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攥緊袖口下的手，不知該如何開口。

  “本宮也念著阿言的好，今日讓你進宮一方麵也是讓你勸勸阿言，身為太子妃理應有如此胸襟。”看出趙氏有些不願，鄭皇後眼神有些冷。

  鄭皇後話已至此，若趙氏拒絕，那便直接證明安如言不大度，他們安家更沒有胸襟。

  一時間，趙氏也躊躇不決，她也是個女人，她和丈夫一雙人，自然不願看見女兒活的像後宮女人這般爭寵吃醋，一邊自己女兒的幸福，另一邊他們安家的榮譽。

  趙氏甚至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

  清月自小伺候在安如言身邊，察覺到安如言的失落心中不免有些氣憤，她快步跑到皇後的腳邊跪了下去：“娘娘，您也知道太子妃自小愛慕殿下的此番……奴婢求娘娘三思，奴婢懇請娘娘開恩！”

  鄭皇後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阿言，這便是你的丫鬟？如此不懂規律！張嬤嬤，過去掌嘴！”

  “母後……”安如言正欲出言製止，張嬤嬤已經快步走上前去扇了清月兩巴掌，安如言皺眉緊攥她的裙擺，她怎能不知道鄭皇後的用意？打她的丫鬟來警告她罷了！

  安如言突然感覺胸口一陣疼痛，那種十指連心的疼痛讓她感到有些暈眩。是了，她有什麽資格左右皇後的想法？

  早在她鳳冠霞帔，鑼鼓喧天，花轎落到東宮的時候她就應該明白，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在宮裏是不存在的。

  “張嬤嬤停手吧，母後說的極是。”安如言開口製止張嬤嬤的動作，眼神暗淡：“合該如此。”

  鄭皇後知道安如言同意後，展顏笑了起來：“阿言明白就好，選個知根知底的，能讓你拿捏住。那這件事便交給你去辦吧。”

  安如言勾唇輕笑：“不必了，兒臣自己張羅讓殿下在娶一門來膈應自己。不若母後幫殿下在張羅一位太子妃吧。既然母後一直認為兒臣將命不久矣，嗬，不若和離一別兩寬罷。”

  “這是何意？”鄭皇後不敢相信，因為一個妾室，她寧願放棄太子妃這個位置也要和離。

  強壓下心中的難過，安如言眼神空洞的笑起來：“自然是娘娘想的意思，您也應該體諒一下臣女，和離後殿下娶誰都可以，娘娘想選幾個側妃，怎麽使手段都不用在顧忌，隻是……我隻有一個請求，希望娘娘給我三天時間。”

  那和離兩個字太過沉重，重到壓在心裏喘不過氣，輕吐出來讓印上疤的心痛不欲生。

  鄭皇後瞧著安如言心意已決，心中細細思量，就算安如言和楚邢樓和離，以樓兒的身份還會有更多女人趨之若鶩，而安如言要想再嫁入皇家便沒有可能。

  自然九皇子那邊也沒有利用安家的可能。鄭皇後停下手中的美人扇：“既然阿言去意已決，那本宮也不做強留。”

  “多謝娘娘成全。”現在再喊母後也沒甚意思，安如言按照禮數道謝。

  這畢竟是皇家的事情，趙氏因為自己身份的原因不便插嘴，聽到安如言點頭同意這件事後，也不免替安如言感到可惜。

  “三天後本宮要看見和離書。行了，本宮乏了，你們退下吧。”解決完自己心頭不安的事情後，鄭皇後留著她們也沒必要，這個時間估摸著楚邢樓也快回來了，這便讓趙氏和安如言回去了。

  “是，臣婦告退。”趙氏起身，行禮後離開。

  安如言強撐著自己有些暈眩的身子行禮後也便讓清月扶著出去了。

  待關上殿門後，安如言隻感覺周身的力氣全然用盡，若非清月扶著，就差點摔倒在地上：“小姐可不舒服？”

  安如言搖頭，抬手覆蓋在清月被打的臉上：“對不起，讓你因為我受到牽連……回去後記得拿冰塊敷一敷，莫要讓殿下看見，今日進宮的事情，包括和離的事都不準說出去，若是殿下知道了，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不顧清月的意思，安如言交代完便自顧自的往前走，趙氏知道安如言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她為自己的女兒感到難過，卻因為她的渺小做不了什麽。

  “小七，為什麽不打算讓殿下知道？”回去的路上趙氏忍不住問道。

  安如言笑，卻比哭還難看：“邢樓為我做的太多了，他肯定不會同意的，他的能力我都知道，若是因為我……我定然會不安，與其我拖累他，還不如我先放手。娘親，莫要告訴殿下了。”

  “若是因為皇後，你大可不必屈服。雖說你的地位比不上公主郡主，卻依舊是別人不敢輕易碰的。你爹是鎮國將軍，就連你兄長在軍中的地位也是數一數二，此時就算是聖上也會先問過你爹的意見掂量著做，想來此時定然是皇後的意思。”趙氏分析道。

