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殷通頓時驚出一聲冷汗來。

  他之所以提出所謂的“攘外必先安內”這個決策。

  其實就是想要打著項羽的名頭，排除異己，安插自己的勢力，真正將項羽架空才是。

  我尼瑪！

  可是這項梁咽氣前，居然和範增還有項莊說出這樣的話來？

  難怪……

  難怪範增這些天看自己的眼神一直都怪怪的。

  可……轉念一想，殷通心裏忽然一震，立刻就知道這事情絕對不是這麽簡單的。

  “你沒有聽錯。”

  項羽眼簾低垂：“如何，想做王嗎？我帶頭擁護你！”

  殷通搖頭：“如果我當初就想做王的話，為什麽還要擁護大王？

  自己直接做王就行了。”

  殷通直視項羽的眼睛：“我來擁護你做王，你來帶領我們滅掉秦國……”

  忽而，殷通麵色微微一變，難以忍住的輕輕咳嗽了兩聲。

  項羽眉頭緊鎖了片刻後，忽然笑了起來：“你不是說沒問題的嗎？怎麽看起來……”

  殷通尷尬的笑了笑：“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回婁縣去養病吧？”

  “哎——”項羽笑道：“放心吧，出不了什麽亂子，我叔父的遺體運回吳中城安葬，也需要一些時日，你就先回婁縣去養病。”

  “好的差不多了，再來吳中城。”

  殷通回頭向著行軍中的大軍看了幾眼：“回去先招募兵卒。

  這些降卒隻怕會靠不住，再看看見無諸是什麽心思。

  搞不好知道我們楚國內訌實力大損後，他恐怕就不會像是之前那樣安分守己了。”

  “無諸不算什麽。”項羽的口吻頗為不把天下之人放在眼中：

  “養養身子，好了以後來吳中城，我想把大將軍的位置交給你。”

  兩人此刻似乎都已經忘記了方才說了什麽一樣。

  開始認真的探討起來國事。

  “大將軍的位置交給我？”說完這話後，殷通臉上立刻露出強忍著咳嗽表情，隨後麵色有些微紅：

  “我不做大將軍，這差事不安逸。”

  “經曆這些事情之後，你認為範增還能坐穩大將軍的位置？”

  “範增會成為我楚國的令尹，但是讓我做大將軍的話，將相不和，絕不是好事。”

  “你擔心這個？”項羽就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

  殷通捏了捏鼻子：“去上風口，我現在聞到大軍走動的塵灰，就有些不舒服。”

  項羽點了點頭，驅馬衝在最前，領著殷通到了上風口的位置。

  “司空這官職也不錯，大將軍的位置丟給龍且，鍾離昧，或者是項伯都可以。

  我擔心我手裏的兵不行，如果真的和秦軍對上的話，隻怕扛不住。”

  “你自己能拉起多少人來，都算你自己的。”項羽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

  “這一次，就是範增都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你把五千精銳上交給我叔父的話，他們早就全軍覆沒了。”

  殷通不知想到了什麽，搖了搖頭：“我認為，我的才能，統領兩三萬兵馬，就已經夠了。”

  他拔出腰間的長劍來，指著北方，沉默了片刻後，目中殺氣顯露：

  “用不了多久時間，我們應該就會繼續和秦軍碰到一起。

  等到了那個時候，隻有一個人能活！”

  項羽看著病痛入體的殷通，還有如此豪情，心中忽然覺得如此試探殷通，似乎真的不是英雄所為。

  可是，在王霸之基業麵前，由不得他摻雜太多的個人情感。

  “確實是病了。”

  “不僅如此，他也表態了，願意回到婁縣去養病，騰開位置來，讓我們內部自我消化宋義的這些降卒。

  但是，他認為，這些降卒可能靠不住。”

  這是項羽和殷通分別之後，他對範增說的話。

  “那對於少將軍擁立他稱王之事呢？”

  “我看得出來，他沒這個心思。”項羽搖頭：“如果他真的有這個心思的話，在錢塘，他二弟和麾下將軍虞子期領兵到了的時候，完全就可以乘機殺掉我，又何必與我一同領軍北上救人？”

  項羽心中愧意更深。

  範增搖搖頭：“你是要做大王的人，不能這樣婦人之仁。”

  “你說我這是婦人之仁？”項羽很不讚同：“若不是叔父的遺言，讓我拜你為亞父，我豈願與你這般試探殷通？”

  範增麵色微微發白：“想要成就大業，若不勠力同心，則必定互相猜忌，你在戰場上可以所向無敵，可朝政上呢？”

  “更況且，此事，除了你我之外，便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他在表明自己對於項羽的作用，絕不僅僅隻是因為舊情故人，所以一定要做項羽的爹。

  項羽坐在馬背上，仰頭看著蔚藍色的青天：

  “好了，我不想和你爭論，等到叔父出殯之後，我會以隆重禮節，拜你為亞父。”

  範增心中大定，看向項羽的眼神裏，也多出來了幾分慈愛之色：

  “我知你心中不平，可這世上，讓人心中不平之事，伴隨著年齡的增長，隻會更多。

  不可能事事都如意的。”

  “但我項羽至少不願做一個當麵笑背裏刀的小人。

  若這世間真有不平亂我心，我就以雙拳將它砸個粉碎！

  秦帝國？

  章邯？

  等著吧，我會讓你們變成曆史的灰燼！”

  看著驅馬快速奔走，以此發泄心中憤懣的項羽。

  範增微微歎了一口氣，但並沒有因為此事影響了他的心情。

  他現在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宋義完蛋，連帶著故楚遺老們，也一樣要被連根拔起。

  他還要思慮很多的東西。

  比如說，那些空閑出來的官職。

  尤其是現在安置官職，完全不能像是以前那樣，他想怎麽安置，就怎麽安置。

  畢竟，以前項梁還在，想得比項羽想的廣，看得遠一些。

  可項羽卻隻能看到，自己安置的官職，是自己這邊的人。

  於是，安排新的官員的時候，就需要權衡各方麵的問題，做到一個力量上的平衡才好。

  降卒中的將領們，究竟該如何處置，全殺了不可能，放了也不可能，留下重新任用，也不可能。

  一時間，範增自己也想不出太好的辦法。

  但是，也有一件事情讓範增很期待，甚至可以因此而讓他這具原本老邁的身軀煥發出無限動力來。

  那便是：從今以後的楚國，將會是一個徹底的新的楚國。

  “大哥，這都說了些啥啊？”

  殷通方才折了回來，桓楚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湊上前去打聽起來。

  殷通搖搖頭：“全是套路，沒有一絲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