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本座是醜人多作怪

  　　龍印眨了眨眼，想再去仔細分辨，眼前卻唰地霎時一片血河，屍骨殘骸。

  　　有個垂死的女人，慘叫著，被一刀一刀割下臉上的血肉。

  　　又或者是個綁縛在鐵床上的男人，垂死哀嚎著，被一隻纖小染血的手，抓著鐵刷，一下，再一下，梳洗去背上的皮肉。

  　　“啊——”

  　　龍印一聲驚叫，從沈綽懷中跳開，蹦出老遠。

  　　他心通的本事，原來也不是什麽好事。

  　　比如眼下，她娘專心正琢磨著如何殺人。

  　　當初處置沈若行和東方惠賢的情景，就都被看了個一清二楚。

  　　沈綽的眼簾驀地一抬，沉沉瞅了龍印一眼。

  　　大有你再亂看，下一個就是你的意味。

  　　龍印趕緊尬笑：“嗬嗬，娘……”

  　　以後再也不敢隨便窺探娘親的內心世界了。

  　　不過，那兩個氣息，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明明是一個人啊？

  　　凡人的世界，好奇怪啊！

  　　——

  　　魘洲的版圖，是白帝洲的數倍，但大多數環境惡劣，人煙稀少，遠不如白帝洲的富庶繁華，教化昌明。

  　　沈綽和白鳳宸過境後一路向東，前往嘯天都，沿途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窮山惡水出刁民！

  　　先不要說遭遇了多少不自量力，攔路打劫的。

  　　就說他們這幾個人，個個生的那一張臉，都是惹禍的。

  　　一天不碰上幾個攔路劫色的，當街求親的，這一天都不完整。

  　　最初，沈綽第一個被白鳳宸強行弄成副醜樣。

  　　他取了澹台鏡辭的血，給沈綽換了副模樣，如此的易容之術，就算是修為極高之人，也看不出破綻。

  　　之後第二天，白鳳宸也不勝其擾，被迫換了張平平無奇的臉。

  　　他要求沈綽必須醜，不準被人覬覦。

  　　但是不能接受自己醜，醜了會惡心到媳婦。

  　　再後來，一個接一個，慘遭毒手。

  　　沈悠然，風漣澈，餘青檀，甚至阿蘅……

  　　每當前一個易容成醜人，下一個人就立刻成為眾矢之的，成為阻礙墮龍之主前進步伐的絆腳石。

  　　於是，到最後，所有人都一起變醜，怎麽難受怎麽長。這樣一來，才好不容易消停了幾天。

  　　半個月後，一行人馬到達了與白帝洲毗鄰的第一片領地的主城，魘洲夜君的封地，永夜城。

  　　相傳，自從夜君來了這裏，這裏的人們就再也沒看見過日出。

  　　永夜城，終年黑夜，天空中兩輪明月，交替輪轉。

  　　有人說，那是夜君的一雙眼睛。

  　　永夜城勢力範圍之內，所發生的任何事，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這座城，雖然暗無天日，卻十分美麗。

  　　城裏城外，遍生一種華麗而優雅的月光樹，終年盛開著花瓣如女子手掌大小的白玉色花朵。

  　　那些花，朵朵向上綻放，如一隻隻薄胎白瓷小碗，承接著月光，煞是好看。

  　　“這夜君怕是與你有仇，白帝洲有不夜京，他就偏要叫永夜城。”

  　　沈綽坐在路邊茶寮裏，玩著手中茶盞，看著街上人來人往，揶揄白鳳宸。

  　　魘洲的居民，除了個別相貌清奇，一看就不是人之外，大多數老百姓從表麵看起來，與白帝洲的百姓沒什麽區別。

  　　白鳳宸鼻息間輕輕一笑，“大概是跟白帝洲有仇，他心存挑釁，選了毗鄰之地作為封地，又以一地之城與一洲之都相提並論，恐怕野心不小。”

  　　“哼！你會怕他？”

  　　沈綽不屑，搶了白鳳宸麵前的糕點碟子，放入口中，吃相堪比阿蘅。

  　　反正他也不吃，她也不跟他客氣。

  　　暗帝說要在嘯天都等著他們，此行這一路，必定危機重重。

  　　然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暗帝既然居心叵測，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與其被動接招，不如主動出擊。

