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最好不要亂動，不然……我可不保證，我待會兒會做出什麽事來。”

  顧皎皎像是真的被他嚇到了，竟一時不再掙紮了。

  男人的雙眸有些泛紅，高挺的鼻梁上滲出了細密的水珠，他抬手，撫上顧皎皎柔軟的麵龐。

  顧皎皎幾乎都能聞到，之前她不小心倒在他手上的，還殘餘著酒香的液體。

  紅燭微晃，墨藍色的軟帳被輕輕放下，遮住了一室春光……

  ……

  第二日上朝時，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當今天子的側臉上，多了一道紅色的血痕，像是被什麽東西抓破的。

  宋鈺朝前方的高大人使了個眼色，高大人又轉頭朝身邊幾個大臣眨眨眼。

  大家眼觀鼻鼻觀心，都一臉了然，內心不得不感歎：年輕真好。

  安平侯的眼神微暗，嘴角勾了勾，像是發現了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段珩先聽完了幾位重臣的上奏，又準批了幾個請求撥款的折子，這才朝堂下道：“流風，朕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青楚國使者何時到？”

  流風拱手道：“啟稟皇上，臣已經全部都安排妥當了，青楚國太子三日後便會到我大熙京城，到時，臣會親自去迎接。”

  “嗯，事關兩國邦交，務必好生招待。”

  安平侯聽完此話，眼中精光一閃：“皇上，老臣聽聞，您在青楚國境內時，曾經與青楚國的太子起過爭端，此番青楚國太子出使我大熙，不知，會不會有不妥之處啊？”

  段珩早知道經過昨晚宴席上那一番話，安平侯定然不會如此乖順，定會想著辦法找他的不痛快。

  畢竟安平侯手握重權，覬覦他段家天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尚在他父皇在位時便已經有所圖謀，隻是老狐狸做事圓滑，叫人抓不住把柄罷了。

  他淩厲的雙眼微挑，語調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安平侯多慮了，當初朕與青楚國太子棋逢對手，惺惺相惜，忍不住互相切磋了幾招，這次他出使大熙，也是朕與青楚王共同商議的結果。”

  安平侯笑容微斂，卻沒再說什麽，又違心的奉承了幾句，隨後說自己身體不適，告了幾天假。

  段珩很大方的準了，剛下朝，便差了流風暗中派人去注意他的動向。

  ……

  顧皎皎睡到日色高起，才悠悠轉醒。

  恍一睜眼，她便見身邊的小宮女一臉喜色的看著她行禮：“皇後娘娘您醒了。”

  顧皎皎揉了揉因為宿醉而突突跳動的太陽穴，捏著眉心，努力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事情。

  但隻到段珩將她抱回寢宮，這之後的事情，她卻一點記憶也無了。

  “皇後娘娘您有哪裏不適嗎？是否要奴婢去請太醫來瞧瞧？”

  顧皎皎聽見小宮女的話輕輕搖頭，又見她們一臉嬌羞的低著笑，是不是的抬眼看她。

  腦海中頓時“嗡”的一聲。

  段珩昨日將她放在床上的記憶，霎時清晰起來。

  昨晚……

  段珩！

  那廝有沒有到最後一步，她髒沒髒，居然毫無印象，不過身體倒是沒什麽太大感覺……

  顧皎皎的心中燃起一股怒氣，掀開被子就準備下床，腳才剛剛沾地，連鞋都未來得及穿好，便見一個小宮女恭恭敬敬的走進來道：“皇後娘娘，有人來說太後有請……”

  顧皎皎動作頓住，秀眉微蹙。

  太後……請她過去做什麽？

  ……

  慈寧宮內熏煙嫋嫋，藥香四溢。

  顧皎皎跟著小宮女進來。

  殿內，太後的手肘撐在軟墊上支著太陽穴，倚在美人靠上閉目養神。

  老人的眉目間透著病態的疲憊，但終歸是皇宮中的人，臉上的妝容依然精致，皮膚也仍舊保養的很好，連皺紋都很少看見。

  暗紅色的寬鬆繡袍罩在她身上，隻顯得她整個人都瘦削無比，領口處隱隱約約現出的牡丹暗紋，將她的麵龐襯得愈發蒼白。

  顧皎皎在來的路上，便向領她過來的公公打聽過。

  當初太後被段澤下毒迫害，後來段珩奪了權，將太後救了出來，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安頓著。

