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

  女人們被摁在城牆邊，花容失色，發出驚恐的喊叫聲。

  兩軍對壘之際，其中一個女人率先被剝、光了衣裳。

  士兵用一根繩子綁著她，把她一點點吊下去。

  很快，那女人尖叫掙紮，羞憤得咬舌自盡了。

  士兵們齊聲大喊著，威脅叛軍。

  “退！退！退——”

  同樣身為女人，司徒敏理解城樓上那些女子的心情。

  不止是她們，還有被迫站在城門口、當肉盾的無辜百姓們。

  大軍攻城，這些百姓就會淪為馬下屍體。

  司徒敏來到墨亦辰身邊，語氣急切地懇請。

  “王爺，早做決斷吧。

  “若是要撤退，現在就要傳令下去了。

  “城門口尚且如此，等入了城，肯定還有不少百姓……”

  孟雪清隻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不知道翊王在何處。

  莫名被抓來當人質，她自嘲起來。

  這些官兵是被逼到了什麽程度，竟還會想起她這個棄婦。

  後來，就聽到一聲響。

  “退了！他們撤退了！沐大人威武！”

  沐維清居高臨下，勾起嘴角。

  “關城門！”

  “沐大人有令，關城門！”

  ……

  次日早朝。

  沐維清妙計退敵，得到了慕竟泫的嘉獎。

  按照沐維清的說法，昨晚那些百姓，都是士兵假扮的，至於那個咬舌自盡的女人，本來就是監獄裏的死囚。

  對此，慕竟泫並未起疑心。

  但其他大臣都已有所懷疑。

  他們不想蹚渾水，紛紛諫言，讓沐維清帶兵

  鎮守城門。

  這正合沐維清的意。

  叛軍撤退，又給了慕竟泫希望。

  殊不知，百姓們已經怨聲載道。

  他們生怕官兵又要抓他們過去，拿他們當人肉盾牌，一個個躲在家中，不敢出門。

  街市上空無一人，茶肆酒樓幾乎全都歇了業。

  ……

  物極必反。

  沐維清自鳴得意的激將法，很快就遭到了反噬。

  墨亦辰先派了一批人救出人質。

  再次見到孟雪清，他更多的是愧疚。

  沒想到和離後，她還會被他牽連。

  孟雪清則落落大方地表示。

  “臣女並未受到什麽傷害。”

  城內形勢混亂，墨亦辰暫時將孟雪清安排在軍營裏，同時擔心沐維清會為難蕭家人，就派人去保護蕭家人。

  實際上，沐維清暫時還動不了蕭家。

  蕭定山雖無兵權，手下卻養了一批精衛，真想暗中動手腳擄人，絕非易事。

  更別說，朝中還有不少老臣和蕭定山關係匪淺，他們定會全力攔阻，到時候反而會多生事端。

  軍營內，除了墨亦辰，沒人知道慕辭和溫瑾昀已經歸來。

  在正式攻城前，墨亦辰前來見溫瑾昀，與他商議。

  “沐維清定會以城內百姓為盾，屆時，我們若不顧百姓而強攻，必將引起民憤。

  “哪怕惠王即位，此舉也會遭人詬病，為後人所不齒。

  “對此，太傅可有什麽良策？”

  不止慕玨錚稱溫瑾昀為太傅，就連墨亦辰，也是由衷以他為帝師。

  溫瑾昀聽他說完，適才從容不迫道。

  “若想兵不血刃地

  入城，除了皇上首肯，別無他法。”

  墨亦辰追問。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嗎？”

  溫瑾昀坦蕩地與他對視。

  沉默，便是答案。

  一直坐在位置上的慕玨錚開口了。

  “太傅認為，皇兄可能主動放棄麽。”

  溫瑾昀手執茶盞，慢條斯理道。

  “據臣所知，皇上早已失去戰意。是誰讓皇上起了對戰的心，找出那人便可。否則繼續這樣對峙下去，受苦的就是黎民百姓。”

  晚間。

  慕辭見溫瑾昀還在挑燈看書，故意坐到他腿上。

  “言之哥哥，書比我好看嗎？”

  溫瑾昀輕握著她的細腰，“自然是沒有夭夭好看。”

  慕辭抬手輕撫他眉心。

  “你又開始皺眉頭了，是在為皇兄煩惱嗎？”

