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真對你不好，瞧瞧你，都瘦成什麽樣了……前段時間，我聽聞，你……他要納側妃，你的……”

  見顧皎皎變了麵色，沈淮安說不下去了，最終隻能歎口氣，摸了摸顧皎皎的腦袋：“不管發生什麽，我都在。”

  顧皎皎心下微暖。

  除了師父，的確隻有沈淮安對她最好了，但對於他的感情，她是一點兒也不敢回應，畢竟，他喜歡的是原主……

  她點點頭：“多謝表哥。”

  見顧皎皎沒像以前那樣強烈抗拒自己的接近，沈淮安的麵上露出笑意：“說吧，可是遇到什麽難事了？”

  顧皎皎道：“表哥，你手裏可有會武的女子，我身邊需要兩個丫鬟，她們不必真的伺候我，隻是有些事我不便親自去辦，需要她們輔助……還有便是，表哥能否不過問我要人的理由？”

  沈淮安微微一愣，輕笑道：“人我是有的，你不想說的事我也可以不問。不過，你大可不必這樣小心翼翼……段珩他想對我下手，可沒那麽容易。”

  顧皎皎開口向他要人，定然是猜出了他背後是有勢力的。但是他不在意，若是她想要，他可以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

  顧皎皎心下一驚，看來沈淮安的背後是真有人，上一次她來見他，見他穿著錦衣綢緞，身邊還多了些人伺候守護，明顯身份就不一樣了，而後她求救於他的事情，被段珩知曉，可他還能平安無事，足以證明，他在這京中能夠自保了。

  倒是好事。

  她衝他笑，“多謝表哥。”

  沈淮安的眸色幽深，“皎皎，若是在他身邊呆不下去，便來找我吧，表哥定救你出府。”

  顧皎皎沒推辭，笑著應了好。

  大約半個時辰後，顧皎皎出了門，坐上馬車往王府走去。

  街道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於耳。

  “咦，你們看，這倆姑娘長得可真像啊，若是能將她二人一道兒買回去，那可真是……”一道略顯猥瑣的聲音，傳入馬車。

  顧皎皎掀開車窗簾子，往外一瞧，見街邊跪著兩名女子，雖是跪地賣身，脊背卻挺得筆直。

  車夫見她露頭，不由出聲說道：“王妃對她二人感興趣？這倆姑娘一看就是雙胞姐妹花，這身形與容貌都一致，小人都有些分不清她二人誰是誰了。”

  聞言，顧皎皎眸光倏然一亮，她的視力還沒有完全好起來，陽光太大，有些刺眼，她眯著眼下車，車夫下意識想去扶她，但一想到她是女子，又是王妃，便又縮回手來。

  顧皎皎緩步上前，大致估摸著走到那兩姐妹的麵前，開口詢問：“你們二人叫什麽名字，誰是姐姐，誰又是妹妹，又為何在此賣身？”

  右側女子恭謹應答：“回小姐的話，我與妹妹沒有名字，我家鄉遭了災，家裏隻剩下我與妹妹，我們便一路逃來京城，如今身無分文，隻得賣身為奴……”

  顧皎皎的唇角勾起，確定她二人便是表哥給她的人了，她柔聲道：“那你們可願跟我走，剛巧我缺兩個丫鬟。”

  那倆姑娘正要磕頭認主，先前那中年男人便開口製止：“等等，是爺先看上的她倆，要走也是跟爺走。”

  說完，不待顧皎皎開口，他又轉頭看向兩位姑娘，笑得一臉猥瑣：“小美人兒，跟大爺走，保證你們往後吃香的喝辣的，不僅不用伺候人，反倒有人伺候你們……你們呐，伺候好爺就成。”

  倆姑娘眸光一淩，周身氣息冷了不少，顧皎皎對殺氣極為敏感，她明白，這男人的話惹惱了她倆。但此時實在不宜生事，她便開口：“別愣著了，快跟我回府，我還有事要忙。”

  見沒人理他，那男人麵上出現一絲羞惱，“怎麽著，小美人兒，你是想跟本大爺搶人？要不，你也跟本大爺走得了……”

  那人還沒說完，就被車夫一腳踹翻在地：“秦王妃的主意也敢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人瞬間張大了嘴僵在原地，甚至忘了爬起身，後背滲出密密的冷汗。

  “走吧。”顧皎皎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帶著倆姑娘往馬車上走。

  那人這才反應過來，順勢跪倒在地上，膝蓋往前挪了兩步，哀戚大喊：“王妃饒命，王妃饒命啊！小人不知是您……”

