時就是跟在媳婦兒後麵收拾爛攤子的，這會兒“奴性”上來了，差點也要跟著進去。

  還好他反應夠快，及時停住了。

  而且那門關得也快。

  老太爺轉而看溫瑾昀，見他魂不守舍，便問了句。

  “這都進去多久了？”

  溫瑾昀聽不進話，目光緊盯著那扇關閉的門。

  楚安代為答道。

  “回老太爺，已經有兩刻鍾了。”

  老太爺本是想安撫溫瑾昀，喃喃道。

  “也別著急

  ，女人都有這麽一遭。

  “你祖母當年生你大伯，折騰了好幾個時辰。”

  楚安見自家主子表情僵硬，內心無比倉皇。

  這老太爺也真是的，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產房裏。

  喊聲一陣接著一陣，聽得人直發慌。

  “公主，再使些力，胎位很正，馬上就出來了……”

  相比於產婆的冷靜不迫，柳嬤嬤急得直落淚。

  “公主，以後都不生了，看您這樣，嬤嬤快心疼死了……”

  慕辭痛到極致，都恨不能讓人動手把孩子直接剖出來。

  她全身大汗淋漓，發絲黏糊糊地貼著麵頰，眼角的淚痣已經被淚水模糊。

  哪怕在極度用力的情況下，也不像尋常婦人那般猙獰。

  她就像被風雪摧折的寒梅，骨子是堅韌的，可外表又是脆弱的，惹人心生憐愛。

  產婆都不禁感歎。

  這安陽公主真是如花般的貴人。

  “公主，用力啊！”

  慕辭又氣又急。

  她明明都很用力了，為什麽還是沒生出來。

  就該……就該直接把他剖出來！

  這天底下的產婆，都該學會剖腹取子！

  “啊——”在極大的怨懟中，慕辭再次發力。

  屋外。

  “夭夭！”溫瑾昀的臉都白了。

  他終是忍不住了，一股腦地想要往裏衝。

  南宮情急之下，用身體護著房門。

  “公子，您忘了公主的話了嗎！”

  楚安也不顧禮儀，從後麵抱住自家主子的腰。

  “主子，別進去！

  “您別害公主分心呐！

  “裏頭那麽多人幫公主呢，您進去也幹不了什麽，不還是幹著急嗎！

  “主子，跟小的一起來，吸氣、呼氣、吸氣……”

  “放開！”溫瑾昀凜著眉眼，掰開楚安的手。

  楚安又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

  “主子！您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呢！

  “您忘了，公主就喜歡聽話的。

  “當初您在這上麵吃了多大苦頭，難不成都忘光了嗎？

  “好，小的這就幫您回憶回憶！

  “當年公主說不要您了，您就失魂落魄的，還躲起來要自盡……”

  楚安語速很快，愣是把自家主子的事兒捅了個底朝天。

  溫老太爺邊聽邊搖頭，用怒其不爭的目光瞪著溫瑾昀。

  “真是有辱斯文！

  “若非楚安說起，我還不知，你為了個女子弄得那般狼狽，為了那種事自戕，簡直丟盡溫家先祖的臉麵！”

  一旁的管家陳忠默然不語，卻在暗自腹誹。

  老太爺莫不是忘了，自己當年千

  裏追妻，喊著要入贅做壓寨夫婿，被拒絕後就鬧絕食，被其母怒扇巴掌的事兒？

  要不怎麽說是親孫子，賣慘自戕的套路都是一樣的。

  在楚安的“努力”下，溫瑾昀總算是冷靜下來，沒有硬闖進去。

  楚安擦了擦頭上的汗，感歎自己總算不負公主所托。

  其實，早在生產前，公主就料到主子會硬闖產房，便將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他楚安。

  看來他還是很有用的。

  自以為有用的楚安，突然被南宮拍了拍。

  “怎麽了？”

  南宮示意他往別處看。

  隻見，自家主子不知何時去了側窗。

  楚安：？！

  那做賊似的捅窗戶紙的人，真是主子？

  誰能告訴他，他這是攔住了，還是沒攔住？

  稍作平息後，楚安故作輕鬆地安慰起南宮。

  “沒事兒，隻要公主不知道，那就不算咱倆失職。

  “而且你忍心見主子在外頭幹著急嗎？”

  南宮：你剛才嗚啦啦說了一通，可不是這套說辭。

  因著房內有帳幔的遮擋，溫瑾昀看不仔細，隻能瞧見個大概。

  看到水盆裏的血水，他眉頭緊鎖，拳頭也握緊了。

  他就那樣僵硬地站在側窗外，一動不動地盯著裏麵。

  溫瑾昀知道婦人

  產子會有多痛。

  可真正聽到、見到，他還是無法接受。

  夭夭已經受過很多苦，卻還要為了生下這個孩子，受這樣的折磨。

  偏偏他還幫不了她。

  他隻能在外麵幹站著，被無力感所吞噬。

  聽到那一聲聲痛苦的喊叫，他感同身受，無比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

  從大白天到天黑。

  曆經了三個時辰，產房裏總算有了好消息。

  嬰兒的啼哭聲十分嘹亮。

  如同雨後春筍，驚喜地破土而出。

  又似幹涸之地的一聲響雷，是帶來雨水的希望預兆。

  那一刻，屋外一片寂靜。

  南宮更是差點連站都站不穩。

  終於來了……

  這是他們盼了許久的小生命啊！

  楚安也激動得眼含熱淚，第一個開口打破沉默。

  “生了！公主生了！主子，您聽到了嗎，是孩子在哭！”

  溫瑾昀渾身的血液沸騰著。

  這一刻，他手足無措。

  這感覺簡直比當年入皇都趕考還要忐忑。

  同時，他還擔心著他的夭夭。

  她生完孩子，一定很累……

  不一會兒，產婆隔著門報喜。

  “恭喜駙馬，公主生了個小公子！”

  聞聲，所有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