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通大聲的發問，他握著韓信的手，高高的舉起了起來：

  “不論是韓將軍，又或者是你們中間的人，但凡是有一口吃的！

  能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邊，有一身禦寒的衣服穿著，我們也不會反秦。”

  “天下，苦秦久矣！”

  殷通的聲音方才落下，孫二狗忽然大喊了一聲：

  “兄弟們，把我們的衣服，拿給身邊沒衣服的兄弟！

  把我們的鞋子，拿給身邊的兄弟們！”

  “嘩啦啦……”

  一時間，眾多軍士丟掉手中的兵器，直接就開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解了下來，塞給身邊還在愣住，有些不知所措的乞丐裝兄弟軍們。

  這些人大半輩子，哪裏遇到過這樣的待遇。

  不一會兒，軍中就有感動的大笑聲，掩飾著男人的難聽的哭腔回蕩開來。

  殷通看著軍卒們分衣而穿的一幕，他自我拷問內心，自己一直都是一個腹黑冷血之人。

  可是，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知為何，竟然都有些莫名的眼眶發熱。

  或許是，因為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的戰友情，感染了他。

  也或許是因為……從來沒有見過誰造反了，還混這麽慘的……

  之前在吳中城的，就算是桓楚的山賊團夥，都沒這麽慘的。

  或許，是會稽郡比較富，做賊的也比其他郡的搶得多一點……

  韓信有些愣愣的，臉上不知為何，流露出來了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扭頭看著身邊把自己手攥得緊緊的、有些微微刺疼，高舉起來的大楚司空……

  司空的裘衣擋住了寒風，也暖了韓信的心。

  他軍中士兵如此情況，並非故意所為，而是真的如此。

  但是，軍中人人披堅執銳，實力強大的殷通，並未對自己等人有半點輕視，更無絲毫厭惡之色。

  反而……還有衣同穿！

  這就是古戰歌唱的“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嗎？

  感覺真好……

  甚至於，都不需要殷通下令什麽，這些人就已經自發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分給自己手下這些跟著自己造反的苦哈哈……

  這說明什麽？

  說明這是一個值得效忠之人啊！

  男人講究什麽？

  不就是講究一個士為知己者死麽？

  司空如此厚待我韓信，如此看重於我韓信，我豈能不以死效忠？

  兩隻大軍當即埋鍋造飯。

  好吃飽以後，趕緊跑路。

  似乎，真的要下雪了……

  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兒之後，殷通這才回過神來，看著軍中士兵們的模樣，他方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無意之間，似乎幹了一件大事……

  這也讓冷靜下來的殷通，不由得想到了原本曆史上，劉邦也曾經脫過自己的衣服給韓信穿。

  而現在，殷通細細品味過來，頓時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那會兒，劉邦可能單純的和自己一樣，看著眼前的韓信實在是混得太慘了……

  單純的覺得眼前這人又慘又可憐，這才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韓信穿……

  隻是，誰都沒有想到，劉邦這個無意之間的舉動，為他獲得了韓信永不動搖的忠誠！

  殷通品味著自己方才有感而發的舉動。

  那麽，自己看著韓信慘的一逼，下意識不忍給他披衣的動作，會不會獲得他的忠誠呢？

  哦！

  想起來了，還沒冊封這家夥做將軍呢。

  剛剛實在是被這家夥的淒慘得堪稱造孽的樣子給震驚到了……

  大家都是造反的，見過混的慘的，但是真的沒見過你這麽慘的……

  就在殷通準備拉著韓信聊一下的時候，韓信卻已經化身為幹飯人……

  聽著那呲溜呲溜的聲音，還有那筷子扒拉的局促節奏聲。

  殷通愣是開不了口，隻好把自己土陶碗裏的肉片，投喂給了韓信。

  韓信塞滿了大米飯的嘴巴裏，一個“謝謝”排除萬難，逆流而上的擠了出來。

  殷通倒是不敢再繼續夾菜給韓信，他擔心這家夥滿嘴都是大米飯，又吃的這麽凶，這麽急，還要說話，萬一給嗆死了，自己才真是哭了呢。

  同樣，殷通心中也是越發肯定，原本的曆史軌跡中。

  劉邦對韓信很好，脫衣服給韓信穿，噓寒問暖的，真的是因為他老劉也沒見過有誰造反了，還混得這麽慘的。

  本來，我造反，就是因為我混的慘。

  可是我造反後，我還混的慘，那我這反不是白造了？

  韓信就是白造了……

  連續幹飯三大海碗之後，韓信臉上才有了一抹血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有他半個腦袋那麽大的土陶碗。

  殷通倒也不客氣，再度給他滿上了一大碗，然後還把自己的肉醬分給了韓信。

  肉醬澆在大米飯上，這個香味兒，甭提多刺激人的唾液分泌了。

  然後，韓信再度開始了幹飯模式……

  大米飯，本為會稽一帶才有的。

  過了廣陵城往北邊走，主食就是粟米和小麥。

  而且，大米在這個時代，也算是糧食作物中的精品。

  殷通看韓信近乎可以用凶殘二字來形容的幹飯模式。

  大致猜得出來，這家夥似乎以前沒幹過香甜的大米飯，吃的粟米，還是帶著殼子的那種粗糧……

  嗯，就算是這種東西，應該還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有的吃。

  隻不過，如果殷通對曆史更了解一些的話，就能清楚的認知得到，沒有造反之前的韓信。

  逢年過節也吃不到粟米的，他隻有在夢裏，才能吃個飽兒……

  不過，這並不影響韓信在殷通心中的位置。

  幹飯，伴隨著韓信的一個響亮且味道酸爽的飽嗝而終結。

  殷通被這味道酸爽的飽嗝好一番刺激，居然立刻打了一個同樣響亮的飽嗝，全部吹在了韓信臉上。

  “哈哈哈……”

  爽朗又愉快的笑聲，就此回蕩了開來。

  “司空……”

  “吃太撐了就歇會兒再說話。”

  韓信真的沒心眼兒，殷通讓他歇會兒，他居然能睡著了……

  韓信是在馬車上醒過來的。

  他掀開車簾子，發現是殷通在驅馬，頓時嚇了一跳。

  殷通卻回頭看了他一眼：“睡醒了？那麽，請問這位將軍，有什麽話要向你的頂頭上司稟報的嗎？”

  車簾子掀開後，迎麵吹來的冷風，讓在馬車上睡醒了的韓信，頭腦一下清晰了不少，他立刻麵露狂喜之色，激動地問道：

  “司空封我為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