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意外……”

  “實在是太意外了，我怎麽都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想和我說這樣的話？”

  雲錦簾幕下，殷通在桑葚夫人的幫助下，整理著自己的戰袍。

  “這樣的話？有什麽意外的？”

  桑葚夫人似乎是有些疲倦，可是卻很享受為殷通整理衣袍的這個過程。

  看得出來，她雖然是嫁給了郡守壯。

  但是一顆心，卻真的在殷通身上。

  成婚兩年，她從來沒有如此溫柔的對待過壯。

  殷通坐了下來，有些喘息，定了定神，喝了一口熱水後，方才道：“你怎麽會想著，讓我向你的表哥王離投降的？”

  “那你怎麽和秦國打？”

  桑葚夫人也坐了下來，隻不過她的衣裳淩亂，偶然之間顯露出來無限好的風光，越發讓殷通沉醉於她這一顆桑葚。

  “我表哥手底下就有二十萬大軍，章邯和李由加一塊兒，就有三十萬大軍。

  現在整個巨鹿那邊，可是足足有五十萬大軍。

  老相好，你想想看。

  五十萬人的大軍，鋪天蓋地的，行軍隊伍都能拉到一兩百多裏地。

  你手裏就算是有個五六萬人，又怎麽和我表哥打？”

  “不一樣啊。”

  殷通有些疲憊，今天已經放錯了。

  還是一次又一次。

  然後再來一次又一次。

  鐵打的身體，也有點扛不住如此造作。

  “秦國大勢已去，不管這五十萬大軍如何驍勇善戰，終究要淪為塵土。

  你別問我為什麽有這樣的自信。

  反正你記著，不久的將來，我會想辦法，保住你表哥王離的性命。

  但是，為求萬一。

  你還是讓你表哥的家人先一步離開鹹陽城。”

  桑葚夫人聽著殷通這番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模樣看起來憨憨的，可卻越發誘人，充滿了慵懶的嫵媚氣息。

  殷通卻完全沒在意桑葚夫人如此表情，隻是自顧自的說著：“最好想個辦法，比如說去什麽蜀地祈福啊什麽的。

  距離鹹陽城，越遠越好。”

  “為什麽？”

  桑葚夫人奇怪的看著殷通：“老相好，你想想看？

  你現在倒戈，到了秦國那邊，也是上將軍，難道你還擔心自己到了秦國那邊，會被殺頭不成？”

  “乖乖，這不是什麽上將軍不上將軍的問題。”

  殷通無奈的笑道：“秦國大勢已去，你表哥如果在巨鹿作戰失利的話，你們的家人難道不會為此被皇帝所遷怒？”

  桑葚夫人臉色微變：“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從小就在表哥家裏長大的，我爹當年是我阿舅的親兵將領。

  後來和我表哥，還有蒙恬將軍一起北征匈奴的時候，在戰場上為了救我表哥戰死。

  所以，有了這層關係在，我相信我表哥不會騙我。”

  殷通目中閃過幾分異樣之色，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有了夫妻之實的女人，溫柔地伸手撫摸著她汗涔涔的發絲：

  “乖乖，放心就好了，戰場上的事情，都是瞬息萬變的。”

  “你要我做寡婦不成？”

  桑葚夫人見自己勸說無效，如水的美眸中浮現一抹怒意：“為了你殷通，我的名聲早就壞了。

  先壞了我的身子，後壞了我的名聲，現在連我的心也要壞了不成？”

  殷通苦笑：“哪能啊！你讓我現在怎麽投降？

  我手中的主力都還在淮陰城和婁縣那些地方呢。

  再說了，現在天下局勢尚不明朗，我而今已經是一地諸侯。

  憑借我手中兵馬，在這亂世中，稱孤道寡也未必不可。

  又何必去秦國那邊做這反複無常的小人不是？”

  桑葚夫人目中流露出幾分後怕：“你說的也對，我一個女人，名聲壞了就壞了，要是你的名聲也壞了，那才不好！

  但你說的，我就算是讓人暗中去，找到了我表兄，讓他將家中的人都悄悄轉移到蜀地去，以祈福為借口避開巡查，他怎麽可能會同意啊？”

  殷通感覺坐了一會兒，喝了點熱水，也恢複了幾分體力。

  “你表兄王離，是什麽樣的人？”

  “一根筋，不知道開竅！”

  桑葚夫人嬌哼了一聲：“這也是我阿舅對他的評價……要不是這樣，我阿父，也不會再匈奴戰場上，為了救他，把命丟了。”

  殷通看著桑葚夫人美眸中浮現出一抹失落的神色，他急忙握住桑葚夫人的手，柔聲道：

  “乖乖，都過去了。”

  “是過去了，人總要死的。”

  桑葚夫人無奈道：“可是我不想聽到你死在戰場上，章邯大軍第一次揮師南下，就滅掉了你楚國的君王項梁。

  其鋒芒，讓人無法抵擋。

  奴家這顆心，可無法想象，那章邯若是第二次揮師南下，會是何種結果？

  真到了那時，便是我表哥以武城侯之尊貴，也沒有辦法左右他的。”

