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不如姨娘說說，我到底該怎麽跟你說話？

  　　霍橫飛正要入睡的時候，院子外突然熱鬧了起來，許多人在外麵吵鬧，還有人口中嚷著「救命」。

  　　想了想，霍橫飛還是從床裏爬了起來，他披了件衣服就出了院子。

  　　循著人聲，霍橫飛走到了離謝園不遠的小湖邊。

  　　湖邊圍著幾個女人，其中一個女人喊道：“急死人了，護院怎麽還不來，再沒人來，梅香可就沒命了。”

  　　聽到這話，霍橫飛不得不走近了些，他問道：“出了什麽事，你們圍在這做什麽？”

  　　圍在湖邊的人聽到問話紛紛轉過了身，見來人是霍橫飛，先前說話的婦人趕緊解釋道：

  　　“橫飛少爺，是梅香跳湖了，都好幾分鍾了，也不知道人……”

  　　婦人說完，掩住了嘴，似乎再也不忍心說下去。

  　　霍橫飛看向了湖中，在湖心看到了微微飄在湖麵的一個腦袋瓜。

  　　幾乎毫不猶豫的，霍橫飛就脫下了身上的外衫，縱身跳下了湖水。

  　　初春的水，還微微有些泛寒，霍橫飛卻連眉頭也沒有皺，就遊到了湖中心，他一把抓到了梅香的衣領，迅速的往岸邊遊去。

  　　在岸邊路人的幫助下，梅香和霍橫飛都被拉上了岸。

  　　梅香嗆了水，已經陷入了昏迷，或許是因為她飄到湖心之後，頭懸浮在了湖麵才沒有殞命。

  　　渾身濕透的霍橫飛顧不得嚴寒，給梅香做起了搶救措施，直到梅香將嗆到胸腔的水吐出來，霍橫飛才放開了梅香，站起了身。

  　　圍在一旁的下人，看到梅香的慘狀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梅香的臉毀了。

  　　被開水燙爛了半張。

  　　以前的種種折磨，梅香都忍過去了。

  　　她之所以能強撐到現在，是因為梅香的爹娘已經快存夠錢給梅香贖身了，並且還給梅香找好了親事。

  　　男方看好了迎娶梅香的日子，梅香想著隻要爹娘給她贖了身，她嫁了人，苦日子就熬到頭了。

  　　隻是梅香沒有想到，眼看著離開霍家的時間一天天臨近，她會遭遇這樣的滅頂之災，謝姨娘將一盆開水兜頭倒在了她的臉上。

  　　被開水淋了頭之後，梅香從謝園裏跑了出來，她一路跑到湖邊，看著湖水中那張被燙的不人不鬼的臉，才起了死心。

  　　臉都成了這樣，她還怎麽嫁人？

  　　霍橫飛站起身，他將放置在地上的外衫披上，對身旁的人吩咐道：“照顧好她！”

  　　說著，霍橫飛又看向地上的梅香：“你放心，我會讓你順利從姨娘身邊離開的。”

  　　已經清醒的梅香怨毒的看了霍橫飛一眼，她臉上露出瘮人的慘笑：“少爺覺得，我現在離開夫人還能做什麽，現在讓我離開，還有意義嗎？”

  　　霍橫飛沒有說話，轉過身緩緩的走遠了。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本是涼薄的人。

  　　因為經曆了戰爭，看多了生死，才讓他心裏多了一絲煙火味，看見梅香的慘狀之後才會生出了一點憐憫。

  　　離開湖邊之後，霍橫飛回房間換了套衣服，才轉身去了謝園。

  　　謝姨娘正坐在院子裏吃點心，聽到院門被推開，謝姨娘隻當是梅香去而複返了，她頭也不回的罵道：

  　　“小賤蹄子，你還知道回來啊，不是能耐麽，你別回來啊，回頭我就把你連同你的賣身契送到窯子裏去，我知道你打什麽主意，不就是想著你爹娘給你贖身嫁人麽，我告訴你，你別想。”

  　　站在院門口的霍橫飛微微愣了愣才接過了話茬：“梅香的臉都被燙爛了，姨娘想把她賣去窯子，怕是賣不出去了。”

  　　聽到身後響起的聲音，吃著糕點的謝姨娘先是頓了頓，旋即眼中升起一抹陰毒。

  　　她起身望向了院門，口中諷笑道：“喲，這不是霍少爺麽，沒想到少爺這麽賞臉，還肯光顧我這個下人的一三分地。”

  　　霍橫飛進了院門，將門關好之後，才往謝姨娘的身邊走，他語氣疏離：“爹又不在這裏，姨娘倒也不用惺惺作態，這是想演戲給誰看？”

  　　這麽些年，霍橫飛對謝姨娘一直都畢恭畢敬，謝姨娘從未想過，霍橫飛與她說話會有這般針鋒相對的時候，她一時間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霍橫飛話裏的意思。

  　　等明白過來之後，謝姨娘才終於藏不住心中的怒火，她罵道：“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惺惺作態，誰準你這樣跟我說話的？”

  　　霍橫飛嘴角露出薄笑：“我為什麽不能跟你這樣說話？就因為你生了我嗎，你給我一點點母愛嗎，我出去這麽長的時間，擔心過我的死活都沒，我吃得飽，穿的暖嗎，你問過我嗎？”

  　　“對於你來說，我這個兒子，隻是一個爭寵的工具人罷了，從小到大，我在你這受過的折磨比梅香還要多，好不容易苟延殘喘活到現在，活的連條狗都不如，狗都有主人寵著，所以姨娘覺得，我到底該怎麽和你說話？”

  　　雖然心裏告訴自己，不用在意了，可霍橫飛還是說著說著，臉上就爬滿了淚水。

  　　聽到霍橫飛充滿怨恨的話，謝姨娘愣了片刻，不過她很快就又理直氣壯起來：“你是在怪我對你不好，我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為了生你差點就沒命了，好不容易把你拉扯成人你居然還怪起我來了，我打你怎麽了，棍棒之下出孝子，你是我的兒子，我要是不打你，你能有今天嗎？”

  　　“要不是我對你嚴格，一直鞭策你，你肯定就跟正房那個廢物一般，早養廢了。”

  　　謝姨娘一開始還沒有底氣，可是這話說完，她就愈發覺得自己做的對了，要不是她，霍橫飛能有今天這般出色？

  　　還不都是她的功勞。

  　　霍橫飛挫敗的低下頭，他就不該與她說這麽多，早該想到，她這樣的人，是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

  　　“算了，我不想與你說這些了，沒有用，我來找姨娘，隻是為了向姨娘要個人，姨娘……將梅香給我吧！”

  　　“給你，你要那個賤丫頭，怎麽，你跟你那個死鬼爹一樣，被梅香那小賤蹄子誘惑了？”

  　　“姨娘想多了，我隻是覺得，梅香是個人，就該像個人一般活著，梅香不會再來伺候你了，我不是祈求你的同意的，我是來通知的你的。”

  　　多說無益，再多的話，與謝姨娘也說不清的，霍橫飛索性不再與謝姨娘爭執，轉身就打算走人。

  　　不是來求她的，是來通知她的？

  　　這麽多年，霍橫飛都像是傀儡一般被謝姨娘操縱著，她怎麽能容許霍橫飛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還與她對著幹。

  　　不可以，不可以。

  　　謝姨娘突然像是著了魔一般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她抄起桌上盛放糕點的盤子追上了霍橫飛，並且把盤子狠狠的砸在了霍橫飛的頭頂。

  　　“我要殺了你，逆子，你竟敢忤逆我，你去死吧，早知道有今天，在繈褓裏的時候，我就該把你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