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城。

  興國侯殷通擊破彭城的消息，如龍卷風一般，撼天動地一般！

  上席卷了整個楚國高層。

  下淹沒了大街小巷。

  所有的人臉上都帶著歡慶之色，議論著興國侯殷通戰神般的舉動。

  “這件事就是天佑大楚！天佑大楚啊！”

  “我楚國有興國侯帶兵征戰，莫說是光複我楚國舊日氣象不成問題，便是夷滅秦國，也不在話下啊！”

  酒肆中，當即就有人舉杯大吼：

  “興國侯當為我大楚戰神！”

  “興國侯無敵！”

  “……”

  一輛馬車緩緩地從街道上走過，似乎是為了有意聽聽臣民們都是怎麽議論興國侯殷通的。

  所以，這馬車走的很慢。

  馬車中的人，不是別的人，正是範增。

  範增臉色鐵青。

  雖然想到了殷通擊破彭城的消息傳開之後，城中百姓會高聲歡呼。

  可是，他發現自己還是有些低估了殷通而今在楚國百姓們心中的地位了。

  興國侯殷通，儼然已經成為了楚國的無敵戰神。

  在民眾之中的呼聲，似乎隱隱有些超越了項氏一族的樣子。

  至於那在王宮之中，深居簡出的楚王熊心，在民眾心中，就更沒什麽存在感可言了。

  如果不是因為熊心是楚國王室血脈的話。

  誰還會多看他一眼不成？

  眼下，範增看了一眼手中的奏報，臉上的陰霾更深更濃。

  “本以為，老夫撮合羽兒和劉邦結拜為異姓兄弟這事兒，可以穩壓殷通在朝野上下的聲望。

  隻是，樊噲這廝究竟是怎麽想的？興國侯征召他往沛縣去救人，他拒絕了？

  然後還因為一個女人，直接和桓楚動起手來，被反殺了！”

  範增手一抖，將奏報合了起來，他自然是不太相信殷通的奏報所言之事。

  但是，他大致推理了一下。

  先有呂氏一族之中的劉邦嫡妻呂雉的離合書南下傳來。

  惹得軒然大波，市井之內的桃色傳聞，絡繹不絕，尺度之大，讓範增這樣的老年人聽了，都有再度提槍縱馬的衝動感。

  隨後，呂媭和樊噲的離合書也來了……

  緊接著，樊噲身死，大軍為韓信殲滅的消息，也一並傳來。

  若是說這其中沒有鬼，誰信啊？

  可呂氏一族……

  範增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對這車夫道：“快些！”

  “是，主公！”

  車夫應了一聲，手裏的鞭子微微一抖，拉車的馬兒頓時就小跑了起來。

  不大一會兒工夫，便已經來到了項羽府邸。

  讓範增眉頭緊皺的是，劉邦人已經先他一步到了……

  “範公！”

  劉邦躬身施禮，順從地讓樊噲都找不出半點毛病來。

  但是，樊噲卻總感覺自己在劉邦身上看到了殷通的影子，又或者說是劉邦而今的動作，讓他想起來了曾經的殷通。

  這兩人，都是一丘之貉。

  一個殷通做大之後，就已經搞得自己的如此棘手被動。

  若是再任由這個劉邦，也做大了，那自己以後還需要做什麽嗎？

  完全不需要了。

  “北方傳來的消息，司徒都聽說了吧？”

  “聽說了。”劉邦臉上憤慨不已：“我實在是沒想到，樊噲這廝，竟然敢做出刺殺桓楚將軍的舉動來！著實該殺！”

  “嗯？”

  範增眼神一凝，心中大驚，麵上無任何表情變化。

  項羽臉上露出笑容：“司徒就不覺得此事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地方嗎？”

  “哪裏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地方？”劉邦故作不知，一臉憤憤然：“我讓樊噲這廝領兵，務必配合興國侯前往沛縣救人的。

  誰知道，樊噲這廝自己掌兵之後，貪圖享樂，完全就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甚至，就是因為他不發兵去沛縣救人，才惹得我妻家怨恨，發離合書傳告天下，辱我劉季之名聲。

