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珩的眼底閃過一抹震驚，顧皎皎算是賢淑的女人，但也有幾分傲骨，絕不輕易屈膝下跪，此刻卻……

  可他也沒心軟，語氣一如既往地冰冷：“本王說了不救，你不必白費力氣了。”

  “王爺……”顧皎皎伸手去拽段珩的衣角，她仰著頭，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緩緩流下，“求求你，我能求的隻有您了……”

  段珩用力一拽，衣袖從顧皎皎的手中抽離出來，顧皎皎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

  男人的聲音冷冷的砸下來——

  “顧皎皎，你最好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別整日瘋瘋癲癲的來煩本王，不知道本王忙得很嗎？”

  顧皎皎愕然抬頭看他，眼淚一滴滴掉下來砸到地麵上，暈開一團小小的水漬。

  她瘋瘋癲癲？她求他救她的娘親，竟是在煩他？

  她望著段珩鳳眸中冷冽的寒光，唇角勾起一個苦澀的笑容，其實她能猜到，他會拒絕，可她偏偏不肯死心，對他還殘留著一點希望，以為隻要她低三下氣的求他，那麽大的事情，他總該會幫她，可沒想到，她竟真的又一次的自取其辱了……

  顧皎皎啞然失笑，不知道在嘲諷誰，她徑直起身，連禮都未行，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打擾王爺了，臣妾告退……”

  見她這般譏笑，段珩將手中的奏折“啪”一聲扔在桌上，這些奏折都是彈劾顧清的，她到底知不知道他費了多少力氣才阻攔了下來，此時若是再出手把她娘接回來，隻怕宮裏那個又該對他起疑心了。

  他冷著眼，語氣決絕：“來人，將王妃抓回竹苑，嚴加看管！”

  書房門口的侍衛應聲上前，一左一右鉗製住顧皎皎，將她朝竹苑拖去，顧皎皎也不掙紮，任由自己被拖著離開。

  段珩盯著顧皎皎落寞的背影，好似整個人都被絕望所籠罩，他逐漸攥緊了手指，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流雲，派人去西南，想法子，定要護住顧夫人。”

  “是，主子。”暗處的流雲閃身出現，單膝跪地領了命，轉身消失在書房的屋頂。

  ……

  很快，竹苑四周圍了一圈侍衛，將竹苑圍了個水泄不通。

  顧皎皎蜷縮在髒亂的牆角，神色木然。

  有人朝她走來，下一秒，她的耳邊便響起了小桃陰冷的聲音：“你竟去找段珩，怎麽，以為他能護得住你們嗎？”

  顧皎皎抬起頭來，神色漠然：“你們，到底想怎樣？”

  小桃的左手抬起顧皎皎小巧的下頜，動作輕柔，語氣卻格外森然。

  “別白費力氣，說要你娘的命，隻是給你一個小小的警告，我們主上也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我們可以不動你在意的那些人，比如抱琴，比如你娘，但，你得乖乖聽話……”

  “你瞧瞧你，身為秦王妃，卻過得比我們這些下人還不如，你說這秦王有什麽好？身為一個男人，隻知道折磨女人撒氣，你和你在意的人，在他眼中什麽都不是……他這樣待你，你就不恨他嗎？”

  顧皎皎眼中的木然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抹堅定地恨意：“我恨——”

  “這就對了，你交不出藏寶圖也無妨，要能完成任務，我保證你在意的人，一個都不會有事，”她將一包藥粉遞在顧皎皎手中，“找機會，把這個給段珩吃下去……三天，你隻有三天的時間。若是三日後你完不成任務，那你娘，你的丫鬟抱琴，可就都要去見你爹了……”

  顧皎皎沒有說話，隻是盯著手裏的那包藥粉。

  小桃點了點她的唇，“什麽話該說，什麽不該說，你清楚吧？”

  顧皎皎握著紙包的手微微顫抖，目光茫然沒有絲毫焦距，許久之後，她的手指逐漸縮緊，將藥包緊緊的攥在掌心，“隻要我做了，你們就不會傷害我娘，對吧？”

  “你乖乖聽話，自然不會有人傷害你娘。”

  “好。”

  小桃的唇角勾起，麵上露出滿意的神色，轉身出去。

  三日後的清晨，顧皎皎用過早膳後，一如往常的坐在桌邊，她的雙手捧著溫熱的茶盞，似乎想從上麵汲取些熱量。

  才抿了一口茶，她便聽到門外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腳步聲，矯健沉穩，但她沒動。

  段珩踏入竹苑，看見的便是顧皎皎捧著茶杯發呆的畫麵。

  他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聲音輕得好似一聲歎息：“皎皎，你娘她……去了……”

  顧皎皎的手瞬間抖了一下，茶杯從她的手裏滑落，她驟然起身抬頭看向段珩，眼裏滿是難以置信：“什麽……我娘親死了？她為什麽會死，她怎麽死的？”

  段珩看著神情呆怔的顧皎皎，心中越發憋悶難受。他壓下心頭的煩躁，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些，“懸梁自盡……”

  他派了人去保護顧夫人，可女人的寢室不便安置護衛，他們攔得住前去刺殺顧夫人的人，卻攔不住心存死誌的顧夫人自盡。

  “懸梁自盡？”顧皎皎嗬了一聲，她重複的念著這四個字，而後血紅著眼看他，“不可能，我娘不可能懸梁自盡，肯定是他們殺了我娘，就像殺我爹那樣！”

  她的情緒太激動，望著段珩的眼裏湧出瘋狂的恨意，淚水決堤而出，哭聲淒厲，“段珩！你為什麽就是不肯信我？既然你這麽想我們顧家人死，你為什麽不幹脆把我也殺了！你利用我，我認了，可你為什麽就不能救救我娘親？她雖是顧家人，可她什麽都沒做過！她有什麽錯？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對她，為什麽！”

  顧皎皎癱軟的跌坐在地上，說到後麵時她的情緒已然奔潰，“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段珩蹲下身來，修長的手想伸出來，最後卻到底沒動，隻是輕聲安撫她：“皎皎，你還有我。”

  聞言，顧皎皎猩紅著眼朝他看去。

  她的眼裏滿是譏諷與滔天的恨意，他瞧著心下一驚，薄唇微微抿了起來。

  卻不料，下一刻顧皎皎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眼角還掛著淚：“嗯，多謝王爺，讓王爺見笑了，臣妾去給王爺泡茶。”

  顧皎皎的手撐在地上，他要扶她起來，也被她躲了開來。

  她站起身，重新拿了茶盞茶杯為段珩斟茶，她的眼眸盯著茶水，胳膊懸空也不見分毫抖動。這個動作她反複練習過許多次，隻為斟茶時不叫他起疑心。

  顧皎皎轉過身來，強自穩住心緒，她將手邊的茶遞給段珩:“王爺請用茶。”

  段珩看了她一眼，隨後接過茶盞，他盯著水中舒展開的茶葉，麵容被氤氳的霧氣籠罩，看不清麵上神色。

  室內靜了靜，男人掀眸，望向顧皎皎平靜無波的麵容，握著茶杯的手不自覺的用力收緊。

  “你，真要本王喝下這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