  顧皎皎由兩個姑娘扶著上了馬車，她轉頭，看向趴跪在地上的肥胖身影：“不管是何人，有何身份，你都不該仗勢欺人。此事我不與你計較，若再被我遇到，你可得想清楚後果。”

  那人忙不迭磕頭謝恩。

  “王妃就是心善。”車夫撇了撇嘴，駕著馬車往秦王府去了。

  馬車裏，顧皎皎看向自稱姐姐的女子：“往後你就叫侍琴，她叫倚琴。你二人都會些什麽？”

  侍琴與倚琴相視一眼，齊齊跪在馬車裏：“多謝主子賜名。我們二人都會一些拳腳功夫，也學過內宅規矩。”

  顧皎皎雖奇怪於她二人為何會內宅規矩，卻也不多問。

  她微微頷首，繼續道：“往後你們隻是我的人，不可將我做的事泄露出去，明白嗎？”

  “明白！”

  顧皎皎滿意地點點頭，自寬大的袖中掏出一封信：“你二人誰功夫好些，想法子將它交給皇上。”

  侍琴接過信：“奴婢去吧，奴婢比姐姐更擅長輕功與隱蔽。雖不敢保證能在皇宮裏來去自如，但絕不會給人捉住。”

  顧皎皎點點頭，暗自記下。

  侍琴的聲音更清脆悅耳些，倚琴的聲音則更沉穩溫柔些，她目前看不清兩人的樣貌與習慣性的小動作，隻能憑著聲音來分辨。

  “你現在就去，別給人看到，這些銀兩給你，尋個住處待在外麵，有事我會讓倚琴聯絡你……平日裏，盡量少在外頭露麵。”

  侍琴與倚琴相視一眼，便知顧皎皎如此安排定有其深意，也不多問，隻暗暗點點頭。

  “是！”侍琴將信塞進懷裏，“定不負主子所托。”

  說完，她掀開簾子跳下車去。

  顧皎皎掀起車窗簾子看她，模糊的瞧見她擠進人群裏，瞬間不見了蹤影。

  倚琴仔細打量著顧皎皎，好幾回欲言又止。終於，她忍不住出聲問出心中疑惑：“主子，您的眼睛……”

  顧皎皎轉頭看向她，抬手撫上自己的眼睛，微微一笑：“現下隻能隱約瞧見你們的輪廓，等過幾日，應當就能恢複視力了。”

  倚琴瞪大了眼睛，顧皎皎先前走路又平又穩，一點兒也瞧不出眼睛有問題。她方才盯著看了半晌，才發現顧皎皎的眼睛好似蒙著一層輕紗，瞳孔沒有焦點，不由感到奇怪，才那樣問。

  她猛然想到，如今自己算是顧皎皎的丫鬟，方才那樣問……

  “主子恕罪，我……奴婢……”

  顧皎皎也不在意，她這會兒腦子裏沒什麽尊卑觀念，雖說在這個時代不得不遵循，但她不會強製別人做自己的奴仆。

  她擺擺手：“你們不必以丫鬟自居，隻當是我的助手便好。以後也不必做丫鬟的活計，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給你們去辦。”

  倚琴頓時鬆了一口氣，雖說早就學過這些個規矩，但到底從未真正用上過，若真要像那些個丫鬟一樣動不動跪地求饒、自稱奴婢，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這樣想著，她便覺得顧皎皎定然是個好相處的主子，與公子一樣溫和。她展顏一笑：“多謝主子。”

  兩人之間氛圍輕鬆了不少，顧皎皎與倚琴大概說了她在下秦王府的狀況，倚琴則挑著說了些如何遇到沈淮安，如何訓練的事，關於沈淮安的具體勢力，她卻是一字都不曾吐露。

  顧皎皎很滿意她這一點，對前主子的事能守口如瓶，那對她的事也定然不會輕易泄露。

  兩人到了秦王府，顧皎皎領著倚琴去見了管家，告知管家自己以後隻要倚琴這個貼身婢女，不必再另派丫鬟來伺候。

  管家也不細問倚琴與倚琴的來曆，應下了。

  顧皎皎謝過管家，帶了倚琴回燕澤軒等待侍琴的消息。

  而管家則去找了段珩，向他報備，顧皎皎帶回了個丫鬟的事……

  段珩狹長深邃的鳳眸微眯，不知在思索些什麽。半晌後，他才開口吩咐道：“流雲，去查查她的來曆。”

  房頂上傳來一聲應答，而後便是長久的寂靜。

  管家輕歎一聲：“王爺，您與王妃……”

  段珩的麵色微變，痛苦之色溢於言表，他遠遠的望向燕澤軒：“大概是本王做錯太多事情了，她……不肯原諒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