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皎皎身子僵直著被他禁錮在懷裏，動彈不得分毫，就像失了魂的木偶，她的聲音沒有一點兒起伏：“不敢。”

  段珩一把捏住她的下頜，他俯身，紅著眼，惡狠狠地盯著她漆黑的瞳眸：“顧皎皎，你這個女人……你非要與本王如此生分嗎？”

  顧皎皎心下嗤笑，他害她家破人亡，難道還要她對他笑臉相迎嗎？

  “秦王殿下尊貴非凡，皎皎不敢高攀。”

  “顧皎皎……”段珩咬牙切齒地叫出她的名字，而後薄唇迅速貼近她的臉，想要堵住她的嘴。

  顧皎皎眼中的厭惡愈發明顯，她偏過頭去，段珩的唇擦著她的發絲滑過。

  段珩掰過她的頭，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他的眼中滿是痛苦與疲憊，語氣也頗顯無奈：“顧皎皎，我們不能好好在一起嗎？你告訴本王，你想要什麽，本王都給你！”

  他有些後悔了，不該對她說那麽狠的話，怕她記恨……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顧皎皎真的是他這麽多年來，唯一縱容的女人。

  以往，他甚至可以眼也不眨的殺了她，可如今，他連她厭惡的神色都有些看不得了，而且，他總覺得再這樣下去，有朝一日他真的會失去她……

  顧皎皎平靜地看著他，心中也多了絲悲涼。

  這個男人，讓她心心念念了那麽多年，可如今，她看著他，心裏再也沒有當初的那份悸動與歡喜了，此時此刻，她隻想離他遠遠兒的。

  “王爺……皎皎自請下堂，我知王爺不喜歡皎皎，當初皇上賜婚，王爺也是非常不滿，還請王爺給皎皎一封休書，往後王爺可娶個自己喜歡的女子，你我兩不相欠。”

  聞言，段珩的眼中騰的燃起了怒火，“顧皎皎，你休想離開本王，便是死，你也隻能死在本王身邊！”

  說完，他便甩開了她的手，轉身離去。

  顧皎皎站在原地，有寒氣似乎一直從身下竄到心裏。

  奇怪，好像有什麽東西從身下流出？她緩緩低頭，眼裏倒映出地上的血色，她的臉色頓時一變，這才感受到腹部傳來的疼痛，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來人，快來人……”

  段珩才走出門沒幾步，就聽到顧皎皎無力虛弱的哭喊聲。他腳步一頓，立即折身而返。

  一進門，他便看到顧皎皎蜷縮在地上，手緊緊地捂著肚子，身下是一大灘血跡。

  段珩腦子裏“轟”得一聲，瞬間都有些無法思考了，“顧皎皎……”他疾步上前抱起顧皎皎，輕手輕腳將她放到床上：“流雲，請太醫！”

  顧皎皎想努力的睜開雙眼，意識有些模糊，嘴裏喃喃念叨：“孩子，我的孩子……要留下……”

  段珩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沒有回應她的話。

  他不能給她留下這個孩子的希望，不然他就要失去她了。

  盡管他也很想跟她有個孩子，但於他而言，與素未謀麵的孩子相比，顧皎皎重要太多了。

  “王……王爺……”少女柔和清脆的嗓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抬眼，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那是一個身著嫩綠衣裙的小丫鬟，十五六歲的模樣，看著還有些睡眼朦朧。

  段珩冷聲道：“你是誰？”

  小丫鬟往前走了幾步，跪倒在段珩麵前：“回王爺，奴婢叫水靈，是王妃的貼身丫鬟。”

  水靈仰頭看著段珩，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愛慕，趁著段珩不注意，她甚至還偷偷地扯了扯自己的領口，露出頸下的，雪白的肌膚來……

  段珩被顧皎皎一氣一嚇，酒差不多醒了大半。他的餘光瞥見水靈的動作，麵露厭惡，一腳將水靈踹倒在地。

  “貼身丫鬟？你就是這麽伺候王妃的？來人，給本王丟出去！”

  他話落，立即有侍衛閃身出現，拽著水靈的後領子拖著就往外走。

  水靈完全沒想到段珩會是這個反應，頓時嚇得麵色慘白如紙，不由得大哭起來：“王爺……唔……”

  不想那侍衛一把將她拉起，堵住她的嘴，三兩步的就出了門。

  段珩有些煩躁地在屋中來回踱步，終於等到流雲拎著太醫風風火火的趕來。

  老太醫幾次三番，大半夜的被拎來秦王府，頗有些無奈，轉頭一看，得，這位王妃可真是多災多難。

  這回不用段珩催促，他迅速上前，給顧皎皎診脈，片刻後，他擰著眉頭，段珩問：“情況如何？”

