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作者:
九方千闕 更新:2022-05-20 21:33 字數:2624
第217章
師尊帶你回家
緊接著,是一片唏噓慨歎,摻雜著竊竊私語!
白鳳宸猛地回身,在一處空蕩蕩的地方,浮現出一張虛幻的雕花銅鏡。
鏡子裏,是南詔昆明宮中的情景。
小薰滿頭是血,撞在玉階之下。
而錦繡織毯的另一頭,站著披頭散發,衣衫淩亂,兩眼麻木無神的女子,正是他疼得恨不得捧在心尖上的裳兒。
小薰沒能立即身亡,還滿臉是血地向高高在上的南皇伸手,“皇上,小姐她真的被人欺辱了,求皇上為她做……”
那話未能說完,人已是死不瞑目。
一條命,換來的是厭惡和不耐煩的眼神。
“拖下去!簡直是胡鬧!”南月笙惱怒,又不安地看了一眼身邊空著的那個座位。
那是留給白鳳宸的,但是,他意外地,到現在還沒出現。
“沈無涯,趕快將你的女兒帶回去!”
僵立在下麵的沈綽,仿佛靈魂已經不在了。
被撕破的衣衫上,滿是血跡,踉蹌兩步,腿便露了出來。
她不敢相信,出了這樣的事,居然告了禦狀,都沒有人願意幫她去將那個人揪出來!
她不相信,現在已經死了人了,居然根本沒有人在乎!
“不……不!救救她……”
她眼睜睜看著侍衛將小薰的屍體抬下去,一瘸一拐奔過去,將她漸涼的身子抱住,“救救她啊!你們救救她啊!我不追究了!我什麽都不問了,你們救救她啊!我求求你們——”
然而,這裏是昆明宮,這晚,是花朝節,誰能容忍這小小官宦人家的女子,在這裏打亂歌舞升平?
薑後安撫道:“唉,也怪可憐的,等花朝節過了,本後會命人徹查,沈家的,先帶回去吧。”
“娘娘!不能等!”沈綽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不顧一切跪下,急道:“花朝節一散,那人恐怕就再也找不到了!娘娘英明,求娘娘為臣女做主!”
她話音未落,南月笙陡然震怒,將皇座重重拍下!
“沈四,你還想怎樣?難道你想要朕為了你一個女子,將一年一度的花朝節翻過來,找一個早已不知去向的浪蕩之徒?”
為了她一個女子?
沈綽茫然,她隻有十四歲,又剛剛遭逢了一生中最慘痛的事。一時之間,居然無言以對。
這件事,對她來說,是天都塌下來的大事,是要命的事,是毀了一輩子的事。
她不甘心,她要報仇!
可對別人來說,卻是打亂了一場盛宴,是擾了一場雅興!
薑後的臉上,帶著不易察覺地戲謔,翻弄著自己的指甲,“好啊,你既然一意孤行,本後就問你,那人姓甚名誰?本後替你做主。”
沈綽的眸光,無助地動了動,已經啞了的嗓音中,一片絕望,“我不知道……”
薑後指甲一彈,“那長得什麽模樣?或者,身上有什麽特征也好。”
“我……當時屋子黑,我什麽都看不見……”沈綽已經癱坐下去,指甲死死攥著帶血的破爛裙子。
薑後悠長一歎,“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長的什麽模樣,你在這昆明宮以死相逼,可就為難本後了……”
以死相逼!
沈綽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
“娘娘,他……他可能搶走了我的壓裙刀。”
“哈哈哈……”
殿上,居然有人笑了。
薑後也嘴角一抹冷笑。
無需多言,所有人都心領神會了。
董桂嬌幾步上前,啪地扇了沈綽一個耳光,將她本已受盡摧殘的身子,打翻在地。
“沈綽!你娘給你壓裙刀,是要你在遭人強迫時,自刎以保名節的!你倒好!裙刀還會被人搶了!怕不是你自己主動以裙刀相贈,吃了虧,又後悔了,又跑出來給自己找借口的吧?”