  溫瑾昀下巴微壓。

  “我在想，身為臣子，該如何才得到君王的信任。”

  慕辭嘴角一揚。

  “很簡單嘛，把信任你的人推上皇位，若是他不信任你，再把他拉下來，換其他信任你的人上位。

  “畢竟，君王不信任臣子，不一定是臣子的問題，也可能是君王的問題啊。

  “把有問題的人換掉，就能解決問題，不是嗎？”

  她一臉求表揚地望著溫瑾昀。

  溫瑾昀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

  他眼神溫柔，“說的極是。”

  慕辭又問。

  “所以，你還有什麽可煩惱的呢？”

  看她這麽閑，溫瑾昀將墨亦辰的煩惱說了一遍。

  小公主聽完後，也是一臉氣憤。

  “真是無恥，皇兄一定頭疾發作

  太頻繁，腦袋壞了，否則怎麽會讓沐維清帶兵呢？

  “沐維清拿百姓當盾牌，不管是皇兄還是日後攻城的人，都會遭人指責的。

  “他要麽是個無知的蠢東西，要麽就是故意為之。”

  說到這兒，慕辭瞳孔驟縮。

  “他是故意的？”她問溫瑾昀。

  溫瑾昀點了點頭。

  “早前已經派楚安去調查過他的身份背景，發現了諸多疑點。

  “此人父母不詳，從商多年，卻無多少積蓄。

  “尋著蛛絲馬跡，又查出他曾與九章閣有過往來。”

  “九章閣？”慕辭眼中的光芒更甚。

  當初綁走她和景硯，害得溫瑾昀為了救他們而險些死在大禹山的，就是九章閣的殺手。

  溫瑾昀知道她想到了什麽。

  “那次的殺手，正是沐維清重金所雇。”

  “為什麽？”慕辭覺得這事兒越來越複雜了。

  “根據九章閣那邊的說法，當初說定的計劃是，綁走景硯，引定北侯前往。”

  慕辭皺著眉頭沉思，“可他們中途改變計劃，把我也給綁了。”

  “殺手依命行事，可當日那些殺手中，有沐維清自己的人。隻有那人會改變計劃。”

  經溫瑾昀這麽一說，慕辭喃喃道。

  “當年他們知道我是公主，還是綁了我。

  “現在，沐維清又故意讓皇兄和慕玨錚……”

  溫瑾昀早已知道來龍去脈，卻故意不說透，而是等著慕辭繼續往下說。

  這時，慕辭也想通了。

  她抓著溫瑾昀的胳膊，眉頭緊擰。

  “那個沐維清，根本就是衝著皇室來的吧？”

  溫瑾昀單手緊環著她的腰，不吝誇讚。

  “夭夭真聰明，一點就通。”

  慕辭秀眉一挑。

  “既然知道沐維清的目的，那就很好對付了，對吧？”

  “對。”

  慕辭又覺得奇怪了。

  “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還不去告訴慕玨錚？”

  溫瑾昀握住她的手，語調溫和。

  “這就是我方才煩惱的問題，要得君王信任，臣子就得學會藏巧於拙。

  “若是什麽都由臣子解決，難免功高過主。

  “是以，待惠王殿下有所覺察，我再提出解決之策，這叫錦上添花，既保全了上位者的睿智臉麵，又為上位者解決了難題。

  “至於雪中送炭，當時固然可貴，但日後回想，難免會凸顯上位者的愚拙。”

  慕辭聽完這番話，深表讚同。

  其實，這也是對慕玨錚的考驗。

  若是連沐維清這個小人都看不出，也沒腦子做皇帝。

  慕玨錚派人調查沐維清的時候，墨亦辰也沒有閑著。

  後者已經放棄從城門直接進攻，而是利用風箏，每天給城內的百姓分發新鮮菜蔬。

  這些東西還投到了皇宮裏。

  慕竟泫命人打探後，才知道百姓現在的困境。

  他本以為，這場仗，他們能夠打贏。

  卻忘了，除卻皇城，很多城池都已被翊王攻占。

  若是一直這麽被圍下去，百姓們都要遭殃。

  就在他再次陷入茫然時，有個侍衛激動來報。

  “皇上，溫太傅……溫太傅已獨自秘密入城！”

  慕竟泫臉色大喜。

  “快請太傅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