  等到正式登基，她的身子有所轉好，才將她接回了宮。

  雖然段珩找了宮裏最好的太醫給太後解毒調養，但段澤用的藥實在太過特殊，平時幾乎看不出中毒，卻會一點點擊垮人的身體，讓人變得越來越虛弱。

  若是年輕人尚能熬上許久，可是太後年事已高，身體當然不如青年人，長久下去，多病纏身怕是會有大麻煩……

  可是縱使太醫們想盡了一切辦法，至多也隻能壓製她體內的毒性，沒法徹底清除。

  顧皎皎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躺在內屋的太後。

  像是感覺到了有人進來，太後微微掀了掀眼皮，見到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慈祥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些許欣慰的表情。

  “啟稟太後，皇後娘娘來了。”小宮女朝裏屋行了個禮。

  “哀家知道了，下去吧。”

  “是。”小宮女出去帶上了門，把空間留給了太後與顧皎皎兩人。

  顧皎皎在原地停頓了片刻，才欠身道：“見過母後。”

  太後麵帶微笑的點點頭：“坐吧。”

  顧皎皎對這位太後其實沒有太多的接觸，以前她失憶時，段珩對她實在是……自然不會總想著帶她去拜見自己的母後，所以她也說不上來對太後是什麽樣的感覺。

  唯一的印象便是這位老人對她還算客氣，當初並沒有落井下石，還寬慰她不少。

  所以，顧皎皎並沒有恨屋及烏，對太後不假辭色。

  屋裏隻有他們兩個人，空氣一下子安靜的落針可聞。

  顧皎皎在太後的身邊坐下。

  太後慢慢的直起身來，麵色慈祥，伸出手輕輕在顧皎皎發上撫了撫，輕歎一口氣。

  “皎皎啊，哀家……也有許久時間沒有見過你了，好像……有些瘦了。”

  她眼中溫柔的神色讓顧皎皎怔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來已經自殺的娘親，若是娘親還在的話，也該這般溫柔吧……

  顧皎皎眼睫微動，低了低頭，“多謝母後關心，我挺好的。”

  “唉，”太後的黛眉微絞，臉上帶了些痛惜之色：“你和珩兒的事情，哀家都知道了，還有你們那個孩子……”

  她話音一頓，似乎有些不忍心說下去，隻搖了搖頭。

  “從前的事情，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如今，珩兒已經是一國之君了，總要有人繼承大統的，哀家年紀大了，一日看不見立儲，哀家心裏就一日不得安寧呐。”

  她的神色似乎有些焦急，忽然緊緊的抓著顧皎皎的手，輕咳了兩聲：“皎皎，你就當幫幫哀家這個做母親的，哀家隻想在有生之年，看見珩兒的孩子出世，好不好？啊？”

  顧皎皎眉眼微冷了幾分，心裏有些不舒服。

  她倒是沒想到，太後今天找她過來是為了這件事。

  但想想她的話著實是好笑，什麽叫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那些傷害都曆曆在目，叫她如何過去？

  她也是做母親的，怎麽她太後的兒子是人，她的孩子就不是？誰又能來體諒她這個做母親的？

  顧皎皎心底對她的好感，頓時煙消雲散。

  可見太後一副垂暮老人的樣子，又不好立時拉下臉來。

  她不動聲色的將手從太後手裏抽出來，精致漂亮的臉上波瀾不驚，聲音平靜地道：“母後，這件事情，我幫不了你。”

  太後聞言，眉頭皺起，“為什麽？”

  顧皎皎一副有些難過的樣子，清麗的眼角都垂了下來：“可能是因為第一胎被強行打掉，導致我的身體受到了很大的傷害，現在，太醫說我已經沒法再懷上孩子了。”

  “怎麽會……”太後的臉上都是不可置信。

  “不過，”顧皎皎的話鋒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