  “章邯麽……”

  殷通想到了什麽，眼裏流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你可知道，我曾經和章邯有書信往來，我也勸他說，讓他將家中的人暗中轉移出鹹陽城。”

  桑葚夫人大驚失色：“你不會也讓章邯的家人前往蜀中，以祈福為借口？”

  “不錯。”殷通想了想，桑葚夫人能與自己如此交心，除了前身是真的深得她所愛，也不會有別的原因了。

  為愛情衝昏頭腦的女人，自己有什麽理由不相信他？

  “以前楚國這邊的令尹宋義，曾經在鹹陽城那邊暗中扶持了自己的勢力，多為一些飯莊、酒肆、莊園，又或者是商賈等。

  宋義謀反被誅之後，他這些在鹹陽城之中安插的勢力，也就全部被我全盤接手。

  所以，鹹陽城那邊有什麽風吹草動，我其實對此很清楚的。”

  換言之，章邯的家人，真的動身前往蜀地祈福去了。

  桑葚夫人一臉驚訝：“你怎麽看起來不像是以前那樣愚蠢，聰明多了？”

  “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我豈能不成長？”

  殷通擔心桑葚夫人看出什麽異樣的地方。

  但是稍作回憶，他發現前身的記憶裏，除了被桑葚夫人迷的團團轉之外，就沒有別的……

  這兩人才是真正的管鮑之交，情深似海。

  “行了，多的我不說了，記得讓你表哥按照我說的做，如果這家夥真是牛脾氣一根筋兒的話，你少不得要委婉一些說話才好。”

  殷通原本準備起身就離開了的。

  時間算著也差不多了，他該出去和曹參、周勃、韓信他們一起發兵往沛縣去救人了。

  哪曾想，桑葚夫人忽然道：“既然你在鹹陽城那邊有一些力量，何不……嗯哼？”

  殷通看著她挑眉的動作，下意識的心動了一下，隨即搖頭道：

  “這似乎不太好吧？”

  “這有什麽不好的？”

  桑葚夫人激動起來：“我現在都已經這樣了，勸說你投降我表哥，你也不答應。

  我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認定秦帝國氣數已盡。

  難不成你還要我勸說我表哥，帶著他麾下的二十萬長城邊軍，來投降你不成？

  既然是這樣，我誰都勸不住的。

  那你現在不早做準備，難道等將來受製於人？”

  見殷通麵上還是有遲疑之色，桑葚夫人咬牙道：“讓他人有所忌憚，為你所製，總好過被別人掣肘的好！”

  殷通愣了愣：“你真是王離的親表妹？”

  他可是聽出桑葚夫人說的這個“讓他人有所忌憚，為你所製”，是什麽意思。

  “啊呸！老娘現在是你的人了，當然要為你著想了！

  我一封書信回鹹陽城去，你再安排人手進武城侯府，陪著我表哥的家眷們一路往蜀地去。

  多得不說，你可莫要忘記，蜀地自從李冰父子修建了都江堰以來，早就已經變成了秦國的糧倉。

  若是秦國當真氣數已盡，必定是無暇顧及巴蜀之地的。

  可是，我們憑借武城侯府的名頭，在聯合巴清一族的族人，未必不可提前扼控巴蜀之地，將來為你的大業鋪路。”

  真到了那個時候，武城侯府的人，被殷通控製，也是必然……

  殷通越發懷疑，這家夥真的是王離的表妹嗎？

  這麽損的主意，自己都不忍心說的。

  她怎麽想得出來的呢？

  果真！

  為愛情衝昏頭腦的女人，當真是恐怖如斯！

  至於那巴清者，乃整個天下首屈一指的超級大富婆。

  便是始皇帝嬴政，都曾親自召見過她，為其修築懷清台，足可見其地位之高！

  其家族勢力強大，尤其是為始皇帝開采丹穴，更為始皇帝嬴政所信賴。

  所謂之丹穴，也就是水銀。

  始皇帝帝陵之中修建的時候，需要海量的水銀。

  巴江自家的產業就以開采水銀為主，自然賺狠了。

  但，自從二世皇帝即位之後，巴氏一族的地位，可就遠遠不如以往了。

  若是當真可以借助武城侯府的力量，暗中聯合巴氏一族的話……

  一點也不誇張的說，扼控巴蜀之地，掌控全局，將這秦帝國的糧倉，收入掌中，絕非誇張之言！

  殷通此刻，真真是忍不住摟住桑葚夫人，狠狠的親了一口：

  “真是我的好老婆，隻恨時間上來不及了！

  孫二狗清楚鹹陽城的那些勢力的情況，你有什麽安排，交給他去做。

  此人做事機靈，頭腦靈活，定然可以把事情做好！”

  “快些去就是。”

  桑葚夫人心裏甜如蜜：“殷郎，老婆是什麽？”

  此刻的她，稱呼都變了。

  走到門口邊上的殷通轉頭看去，眼神放肆的在桑葚夫人身上掃過，壞笑道：

  “乖乖，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