殿上,一片不懷好意的哄笑。
誰會強暴一個女子,還會順便搶走一把小小的壓裙刀?劫財劫色不成?哈哈哈……
沈綽撫著半邊被打得紅腫的臉,一片茫然。
她完全想不通,事情居然可以被想成這樣!
她從前,從來不知道,人心,居然是這樣!
“母親,不是的……我真的……”
她不知道該怎麽辯解。
她隻有十四歲,從小就沒了娘。現在,連唯一護著她的婢女都沒了,根本沒有人幫她說話。
她就隻有孤零零一個人,渾身傷痕累累,眾目睽睽之下,告狀無門,卻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沈若行:“不識大體!”
董桂嬌:“裳兒,出了這樣的事,你居然還跑出來聲張!快滾回去,不要再給我們沈家丟人!”
沈無涯:“皇上恕罪,臣管教無方,擾了盛宴,是臣該死!”
滿殿,無數閑言碎語,如一把把尖刀,刀刀紮在遍體鱗傷的她心上。
“怕不是第一次來花朝節,不知天高地厚,太招搖了,才惹禍上身了吧?”
“沈家的老四啊,藏了這麽多年,本以為奇貨可居,卻是白養了。”
“嘖嘖,生得好有什麽用?不知自愛,今後可就是個爛貨了!”
沈綽無力抵擋,隻能一遍又一遍為自己辯白。
她什麽都沒有了,可她不能連最後一點清白也被人汙蔑了。
“我沒有!我沒有招惹任何人……我沒有……我什麽都沒做!是他們闖進來的!”
有人忽然陰陽怪氣一聲,“哦,原來是他們……”
殿上,氣氛開始變得更加詭異。
“不,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她被兩個宮女強行拖了出去時,除了反反複複這一句,口中已經再無別的。
“我什麽都沒做……我什麽都沒做……”
……
與此同時,銅鏡中畫麵一轉,另一頭,在宮室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裏。
餘青檀正滿頭是汗,手中的銀針,無論怎麽都下不準。
“外麵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吵成這樣?”
影衛回報:“是昆明宮出了事,那女子不但沒死,反而還鬧起來了!”
餘青檀看著床上的白鳳宸,整個人已經僵直如死人,掌中還死死攥著隻小小的裙刀,任由鮮血從指縫淅淅瀝瀝淌下,毫無知覺。
他當機立斷,“有人居心叵測,再這樣下去,主上恐有危險,立刻回夢華院!”
……
緊接著,便又是許多天後。
漫天大雨,一片泥濘。
汙穢的巷道深處,角落裏,蜷縮著一個女子,長發板結地遮在臉上,看不到模樣,滿身傷痕,已經感染,膿血被雨水衝刷到感知不到疼痛。
她死也不肯再回那個家,她已經無處可去,隻有抱著自己,不停地顫抖,昏昏沉沉中,喃喃地反複念著一句話。
“我什麽都沒做……我真的什麽都沒做……不是我的錯……我不是我的錯!”
有餓極了的野狗,嗅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湊了過去。
她也完全不知害怕,還在念著那句話。
狗亮出獠牙,張嘴向她啃去。
那一瞬間,雨水被揚起珠簾樣的水花飛濺!
畜生,橫飛了出去。
有人戴著隻銀白的雕花麵具,一襲黑袍,撐著油紙傘,立在麵前。
他彎下腰,向她伸出一隻修長又好看的手,掌心的傷口,還纏著繃帶,尚未痊愈。
男人嗓音空靈清冷,盡力溫和,如哄一個迷路的孩子,“跟我走吧,我帶你回家。”
沈綽被遮在頭發後的眼睛,瞳孔驟然一縮,無比恐懼,無比驚駭,瘋了一般地尖叫!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啊——”