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珩當然知道她的意思。

  她願意讓他靠近，不抗拒他的觸碰，已經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但是，她再也不可能將真心交給他了……

  段珩忍不住牽了下嘴角，扯出一個苦笑來。

  她是怕他不知道，她不會再愛他了麽？

  為什麽時時刻刻都要提醒他？

  顧皎皎一直覺得他以前太過絕情，傷害她太深，可是現在看來，顧皎皎對他，才是真的狠心。

  一股無言的酸澀泛上心頭，連帶著讓段珩的喉嚨也覺出了一絲苦味。

  顧皎皎說完這些便感到到一陣困意襲來，眼皮漸漸合到一起，整個人有些迷迷糊糊的想睡過去。

  卻恍惚間感覺到段珩抱著她的手緊了緊，用極輕的聲音貼在她耳邊低喃了一句：“究竟要怎麽樣，你才會重新喜歡上我……”

  後麵他還有沒有說別的顧皎皎不知道，就這麽放任自己沉入了夢鄉。

  翌日清晨，段珩直接從鳳儀宮去了早朝。

  他今天已經算得上是難得心情還不錯的，下朝之後馬不停蹄的趕去禦書房批奏折——

  因為顧皎皎昨天答應了他，以後再去見她，不需要再等七天了。

  所以他必須快點把手頭上的事情都做完，這樣才能盡早過去陪她。

  折子批閱到一半，喬公公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躬身進來：“啟稟皇上，皇後娘娘特地讓人熬了藥給您送來。”

  段珩批折子的朱筆一頓，在白色的宣紙上洇開一個紅色的墨點，隨即嘴角便牽了起來：“皇後讓人送的？”

  喬公公回道：“是，皇後娘娘今兒早上研究了一早上的醫書，這方子還是她親自給您調配的呢，說是可以治療您的失眠之症。”

  段珩也沒在意顧皎皎是怎麽知道他會失眠這件事的，他現在滿心滿眼都被這突然而來的幸福感砸的有些暈。

  他兩步上前，伸手就從喬公公手上接過那碗藥汁，二話不說就喝了個幹淨，一滴也不剩。

  明明是苦到難以下咽的藥汁，竟讓段珩在口中品出了絲絲甘甜。

  他快速將剩下的幾個折子批完，一刻也不停的往顧皎皎那兒去了，那俊朗眉眼間隱藏的，是滿目喜悅與希冀。

  顧皎皎剛給小憶之喂完奶，見到段珩來似乎也一點不意外。

  從昨晚她和他說以後可以隨時來起，她便知道，段珩近幾日應該是不會離開鳳儀宮了，因此，她也提前吃好了藥。

  段珩一見著她，心頭喜悅更甚，臉上掛著溫柔至極的笑，輕聲喚她：“皎皎。”

  “你今日，特地給我配了藥方？”

  顧皎皎見他這麽高興，知道他定然是會錯了意，卻也沒對他冷嘲熱諷。

  事實上，她自從懷孕之後，麵對段珩的心態就一直很平靜了。

  “你別想太多，我隻是聽抱琴說你最近睡得不太好，所以翻了醫書，找了些安眠的方子，藥都是太醫院的人熬好送過去的。你是一國之君，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總不能因為這個，把身體搞垮。”

  她話中意思，隻是不想因為自己，拖累他生病，所以才想著幫他治好，以便劃清與自己的關係。

  段珩被這接連的大起大落弄得有些疲憊，每次他覺得有那麽點希望的時候，顧皎皎總能給他最沉痛的一擊。

  他想他應該學著再忍耐一點，好分辨一下顧皎皎真實的意思。

  段珩沉默著沒說話，隻是眼中那抹好不容易有些光亮的神采，重新又覆上了一層暗淡的灰色。

  他不知道，世上很多東西都能修複，可人心……

  不能。

  耗費多少時間，都不能。

  ……

  段珩此後日日與顧皎皎呆在一塊，他碰她，她也沒再拒絕，滿心歡喜的以為兩人的感情能更進一步，或者還能再要一個孩子，然而……

  顧皎皎早在同意他碰她的那一天開始，吃下了絕子藥。

  段珩得知消息後，俊朗的臉上瞬間蒼白，他的手撐在書案上，險些站不穩。

  最後，他去了她的寢宮，忍不住質問，“皎皎，為什麽要這麽做？”

  顧皎皎取下簪子，目光淡淡的看著他，“孩子兩個就夠了，再多一個太多了。”

  是太多了，還是根本就不想為他再要一個孩子……

  多子多孫才是最該的，尤其是皇族，隻有兩個孩子怎麽能行？

  段珩的聲音艱澀，“皎皎，若朕想再要一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