  　　眼下三件事，沈綽的身世，龍印的尾巴，還有慕九霄的下落。

  　　隻要有一件事辦成，便不枉此行。

  　　白鳳宸看沈綽戴著一張醜臉，吃得歡脫，有些好笑，就用兩根手指的指背，掐了掐她的臉蛋兒，“夫人最近旅途勞頓，非但沒瘦，反而好像胖了。”

  　　沈綽鼓著腮吃，“你養得好唄。”

  　　白鳳宸被奉承到了，舒坦眯了眯眼，肩膀靠近她，輕輕撞了一下，“為什麽裳兒就算是醜，也醜得這麽別致？”

  　　他又開始琢磨花樣點子了。

  　　沈綽這一路，白天趕路，晚上被趕，已經快要折騰死了。

  　　可白鳳宸偏偏整天一副欲求不滿的死樣子，特別欠揍。

  　　“再胡鬧，就讓你背著我去嘯天都。”她狠狠將他肩膀撞了回去。

  　　白鳳宸一閃，沈綽撞了空，正好栽進他懷裏，被穩穩接住。

  　　“唉，還是抱著好，背著又看不見。”

  　　他說著，又用力抱了抱沈綽，把她擠得吭哧一聲，團子都擠疼了。

  　　“裳兒最近連皮膚都越來越細膩，還想掐。”

  　　沈綽：她使勁兒掙紮出來，“討厭，別妨礙我吃。”

  　　白鳳宸就用手肘撐在桌上，歪著頭，津津有味看著她吃。

  　　那兩片小?嘴唇上下翻飛，粉嘟嘟的腮，一鼓一鼓，真好看！

  　　倆人正旁若無人地膩歪著，就有人看不下去了。

  　　“真是醜人多作怪啊！”

  　　二樓雅間裏，有個女子探著身子往下瞧，陰陽怪氣。

  　　“長那麽醜，也不拿張鏡子照照自己，當眾跟男人投懷送抱，看著都惡心！”

  　　她說著，目光投向白鳳宸時，卻是含情脈脈。

  　　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相貌平平，可那舉手投足之間，莫名有一種令人移不開眼的風姿。

  　　就連與醜女厚著臉皮笑鬧時的小動作，她一個外人旁觀看著，都分外銷魂，臉頰泛紅。

  　　讓人恨不得，他指尖之下被掐臉蛋兒的，他懷中被束縛著的，是自己，而不是那個醜女！

  　　沈綽這會兒嘴裏塞得滿滿的，鼓著腮，也沒回頭，臉朝著大街，對天狠狠翻了個白眼。

  　　本座這暴脾氣的，連長得醜都有人嫉妒！

  　　要不是盡量低調，避免惹是生非，她現在就放火，燒光她衣裳，讓她當街……

  　　嗯？

  　　沈綽忽然有了餿主意！

  　　“喂！”

  　　她扭頭給柳殘陽一個眼色。

  　　柳殘陽手中大扇子嘩地甩開，用力扇了兩扇！

  　　奶貓，啊，不對，是女主她想起我了。

  　　表現的機會來了。

  　　他挺了挺胸膛。

  　　沈綽背對著那女人，手指對他拈了拈。

  　　柳殘陽立刻心領神會。

  　　很快，一包癢粉，被他不動聲色遞了過去。

  　　之後，沈綽的裙子底下，一隻毛絨絨的，長耳朵金毛小兔子，四條小短腿，一蹦一跳，上了台階，向樓上那女子跳去。

  　　那女子便得意嘲諷道：“唉，長得醜不是你的錯，出來丟人就不對了。你看，連兔兔都懂得棄暗投明，本大小姐勸你啊，以後還是不要出來嚇人了！”

  　　她說著，彎腰想去抱玄蒼。

  　　可玄蒼卻不給她抱，他身形靈巧，每每剛好避開她香的熏人的指尖，繞著裙角轉了一圈，又突突突，一溜煙兒地跑了。

  　　“小畜生！不識好歹，看本小姐不扒了你的皮！”

  　　女子本想抱著兔兔裝可愛一下，結果碰了一鼻子灰，正要發作。

  　　忽然！

  　　嗯？

  　　好癢！

  　　為什麽會這麽癢？

  　　腰部以下，膝蓋以上的區域，非常非常的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