  項老弟，你想想看，樊噲如此做，是為了什麽啊？”

  項羽還真是驚訝了：“為了什麽？”

  “當然是為了壞我的名聲啊！”

  劉邦痛心疾首，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隻要毀壞了我的名聲，他樊噲就能一直執掌大軍，從而將我劉邦取而代之！

  如此惡毒心思的人，虧得我曾將他視為知己，也虧得我二人還是連襟。

  我隻恨這廝已經死於亂軍之中，若非是如此的話，我非要親手斬他才好呢！”

  項羽大笑了起來：“劉兄無需如此，隻是樊噲這廝惹得你妻子怨恨，而今你已經發下離合書，你看……”

  “我已經無顏麵見她了，日後她的事情如何，都與我無關。”

  劉邦撇清關係的速度，比範增想得還快。

  “那，此處有興國侯殷通的令書，說是彭城為秦軍屯糧之所，目下已經為我軍擊破，那秦軍必定要攻。

  我軍是否立刻發兵北上援助興國侯？”

  劉邦憤憤然：“暴秦視天下人為魚肉，人人得而誅之，興國侯而今大義在前，秦賊攻之，我等自然要發兵救援，且刻不容緩。

  恨隻恨我身為司徒，無有掌兵之權責，否則的話，非要星月馳騁，前往彭城助拳才好！”

  “好！”項羽撫掌大讚：“劉兄如此言語，當真可稱得上天下英雄人物，我願劃歸一萬兵馬，為劉兄統帥，你我二人，不日便率軍北上，星夜馳騁往彭城去救援興國侯！”

  “不知……劉兄意下如何？”

  劉邦完全有些不敢相信項羽這話，竟然真的讓自己掌兵麽？

  “項老弟，此言可當真！”

  項羽一臉傲然：“亞父就在眼前，項籍怎麽敢亂言？”

  “範公？”

  劉邦轉頭看向範增。

  範增眼中閃過一抹寒意，隨即臉上浮現笑容：“劉司徒有才在身，自然應該為誅滅暴秦出一份力才是。

  更況且，你與羽兒乃是結拜兄弟。

  常言說得好，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你二人上陣，互為腹背，自然可以與秦賊放手一搏。

  尤其是，彭城為秦國章邯軍先前二十萬大軍軍糧、軍餉囤積之地，我們若是去得遲了，還能有好處麽？”

  “劉某明白！”

  劉邦不再心疑，拱手一拜：“我這就回去準備！”

  “來人，送劉司徒出府邸！”

  範增立刻揮手喚來侍從。

  侍從躬身一拜：“司徒大人請！”

  劉邦一臉興奮地走出項羽府邸，可是當他登上馬車之後，臉上的興奮和喜色，瞬間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滔天的怒火浮現！

  “樊噲、盧綰……我的好兄弟，你們在天上睜大眼睛看好了，我劉邦終有一日，要用那狗賊殷通的人頭，來祭奠你們的在天之靈！”

  範增眼睛眯了眯：“羽兒，劉邦此人貌似臣服，實則已經和殷通勢成水火，不共戴天……”

  “亞父以為，我給他兵權，當真隻是為了給他兵權嗎？”

  項羽反問道。

  範增搖頭道：“你以為，劉邦沒有看出來，你現在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嗎？”

  “明麵上，我們已經覺得殷通失去控製，會成為我們的威脅，所以拉攏劉邦這個殷通的死敵，完全說得過去的。”

  項羽如此道。

  範增歎息一聲：“羽兒，劉邦是看出我們目的不純，但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而今不借助我們，單憑他自己，如何都不能血仇。

  所以，他才會明知道我們有所圖謀，卻故作不知，反而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

  項羽目中這才露出沉思之色來。

  範增見狀，這才道：“但就算是這樣，劉邦而今不會成為我們的禍患，反而是興國侯殷通。

  從目前種種來看，我猜測此人，隻怕已經有了自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