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風回道：“回皇上，顧大人那裏一切正常，他今日一直都臥在床上，沒有離開房間半步，其他地方也沒有發現絲毫異常。”

  “一切正常？”段珩一雙劍眉擰起，眼中神色晦暗。

  流風見他神色凝重，不禁問道：“皇上，您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嗎？”

  段珩眯起眼，節骨分明的手指搭在桌麵上輕輕的點了點：“一切正常，才是最不正常。”

  “皇上此話何意？屬下不知。”

  “楚邢樓不可能什麽也不做，那日皎皎將朕喊出宮去，絕不可能隻是單純的遊玩而已，可是一直到現在……楚邢樓竟然絲毫沒有動靜。”

  他虛虛的托著下巴，語氣有些沉：“這一切，平靜的都太過於異常了。”

  “您是懷疑……”流風試探的問道：“這其中有什麽地方出了我們沒注意到的差錯？”

  “嗯。”這裏麵一定有問題，段珩思忖半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覺得心中難安。

  最終按捺不住，他猛然起身跨出門去，邊走邊朝流風道：“走，隨朕去別院一趟，朕要親自去看看顧清。”

  “是！”流風領命與他一道出門。

  兩人還未走出幾步，便碰見一個神色匆匆的小太監。

  小太監見到段珩連忙手忙腳亂的跪下，估計也沒想到會突然撞見皇上。

  他一邊行禮一邊戰戰兢兢道：“啟稟皇上！子琅公子讓奴才來請您過去，說是，說是您要的藥已經研製成功了。”

  研製成功了？段珩眸色微變，心下大喜，可轉念想到顧清……

  他頓了片刻，交代流風盯緊些，便轉了方向前往太醫院。

  算了，沒什麽比皎皎的事來得重要。

  一踏進太醫院，段珩便被濃鬱的藥香，刺得皺了皺眉。

  而院中，宿子琅一身白衣，正埋頭一邊在書上記錄著什麽，一邊頻頻抬頭看旁邊爐上溫著的藥。

  覺察到動靜，他才注意到段珩來了。

  宿子琅的額頭上沁著細密的汗珠，整個人都帶著一股倦意，麵龐卻清雋溫潤，身上透著的藥草味，反倒讓他更添了幾分儒雅。

  不過段珩看得出來，宿子琅確實累得不輕，他的心裏略過一絲愧疚，上前替宿子琅將熬好的藥湯倒出來，緩聲道：“這兩日辛苦你了，等這件事情做完，你想要什麽賞賜，隻要在朕能力範圍內，都可以給你。”

  宿子琅輕笑一聲，搖了搖頭道：“你我之間，何必這麽生分？況且我這麽賣力……你難道不知道我是有私心的？”

  段珩倒藥汁的手一頓，微微眯了眼，語氣倒是一如既往，聽著依舊溫和，“不想要，可以不要。”

  “好了，不與你玩笑了。”宿子琅輕輕的歎了聲，將手裏剛剛在記錄著的那本冊子交到段珩的手上，“藥物我已經研製出來了，藥方都寫在裏麵，具體的食用方法和可能出現的情況，我也都記錄下來了。”

  段珩接過他遞過來的冊子，翻開看了看，低聲道：“能確保萬無一失嗎？”

  “前麵階段的成分，已經反複嚐試了很多次，應當不會有什麽差錯，隻是需要最後一步試驗。”

  “怎麽試驗？”段珩道。

  “前幾日我讓時準去找願意試藥的人，在天牢裏尋著一個，他想用自己的身體試藥來換取減刑，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隻要他犯的不是滔天大罪，自然可以。”

  宿子琅點點頭：“我猜到你定然會同意，所以就先讓時準去提人了。”

  段珩給宿子琅的權利很大，他幾乎可以在宮裏隨意走動，調派人手，提個囚犯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宿子琅的話音剛落，時準便領著人進來了。

  見到段珩先行了禮，而後他一臉笑意的望向宿子琅：“子琅，人我帶來了。”

  宿子琅應了聲，讓他把人直接帶到裏屋去。

  段珩見狀，不由得挑眉，“你們倒是處的融洽，這才熟絡了幾天，都直呼名諱了。”

  宿子琅還未開口，時準聽見段珩的話，便立即解釋道：“屬下與子琅一見如故，對他的醫術很是敬佩，隻想努力與他搞好關係，好讓他將一身本事都傳授與我。”

  宿子琅抬眸看了他一眼，頗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道：“我才疏學淺，是真的教不了你這個學生，勞煩你另請高明吧。”

  時準白皙的臉上有些尷尬，但依然十分愉悅的跟在宿子琅的後麵端茶送水，噓寒問暖，過分殷勤。

  段珩看得滿臉黑線，實在煩了，便冷著臉打發他退下，給宿子琅洗藥罐子。

  時準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迫於段珩淫威，也隻能乖乖端著藥罐子走了，臨出門前還無比幽怨的看了宿子琅一眼。

  宿子琅全當沒看見。

  段珩看著他離開的身影，一臉無語道：“你怎麽受得了他的？”

  宿子琅扶額道：“現在你能明白我的痛苦了嗎？”

  “嗯，”段珩雙手抱胸的看著他：“挺深刻的。”

  時準一走，屋裏頓時安靜了不少。

  宿子琅將熬好的藥湯端進裏屋，給試藥的人喝。

  那人一臉視死如歸的喝下去了，沒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沉沉昏睡了過去。

  段珩神色冷淡的看著，朝宿子琅道：“怎麽能看出這藥究竟有沒有用？”

  “這藥飲下，他大概會昏睡上一天，等醒來時，如果心智不全，那便是成功了。”

  “屆時，可以給他灌輸新的記憶，然後再服一碗藥，等到第二次醒來，原來的那些記憶便會如夢幻泡影，服藥者隻會記得你給他灌輸的那些記憶。”

  “一切結果，都得看他明天醒來之後的反應。”

  段珩沒再說話，他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

  翌日。

  段珩一早去了太醫院，等著試藥的結果。

  那人醒來後，果真神誌不清，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裏。

  宿子琅目光沉沉的看著段珩道：“試驗成功了，我現在給他灌輸新的記憶看看。”

  後麵的步驟需要的時間便沒有那麽長了，直等到了黃昏，結果便出來了。

  “藥效很好，可以使用。”宿子琅道。

  段珩在太醫院等了一天，終於等到結果的時候，卻又覺得心裏並沒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樣，鬆一口氣。

  他平淡的開口：“那……你盡快替朕熬製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