  見安如言沉默，趙氏便繼續說道：“殿下對你的好，這段時日娘親都看在眼裏，你若是嫁給殿下娘親放心，他是你的歸宿啊！”

  “我心意已決，您便莫要遊說女兒了。皇後肯給殿下一個女人，就敢給第二個第三個，接連不斷。女兒不喜歡在那些女人麵前周旋，當下這是最好的法子，既不拖累我們安家，也不會拖累楚邢樓。”

  安如言堅決說道，她甚至其中道理，若是她繼續留在東宮，保不齊那天那些女人擺他們安家一道。

  趙氏知道安如言的性子，最後千言萬語隻能化作一聲歎氣，而後送安如言回府。

  楚邢樓把從張啟鈺府上帶過去的人關到宗人府，聖上就聽宗人府的江大人說了。心中不免對楚邢樓這般大張旗鼓感到詫異，這是楚邢樓第一次這般大動幹戈。德順帝當天讓公公去把楚邢樓傳進宮。

  當時安如言還在昏迷，楚邢樓直接回絕了公公，順帶說了一句：“讓父皇擔心了，隻是太子妃如今昏迷不醒，還請父皇對牢中的人照拂一二。待太子妃醒後本宮便親自過去向父皇解釋。”

  楚邢樓變相的解釋了他關押的人，牢房裏的人才經受安華年一頓暴打，本以為今日就這麽過去了，卻沒想到德順帝又傳來一道口諭，說他們這群人膽大包天，處以鞭刑。然後，這群人再次被打了一頓。

  安如言醒來後，確定沒什麽大問題後，楚邢樓才進了一趟宮，楚邢樓進了宣政殿不久，聖上身邊的公公便退了出來關上殿門，二人交談什麽不得而知。就那一天這件事除了當事人外，其他官員間議論紛紛卻也不敢妄自揣測，坊間的傳聞甚至傳出了聖上要傳位。

  到了第二日德順帝便突然在朝堂上宣布暫且將宗人府交由楚邢樓管理，裏麵的人也是任憑他發落。都聽說楚邢樓前些日子抓了好些人，想來楚邢樓這次不知為何動了真格，勢必要讓那些人付出些代價。

  宗人府。

  最近幾日，楚邢樓深知這件事肯定有趙貴妃和楚刑逸的手筆，是以，楚邢樓不光命人在牢中審問從張啟鈺郊外府上抓回來的丫鬟守衛還有小廝等人。還讓劉延遇去搜查楚邢逸的罪證。

  “殿下，我們是無辜的。我們也是才知道那天關著的姑娘是太子妃。若是我們早知道了定然不敢如此對她。”牢房中傳來慘叫聲，喊冤的聲音。

  有人隨聲附和，眸子帶著乞求的光亮：“是啊，殿下饒命我們是無辜的啊！我們在張府做事，張大人經常在那裏關女人，這些女人的身份他不會告訴我們，而且我們若是放走了他們，那我們也會死的麵目全非。”

  宋睿不禁感歎張啟鈺的殘暴：“話說他那麽殘忍你們還跟著他，當真是不怕死。”

  “那也是月錢多啊。”一個上了年紀的小廝說道。

  其他人皆是低頭歎息，平民百姓的生活就是這樣，每個月要交稅錢，甚至還要遭受地主階級的剝削。他們寧願刀尖舔血，死裏求生也隻為了換得家人的吃穿不愁罷了。

  “錢多墳好！”宋睿雖可憐他們，但是無法同情他們。他們這幅樣子擺明了助紂為虐。

  “殿下，問不出來。”宋睿隻好轉身回稟。

  楚邢樓點頭，雙手疊在一起，昏暗的燭光打在楚邢樓的臉上，將他的睫毛映下一片陰影。睫毛下他琥珀色的眸子深邃而又漆黑，帶著無法琢磨的沉思。

  他開始曉之以理問不出什麽，就連現在嚴刑拷打也是一問三不知。這讓楚邢樓不得不懷疑，或許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張啟鈺的一舉一動，甚至是可以整垮他們家的秘密。

  “殿下。”正當宋睿思考的時候，劉延遇拿著一個厚厚的信封。從牢房裏的夾道走了進來：“殿下讓屬下辦的事已經差不多，這才馬不停蹄的過來。讓殿下過目看看，還有什麽需要在補充一下。”

  劉延遇將棕色的信封交過去，楚邢樓垂眸掃了一眼，這才對幾個獄卒說道：“把這些人帶下去，記住處理傷口，現在留著他們有用，本宮不希望看見他們死了。你們幾個也先出去，沒有本宮的傳召，沒有急事便莫要擅自進來。”

  獄卒拱手行禮，而後將這群用鐵鏈綁住手腳的人帶出去關押起來。

  待他們出去後，楚邢樓這才將信封拆開，裏麵有一個小本子，都是這些年楚邢逸的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