  太醫看向段珩：“王爺，王妃昨日便動了胎氣，受不得刺激，臣馬上開藥方，給王妃安胎，但王妃的身子，三年內確實難以生育，若是強留這個孩子，隻怕……王爺一定要早做決斷呐。”

  段珩沉默了下來。

  翌日。

  顧皎皎醒來後，便沒再見過段珩踏足過燕澤軒了。

  伺候她的丫鬟換成了一個叫巧喜的，與抱琴一樣圓鼓鼓的臉蛋，看著很是討喜。

  段珩不來逼自己打掉孩子，顧皎皎便隻管每日喝著溫養身子的湯藥，也不再理會外頭的事兒。

  燕澤軒外頭的聞雪亭內，段珩靜靜地望著燕澤軒的方向，好幾回邁出了腳步，卻又硬生生收了回來。

  “主子，宮裏有動靜了。”流雲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單膝跪地稟告。

  段珩轉過身，低眸瞧著流雲：“起來說，怎麽回事？”

  “宮裏有人來報，昨夜，舞陽宮突然急召了一批太醫，說是顧嬪快不行了，皇上一夜沒露麵。今日一早，舞陽宮又派人去請太醫，卻被皇後的人攔了，連太醫院的門都沒進去……”

  段珩望著皇宮的方向不再說話，神情晦暗。半晌後，他才開口：“吩咐下去，給本王搜羅一群美人回來，相貌……最好是與王妃相像的……”

  “是，主子。”

  ……

  夜色沉沉，段珩與流雲一身夜行衣裝扮，迅速往舞陽宮方向飛掠而去。

  舞陽宮外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侍衛，將整個宮殿包圍得水泄不通。

  顧盼盼慵懶的側臥於貴妃榻上，一如往日。

  身旁的宮婢倒是有些焦躁不安的樣子，連倒水也有些心不在焉，茶水溢出杯子，漫在桌麵上都沒有發覺。

  顧盼盼秀美的眉頭輕輕蹙起，語調卻是說不出的柔媚慵懶：“慌什麽？他總會來的。”

  那宮婢胡亂將桌上的水擦了擦，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奴婢是替娘娘著急，秦王殿下若再不來，萬一……萬一需要娘娘‘病逝’……”

  顧盼盼的眸光陡然冷冽起來：“你說什麽？”

  那宮婢仿佛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麵色瞬間慘白，跪倒在地：“娘娘，娘娘恕罪，奴婢……奴婢罪該萬死……”

  顧盼盼輕笑一聲：“起來吧，本宮又不會把你怎麽樣。”

  那宮婢低聲謝罪後，才起身，站到了顧盼盼的身後，目光卻是慢慢的陰冷了下來。

  顧盼盼背對著她，唇角掛著笑，麵上卻滿是不屑。段澤說著相信她，結果派了這麽多侍衛圍宮還不算，還要讓這麽個自以為是的蠢丫頭監視她。

  嘖，真是個多疑的男人啊……

  內室裏，兩人各自轉著心思，外頭漸漸喧鬧起來。

  “走水了……不好啦，大家快來救火……舞陽宮走水了……”

  斷斷續續的叫喊聲傳入內室，顧盼盼驟然起身，快步往外走去。那宮婢抬腳跟上，伸出一隻胳膊去擋顧盼盼：“娘娘，您不能……”

  顧盼盼瞪她一眼：“走水了你聽不見嗎，還是說你想被燒死在裏麵？”

  那宮婢一聽，隻好跟著顧盼盼往外走。

  院子裏亂做一團，已然沒人顧得上她們二人。

  顧盼盼往人少的地方摸索過去，那宮婢緊跟著她寸步不離：“娘娘，咱們還是回去裏麵吧。”

  顧盼盼不理她，隻徑自的往前走著。那宮婢顯然有些生氣了，她提高了音量：“娘娘……”

  然話音未落，她的身子便軟軟倒了下，出現在她身後的，赫然是黑布蒙麵的段珩與流雲。

  “衍之……”顧盼盼到底是與段珩相識多年的，她瞧見他，一眼便認了出來，語氣裏滿是雀躍歡喜。

  段珩攬住她的腰，黑布遮著他的臉，看不清他麵上神色，隻聽他的音調卻很平淡：“嗯，走吧。”

  流雲看了看癱倒在地上的宮婢，又看向顧盼盼：“這婢女……”

  顧盼盼笑得很是溫婉柔美：“送她回我的寢宮就好，她是皇上的人，不能隨意出宮。”

  流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頭看向段珩，見段珩點了頭，他才提起那宮婢，往顧盼盼的寢宮去了。

  待將宮婢扔回內室，他不由狠狠的打了個寒戰。師父說得沒錯，女人真可怕，尤其是長得好看的女人。

  但這麽個蠍蛇美人，主子卻要將她帶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