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的冬日很冷。

  五王蘇煜趕到老皇帝寢宮的時候，老皇帝已然歸天。

  他站在原地怔愣了很久，重重跪於地麵之時，幽深的眼眸裏已有淚意落下，寢殿內外哭成一團，有太監高聲哭訴。

  “皇上，去了――

  繁華帝京在當夜，敲響了鍾聲。

  世人知，蒼權帝王，升仙了。

  蘇沐塵尚未來得及反應，楚清若身在何處的消息，便驀然傳入耳中。

  他握緊了別在腰間的佩劍，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便朝太後寢殿那邊前進。

  太後身邊的人也沒有多加阻攔，任由他闖進來。

  待來了太後寢殿的大殿上，楚清若的雙手被反綁在椅子上的場景，赫然入目，蘇沐塵的眸色，驟然沉下。

  太後坐在楚清若的身前，唇上勾著抹淺淺的弧度。

  她看著蘇沐塵手提著劍，往裏麵越走越快，聲音依然清清淡淡，絲毫不見慌亂。

  “老九，叫你的人退下。”

  蘇沐塵不應，楚清若細嫩白皙的脖子上，倏地多了把利刃。

  他頓住，不再動。

  楚清若依舊蒙著眼睛看不見。

  她被聽竹點了穴道，既不能說話，亦不能做任何的動作。

  楚雪玉說，本該是要直接把她送走的，但太後想了想，還是決定要給她一些補償。

  所謂的補償，便是讓他來，看她最後一眼麽？

  蘇沐塵的目光落在楚清若的身上。

  他抬起了手，沉聲道，“退下。”

  有兵將擔憂道，“殿下這……”

  “退下。”

  “是。”

  上百人退出了太後寢殿，大殿上，之後寥寥數人。

  蘇沐塵，楚清若，太後，聽竹，楚雪玉，還有兩個不知名的深宮嬤嬤。

  聽竹和楚雪玉伴在楚清若的身旁兩側。

  兩人的手上，都拿著出鞘的長劍，站在楚清若的旁邊。

  兩個不知名的嬤嬤，則候在太後的身邊，手裏也拿著出鞘的長劍，看起來，武藝高深莫測。

  太後看著蘇沐塵，慢慢的開口道，“要把丫頭，帶回去麽？”

  蘇沐塵回答的鏗鏘有力。

  “要。”

  太後忽然就笑了，“可，那是要付出代價的。”

  蘇沐塵眸色深沉，本王知道。

  太後把玩著細長的指甲，語調輕飄飄的，像是沒有什麽殺傷力，但她所用的言辭，卻是極為的驚人。

  “你若是想要回她，其中一點，便是把江山讓給哀家，由哀家打理。如何？”

  楚雪玉的眼眸微沉。

  蘇沐塵一雙眼眸黝黑深沉，目光投在楚清若的麵頰上，隱隱間，深情無限。

  “江山本為她而爭。皇祖母若是想要，便拿去罷。”

  太後這回也不知該說什麽好，蘇沐塵為了個女人，連江山都可以不要。

  她忍住心底藤升上來的怒意，怒瞪著蘇沐塵，從牙縫裏擠出字眼來。

  “好，好，好。哀家知道，你自幼聰明過人，學富五車，哀家要奪了你的江山，你是可以無所謂，但哀家卻不能不防你。丫頭哀家可以還給你，你隻要自毀雙目，自斷雙臂，斷去成為新帝的標準，哀家立即就把丫頭還你，絕不虛言。”

  楚清若眼角的淚流的更快更急。

  她很想說不要，可是怎麽張口都發不了聲音。

  然而在一片死寂中，楚清若隻聽到了一個好字。

  毫不遲疑，鏗鏘有力。

  心，驀然崩塌。

  楚清若的心揪成螺絲般，抽著疼。

  男人就像是有感覺，這會是最後一次，和她相見，他低沉著嗓音，輕輕的和她說。

  “清若。便是本王自戳雙目而殘，斷臂自毀，本王也絕對會報你平安。”

  清若。

  曾有過許多念頭，在斷崖下，在錦繡山莊，在不久前。

  我隻想和你，成為一名平凡的夫妻。

  我白日裏在外謀生，你白日裏等我回來用膳，你笑，我也笑，苦樂交織。

  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也許會吵吵鬧鬧，不得安寧，卻也不想在皇宮之中步步為營，逐漸老謀深算，逐漸殘忍血腥，逐漸讓你不喜。

  你總說，報完大仇便金盆洗手相夫教子，什麽事情都不想攤上，隻想痛痛快快的與我比翼雙飛，與世隔絕，可你卻還是因我而傷，因我而毀。

  恍惚間記起，很多人都曾說過，我不該娶你為妃，如果沒有強硬的後台，護你平安，我便不該讓你一樣愛上我，可我壞，隻想讓你在我的身邊一輩子。

  曾說過，不論如何也不會讓人，有傷你性命的機會，我說到還是會做到。

  一身殺戮，換你一世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